国宴设在文华殿,大宋天子赵佶高踞上位,其下是左仆射兼平章政事太师蔡京、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封仪国公韩忠彦、枢密使高俅、少宰杨霖、少保蔡卞,大宋文武大员悉数到场。
    辽使敬献雪玉貂皮一领、火红狐狸皮一领、北珠一盆,骏马十匹。
    赵佶大手一挥,回赠金斛玉珠,锦缎十匹,瓷器十箱。
    杨霖是这次国宴的主角,官家早就下令,这次接待契丹使者由他全权负责。
    杨大状元今天一袭绯色官衣,头戴进贤冠,方心曲领,饰玉佩绶,腰间挂着银鱼袋,白绫袜乌官靴,端的是衣冠楚楚,一表人才。
    萧保先带着任务前来,主要是为了调停宋夏之战,但是席间蔡京、韩忠彦等大臣不停地劝酒,让他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酒酣耳热之后,终于被萧保先抓到一个机会,他举着酒杯向那位仪表俊逸似仙的大宋皇帝祝酒:“前些日子外臣已经将国书送上,还望大宋天子早做决断,只要贵国能够饶那西夏一遭,早罢干戈,相信贵我两国邻邦交谊会益臻亲密。仰托长生天降佑,贵我两国定能永享升平之福。”
    赵佶笑吟吟地观看着席间的歌舞,这番话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推辞道:“此事朕已经全权托付给少宰杨霖处理,你尽可和他商议,朕的心思他最明白。”
    杨霖轻轻一笑,站起身来,举杯道:“贵使远来,到了我们这东京汴梁,可曾想过世间竟有如此繁硕之地?何必斤斤计较些边境小事,不如在汴梁多玩几天,各处风物,任尔等观赏。”
    萧保先冷哼一声:“杨少宰,本官所说的话,不知道少宰作何决断?”
    杨霖指着蔡京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们商议一番,再给你们答复。”
    蔡京微笑点头,道:“不错,此等国家军机大事,需要仔细斟酌,大意不得。”
    萧保先心里燃起希望,只要有答复就行,哪怕晚一点呢,于是追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商议出结果。”
    杨霖和蔡京对视一眼,蹙眉道:“哎呀,这可就说不准了,这种事又不是家长里短,也不是州府断案,是拿不出个准确时间的,还请贵使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萧保先心里咬牙切齿,这群人要是拖上个一年半载,西夏还有没有都难说了,现在形势对夏朝军队十分不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举国崩溃不可挽回的局面。
    他还真没有想错,杨霖已经打定主意,拖上个十年八年的。
    反正现在大辽也就这样,实在不行就打一场,未必没有胜算。
    只要能够有一个足够权势的统帅,可以协调边关各路人马,保证粮饷物资供应,你要是说当世军队,毫无疑问是渔猎的女真单兵最强,但是大宋也绝不是弱旅。
    有人以宋军对外战争的不断割地赔款,来证明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却不曾想过领导这些士兵的都是什么人。一群之乎者也,吟诗作赋,流连在青楼妓院的风流士大夫文官。
    在大宋确实有一些兵源素质极差,这也是因为大宋骨子里的重文轻武,导致好男不当兵,“流民”与下层“闲散人员”构成了主要兵源。每逢荒年,宋廷把成千上万的流亡农民招募为禁军或厢军。大量的士兵长期无事可干,游手好闲,军队素质低下。
    宋朝指挥官的能力,一代不如一代。何以如此?因为宋朝将门世袭制。
    过度依赖背景、家门功勋而缺乏战场锻炼,使宋军指挥官的实战能力几无,到北宋中期,这种情况就更为明显。这些将门子弟一旦踏上战场,便暴露出一副无能相,这种局面至北宋后期,不仅并无改观,而且变本加厉。
    就按潘意来说,这种废物点心到了战场上,还真不一定赶得上童贯...
    他曾祖潘美再能打,也不可能托梦告诉他如何指挥三军,这种勋贵子弟挂帅,指挥着无数闲汉不输才怪。
    至于说西军,那是真正的强兵,却几年领不到粮食,饿着肚子跟西夏人拼命。
    大宋的对手不断变换,哪一个都是碾压明末建奴的存在,什么契丹、金、夏、蒙古...要是军队真如一些人想的那么差,早就亡了。
    萧保先现在看见杨霖笑嘻嘻的模样,就想把鞋底扔到他的脸上,这个大宋的少宰没有一点宋廷文官的气质,倒像是契丹军中油盐不进的老兵油子。
    杨霖好似看不出来辽使对自己的不待见,还一个劲往上凑,张嘴闭嘴就是辽宋友谊万年长,口号喊得震天响,一说正事就扯皮。
    再看看大宋的皇帝,根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辽宋之间的使者往来极为频繁,萧保先作为契丹林牙也不是第一次来汴梁了,但是这种局面却是第一次见。
    蔡京更是过分,直接闭口不提宋夏之战,笑呵呵地只论两国风土人情。
    席散之后,一行人躲得远远地,萧保先连杨霖的面都见不到。
    回到礼宾馆,萧保先喟叹:“看来大宋这次铁了心对夏朝一战到底,南仙公主马上就要出嫁西夏了,这可如何是好。”
    辽使团中的通事舍人上前道:“林牙,既然宋人如此无礼,不如我们回朝奏请陛下,大辽陈兵西南,难道他们还敢贸然行动?”
    萧保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用契丹语说道:“我们契丹现在也是内忧外患,几个大王都是野心勃勃,各处刀兵不断,抽调大军为夏人奔波,恐怕很难成功。”
    “明日我再见见杨霖,做最后的努力,也不算辜负朝廷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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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德坊,杨府。
    吕泰玄一拳捶在杨霖的肩头,笑道:“小子半年不见,比四叔都高了。”
    杨霖正在长个的年纪,这官当得吃得好睡得好,也不乏锻炼,还经常在万岁营的高手指点下耍拳弄脚,熬炼身体,所以个字是蹭蹭的长。
    一般的文官这个年纪,肯定都是读书画画,逛逛青楼,很难有这种半年不看圣人文章的状元郎。
    杨霖哈哈一笑,将一行人迎到院中,杨通四处观瞧,道:“霖儿,这间宅子不便宜吧?我们杨家在汴梁,还真没有这种产业,这钱花的值。”
    “这是官家赐的,一文钱都没花,不过旁边的许侍郎好像要卖宅子了,我想着左右不过是多花些钱,不如买下来连成一块,将来人丁兴旺了,也住得开。”
    许将前些日子,受到的打击不小,已经递交了致仕还乡的奏章。
    这处宅子,也准备低价卖掉,杨霖已经准备接手了。
    杨通一听大为赞成,席间还不住地问道:“霖儿,听说你纳了几房姬妾,可曾怀有身孕?”
    这倒给杨霖提了个醒,自己这些天夜夜笙歌,广撒种子,改天是得叫个御医来诊断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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