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黄镇岳提议向裂岩城内某家势力打招呼,遭到谷离阴阳怪气地质疑。
    黄镇岳自然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讽刺,却不以为忤,也没卖什么关子,直接给出答案:“是和楚家起名的宋家。”
    谷离嘿嘿冷笑两声,不再吭声,不想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亲口向对方解释清楚,这些势力压根不放在自家眼中,皆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这么做格调委实太低了点。
    宋玉被灵武院导师杨雪收为弟子的事,宋家没有隐瞒,反而肆意宣扬,赤水城和裂岩城不算太远,这个消息,早就传入场内众多势力耳中。
    虽说谷家情报网更加发达,但势力范围距此地太过遥远,以至于不知道这件事。
    黄镇岳向谷离复述这个情况,谷离本来嗤之以鼻,神态甚是轻蔑,可听闻黄镇岳这个解释,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尽管宋家本身没什么大不了,但灵武院可是个庞然大物,非但他们谷家,即便是郡守府,也要刻意巴结对方。
    原因无他,唯有在灵武院中,小辈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院里的设施和资源,不是自家所能比拟的。
    再过两年,又到了灵武院选拔的时间,族内优秀的年轻人,都是以梦想加入灵武院为奋斗目标的,按照天羽的进步趋势,到时候应该有放手一搏的能力。
    若是忽视那宋家,万一引来学院导师的不满,向学院反馈一下,把谷家列入黑名单,那就完蛋了。天羽会对他不满,就连族长谷九阳,也会给他贴上无能的标签。
    谷离刚想表态,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传来:“离伯,这宋家既和灵武院有这层关系,咱们可不能得罪啊。”
    发话的正是谷灵儿,她已经修复好状态,听到这个情况,俏脸上再无以往的跋扈之色,反而充满了忌惮,和无数个心怀大志的年轻人一样,她也对加入灵武院抱有念想,若得罪了学院导师,这事就彻底泡汤了。
    即便仅是有一丝丝的可能,也要防微杜渐,彻底将萌发的苗头掐灭。
    其他谷家族人已经醒来大半,听闻黄镇岳所说,反应和灵儿差不多。灵武院历史悠久,不知延续了多少年,他们年轻那阵子,也曾梦想加入,虽然因竞争太过激烈,最终没能成功,也是知道要得到学院导师的认可,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那宋玉既能给学院导师看中,身上必有过人之处,万万小觑不得,必是资质绝佳之辈,加之在灵武院和导师的双重栽培下,其未来难以估量,本身就极有可能成为超越谷家的存在。
    一时间,道道劝诫之声此起彼伏,声声传入谷离耳中。
    “长老,不可得罪那宋家。”
    “这不是小事情,轻忽不得,长老慎重。”
    “我看咱们还是遣使者过去,知会一下咱们的举动,方才稳妥。”
    “这谷家倒是好福气,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好苗子。”
    “那楚家再多灭几个,也是芝麻小事,不值一晒,可这宋家,除了宋玉这等人物,未来前途无限,无故得罪,殊为不智,请长老谋定而动,三思而后行。”
    谷离眉头微蹙,抬手阻住众人继续提议,颔首表示知道,谢过黄镇岳的提醒之情,派一位族人,速去宋家知会一声,再三提醒不可跋扈,若因态度问题,惹来对方不满,回来后定当严惩不贷。
    那人并非白痴,这话即便不提,他自也知道这个,可眼见长老如此慎之又慎,依旧心中凛然,连连点头,信誓旦旦,请长老和族人们放宽了心。
    旋即骑乘马兽,烟尘滚滚,飞云掣电而去,须臾进入场中,径至宋家大门,下了马兽,并不急于进入,而是门口努力练习微笑。
    由于身后有谷家作靠山,一向飞扬跋扈、冷脸示人,何曾向别人笑过,接连尝试几次,笑容都很僵硬,着急之下,抬手用力揉搓自己脸庞,尽量使上面的笑容更加真诚一点,心中告诫自己,要满怀爱意、和善待人,方才牵着马兽步行过去。
    那一身黑衣白骨可是标志性的,即便不报名,也看得出是谷家之人。除了谷家,没人敢身穿如此服饰,冒充谷家族人,自取其死。
    看出了谷家来使的身份,几名宋家护卫吓得浑身哆嗦,眼中再无素日里自居大族的高高在上,而是充满了恐惧。
    见他们这样,谷家来使心中惶惑,自己明明没有面露凶意,始终在微笑啊,对方怎么怕成这样。想起临行时长老的再三嘱咐,不由得也是紧张起来,长老的责罚,可不好生受,绝非一时兴起,口出玩笑之言。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互使眼色,其中较为资浅的护卫哭丧着脸,望向谷家使者,深深一拜,毕恭毕敬地道:“请问大人到此,有何贵干,可有事需要小的效劳,上刀山,下...下火海,在所不辞。”
    因过于紧张,发话时两排牙齿上下交击,也颇有点结巴。
    “使不得。”使者见状,浑身汗毛根根倒竖,丢开马兽缰绳,因驯养得当,也没往远处逃,一个箭步窜上去,探出双手稳稳扶住对方,不使拜下去。
    “大人,您...”那护卫吓得差点哭出来了。
    “别怕,别怕。”使者连声劝道,见对方面上恐惧更加浓郁,灵机一动,干脆利落地道:“我来,只是想见面见你家族长,有要事禀告。”
    “啊?”护卫一时愣住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这谷家之人,也没传言中那么难相处啊。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言诚不欺我。
    “难道,这件事有难处?不可以吗?”使者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了。”护卫如闻大赦,引着使者往里走,另有护卫去牵使者的马兽,以作暂且安置,护卫在前带路,使者在后紧跟,径往宋轩居处而去。
    正常情况下,外人想面见族长,那要经过一些流程的,不可能由一个护卫直接带了去,中间还要经高层、长老这些环节,由下而上,层层转达,传入族长耳中,见与不见,一言而决。
    但是,谷家之人,岂能与一般人相提并论,若是接待不到位,令对方心里不快,那才是真的捅了大篓子了,他修武天赋虽一般,可这点机变的能耐,还是有的。
    少时,达到族长宋轩的院外,几名亲信听到动静,除了院子,见状眉头一皱、心生不快,刚欲开口阻拦,认出护卫身后的竟是谷家之人,瑟瑟发抖,一言也不敢发,宛如遇难鸟兽,四散开来,护卫自引来使长驱直入。
    “你这狗东西,谁让你进...”自小相伴的宋玉随杨雪等人离开,宋菁菁难免寂寞,近来便来和宋轩住在一起,因见护卫擅入,黛眉一挑,尖着嗓子骂了一般,猛地瞥见其身后的来使,便知道是谷家之人,连忙打住,俏脸发白,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那护卫面露歉意,向宋菁菁拱了拱手,不便多说,同来宋轩门外,抬手敲门。
    一名眉清目秀的侍女打开门,护卫要她向宋轩转达有贵客到来,侍女没多问,折身去里屋传信,不多时回信说让人在客厅等着。
    护卫和使者随侍女进门,客厅中安排坐下,不一会儿宋轩出来,见到护卫,眉头先是一皱,正欲发作,呵斥不尊流程之罪,冷不丁地看到使者,认出竟是谷家之人,忙将笑容堆在脸上,上前寒暄,使者不敢怠慢,双方皆是客气至极,宋轩让侍女取好茶来。
    使者不敢失礼,茶过三巡方开口谈起正式,知会谷家动向,请宋家体谅,宋轩连道不敢,心中也是疑惑,这谷家,何时竟变得如此客气了,使者察言观色,说代表长老谷离向宋玉公子问好,宋轩方反应了过来。
    敢情谷家并非对自己客套,而是看在已加入灵武院的儿子啊。
    好茶喝罢,知会也已到位,使者便不多逗留,向宋轩告辞,宋轩一路送到大门口,自有人眼快及时牵来马兽,物归原主,使者骑乘马兽,向宋轩一抱拳,策马扬鞭,烟尘滚滚而去。
    回到城外谷家的驻扎处,向谷离回复事已办妥,谷离简单问几句,再度确认宋家不介意,目光投射向裂岩城方向,遥遥锁定楚家,眼神森然,转眼四顾,这段时间,所有人都状态全满,蓄势待发,大手一抬,道:“出发。”
    言罢,谷离翻上跨上马兽,族人们也各乘马兽,黄家那边也自动作,黄镇岳、黄天虎和二长老骑乘马兽,其他人也是起身,取出早配置好的趁手兵刃,排着整齐的队伍,浩浩荡荡,直奔楚家而去。
    与此同时,宋轩喊宋菁菁同来瞧热闹,带了一帮子属下,离开家族,朝着楚家行进。
    行进间,宋轩脸庞微微扬起,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楚云,我看你是自寻死路,因为你的好儿子,非但你父子命丧黄泉,即便家族也要受你牵连,给整个埋葬。哈哈哈。”
    到了最后,再也忍耐不住,那丝笑意,终于变成仰天狂笑,轰隆隆的响彻在大路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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