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凌雅中午有些犯困,阳台大大的玻璃窗没有特意开了一扇,阳光灼热,但风还是很温柔。白色的窗纱轻轻舞动,付凌雅睡得安然。
    离开生活十多年的叔父家,付凌雅虽然很舍不得叔父,但是自由总是美好的。突如其来的舅舅,像是上帝派下来拯救付凌雅亲情干涸得快没有知觉的人一样。
    付凌雅睡了很久很久,不记得时间,没有牵绊。
    手机备忘录的定时提醒将她吵醒,看看时间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像猪一样睡了这么久。
    缓了缓神,起床阳台的窗户关上,顺手扯动窗帘上的拉环“呼啦啦”,安静的空间顿时有了些生气。
    付凌雅换好衣服,简单地化了淡妆,算算时间,足够了。就算堵车也不会迟到。
    君毅已经在预定好的餐厅等候了,最近的他觉得生活很无趣,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中老年人。但是,最近无所事事又失眠多梦,让君毅觉得自己真的不如从前了。
    白天除了喝茶看报纸打理自己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就没什么事了。是爱孤独吗,并不愿意和熟识的老友聚会碰面,却从心底排斥孤独。真的快成了奇怪的老头子。
    李莲蓉来过一次,那天有暴风雨,君毅在书房练字。
    风很大,李莲蓉进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狼狈。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可能有些凌乱,抬手稍稍抚平,举手投足不忘优雅。
    “你们老爷呢?”不给仆人可能质疑的机会,自己先开口发问。
    “嗯,在书房。”碍于身份,仆人不好多问。老爷虽然不喜欢这位夫人,但是,毕竟是曾经的女主人,多少要给些薄面。
    “你去忙吧!”说罢,便朝着二楼书房走去。
    “夫人,要不您稍等一下,我去和老爷先说一声好吗?”
    “不用了。”
    留下仆人在身后踌躇,李莲蓉才不会理会,还上去说一声。说完估计下来就是让自己离开这里,除了这种话还能有什么。
    仆人在后面默默祈祷,希望老爷等下不会责怪。
    “叩叩,,”
    “请进。”
    “君毅,”李莲蓉走进书房,带上门,缓步走进。眉眼流转,紧盯着眼前这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
    听到这个声音,君毅手中的毛笔顿时一顿,可惜了这一页兰亭集序,一笔错了,也不能要了。君毅放下毛笔,把这张已经写了大半的草书捏住一角,提到一边的废纸篓。
    “说吧,什么事。”君毅是聪明人,不用其他言语铺垫浪费时间,不如开门见山免得李莲蓉浪费时间。
    “好久不见。”李莲蓉有些尴尬,少了前几日见面时的尖锐和气愤,态度平和了些。是啊,有事相求,气短也是应该的。
    “前几天刚见过。不用这些客套话铺垫,你可以直接说来做什么,但是我不一定听。说完就请你离开这里。”
    李莲蓉早就料到君毅会说这种话,只是当真正听到,自己还是会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浑身被贴满了告示一样,游走在大街上,羞愧难当却愤恨不平。李莲蓉强忍着想生气的情绪,断断续续开了口。
    ......
    “你可以走了。不送。”
    “君毅,夫妻一场。离婚之后,我没有什么事开口求过你,就这一次,请你帮帮我!”
    “当初害死我的妹妹,你们这对始作俑者,现在还要我帮你们,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是觉得我对你还算宽容,所以想得寸进尺也没有关系是吗?荒唐!”
    “我知道,你是还念在还有一点夫妻情分,念在我们的逸然,所以没有告发我,所以还留我们一条生路。”
    李莲蓉有些泪目,眼眶满溢的泪水如果想在脸上肆虐,应该能增加她现在真的很后悔很羞愧的感觉。
    只是,从进门,君毅就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她今天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
    如果这一点点的希望能点燃,只要君毅肯出手帮助,哪怕不尽七分力气也能让她的弟弟避免牢狱之灾,让自己毕生的心血不会付诸东流。
    “你走吧。”逐客令已下,李莲蓉知道如果再多留,再多说一句恐怕会更遭反感,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门关上,君毅看着又写废的一张,没有叹息,没有无奈。只好再重头来过,他喜欢写草书,因为很适合宣泄心情,不知道这一次起笔落笔是否会让自己满意。
    ......
    “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是不是迟到了?”
    付凌雅已经来到预订的餐厅,这里的风格古香古色,没有什么人,很偏僻的位置有几个人在品茶聊天。付凌雅说话的时候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声音听起来更细了。
    君毅可能没有听到,付凌雅看出来他在发呆。便换了个位置,走到君毅的视线中央,甜甜地笑着。
    “舅舅?舅舅??”
    君毅有些晃神,看着付凌雅开心的笑容,顿时心里一阵温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过自己心爱的外甥女了。
    “来啦,快坐,坐这边。”
    叶伯在一旁,拉开了君毅旁边的座椅,做出“请”的手势。没有熟络的笑容,只是一脸付凌雅熟悉的属于以为老者的严肃,只是,这严肃的表情在叶伯身上不显得僵硬,反而和谐,像是与生俱来般。付凌雅已将习惯了。
    “谢谢叶伯!”
    “应该的,小姐客气了!”
    “在外面住的还习惯吗?”
    “挺自在的,我适应能力很好的,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
    君毅黯然,小雅越是这样说,他越觉得亏欠,只有受过苦的人才会这样释然和懂事的说出这样的话吧。
    没有什么习不习惯的,适应能力的好坏和个人经历有关,如果一直是在养尊处优境况的人,又该用什么心情接受和消化人生的颠簸。不一定会有付凌雅处理的好吧,起码,她接收下来了,没有丝毫的抱怨。
    “舅舅,刚刚你是在走神吗?在想什么呢?”付凌雅也是好奇舅舅是被什么事困扰了。
    “没什么,就是 走神而已,想了好多琐事,记不清了。”
    “好吧,原来舅舅有小秘密,不愿意告诉小雅。”付凌雅故意说得委屈。
    “怎么会,再说了,谁没有小秘密呢。我们家小雅难道没有吗?”
    “当然有了。”说罢,和舅舅对视一笑。所以,什么都不要问啦。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只有自己知道才此显得比较珍贵和独特!
    “叶伯,少爷到哪了?”
    “已经从公司出发了,这个时间段有些堵车,可能还要一会。”
    “不知道北京路段多堵吗,还不知道提前出发。先点菜吧。”
    “哥哥,也来了?”
    “对啊,一家人不就应该经常坐在一起吃饭吗!现在你搬出去了,逸然那小子又不经常回家了,成天在外面不知道做什么。千万别让我发现,是在外面拈花惹草,要不然我打断他的腿!”
    “是啊,一家人,应该坐在一起吃饭的。”付凌雅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舅舅的这段表述,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很小,但是,君毅听的清楚,听到了失望。
    失望这种情绪,是有尽头的。君毅相信,失望过后,坦然接受自己这一家人会真正得像一家人,没有其他复杂的感情,只有也只能有亲情。
    可是,你知道吗,经常失望的人习惯失望后,会相信失望。即使,像君毅想的那样,付凌雅和君逸然之间只有把所有复杂的感情过滤只剩纯粹的亲情,那恐怕也会一辈子孤单。
    打断两人思绪的是服务员拿过来的菜单,还有,缓步走来的,君逸然。
    君逸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发型,亚麻色的头发漂亮得让人咋舌。一米九的身高,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一身黑色西装,完美显现自己身材的绝对优势,又透露着事业型的气息,成熟得不像那个付凌雅初识的君逸然。
    付凌雅的方向,只需一抬眼便可以和走近的君逸然对视。但是她没有,只看一眼便低头详装看菜单,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双眸,压抑着不知名的情愫。
    不可以再生长,付凌雅对心底疯长的思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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