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孙茂才想要开口,张仑却眯着那丹凤桃花似笑非笑的扫着他和这围观儒生们。
    顿时吓得着孙茂才不敢吱声。
    最后目光落在了唐寅身上,此时的唐寅是有些犹豫的。
    虽然说着十来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惊世才学,他是不信的。而且他很有自信能对上张仑的对子。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这对子对不上来怎么办?!真要拜师?!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哪怕就是想赖账也会被直接传遍整个京师啊!
    “唐解元……”很显然,这些个儒生们都指着唐伯虎给他们挣一份脸面。
    但又不想要承担风险。唐伯虎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刚才要人家展露一番的是他啊!
    现在人家划下道儿来了,若是不接着岂不是显得自己怕了这黄口小儿么?!
    “我自是敢的,不知二位兄台……”唐伯虎望向了刚才出声的那两位儒生。
    唐解元都这么说了,他们又哪儿敢说不行?!赶紧道:“但凭唐解元做主!”
    “好!便如你所愿!”唐伯虎一咬牙,恶狠狠的道:“还请出联便是!”
    张仑笑眯眯的一挥手,一直沉默的周管家抬腿进了这客栈内。
    没一会儿,便捧着笔墨纸砚出来。身后的两位老亲兵,还抬出来一张桌子。
    张仑抬手一指那客栈上挂着的匾额,笑着道:“这客栈既然是以‘悦来’为名,那我便以这客栈的名字为题吧!”
    此时周管家已经在研墨了,张仑捏住衣袖拿过管家递来吸满了墨汁的狼毫笔走龙蛇。
    不过片刻,便已见一副字跃然纸上。
    “悦来客栈客来悦……”唐寅皱着眉头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一边心中感叹。
    这少年人敢叫板,却是有些真本事而非草包。就这副字,可以看出功底不弱。
    张仑笑眯眯的看着一种儒生们陷入沉思,挥手道:“我还有事情没法跟你耗着,给你盏茶的时间吧!”
    几个国公爷的老亲兵已经抬着凳子出来了,张仑在这悦来客栈门前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笑吟吟的看着唐寅和这些个儒生们。
    “‘悦来客栈客来悦’,我还以为有多难对呢!‘飘香酒馆酒香飘’这不就对上了么……”
    站在外面的一儒生小声说着却被身边同窗人一拉,让他赶紧住口。
    那同窗人小声给他解释,这悦来客栈客来悦如果能这么对的话唐解元用得着考量么?!
    悦来客栈这“悦来”二字,乃是取自《论语·学而》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这是有典故出处的,你对个“飘香酒馆”那飘香二字源自何典?!是何出处?!
    再者说,悦来客栈这名字几乎被用的烂大街了。野史、杂记中,由唐始至今叫“悦来”的客栈不下千万间。
    你这叫“飘香酒馆”的又能有几个?!可如“悦来”为名的客栈一般千古皆有,宇内皆知么?!
    同窗一番话让这多嘴的儒生面红耳赤,赶紧拱手道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对子这个说易也易,说难也难。
    你要只求对得上拉倒,那真是随口堵上就是了。但若是讲求格律、意境、机关全契合可就麻烦了。
    尤其张仑是当众出得此联,若只是应付了事传扬出去那比对不上还丢人啊!
    张仑倒是笑吟吟的好整以暇,反正他知道唐伯虎肯定是对不出来的。
    因为就张仑所知,这对子出来后好像还没听说谁能对上的。
    盏茶也就是十来分钟,若是思考真就是转瞬即逝。
    张仑笑眯眯的站起来的时候,唐寅脸色灰败。抱着些许希望,他看向了另外两人。
    却迎上了这两人的目光,心知这是彻底完蛋了。
    唐伯虎的目光扫向了那些儒生,可那些儒生们却选择了回避他的目光。
    “若想耍赖,那便赖罢。”张仑一脸淡然的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唐寅。
    唐寅拜的老师是王鏊王守溪,此时虽不是高官却声名显赫任侍读学士、充日讲官。
    张仑没指望唐伯虎能真的拜师,就是这丫非要凑上来堵自己一把。
    你丫历史名人就牛批了?!张仑可没打算尿他这一壶,敢凑上来我就敢剥你脸皮!
    张仑扫了一眼这些儒生们,竟是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那两儒生和唐寅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张仑面前纳头拜下。
    “恩师在上,请受学生唐寅(许庭光、江潮)一拜!”
    他们这也是完全没辙啊!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若是真的耍赖名声毁掉了那比死都惨。
    磕头拜一童子为师虽然是难堪了些,但总比耍赖的名声好多了罢?!
    再说了,这是赌文输了诚恳拜师。传出仕林,也算是一场佳话。
    张仑这才问了三人名号。
    唐寅唐伯虎,这自不必说了。另外两个,一个是河南河阴人许庭光许本谦。
    另一个则是江西贵溪人江潮江天信。倒是这江天信还有些傲气,他也是乡试第一解元出身。
    只是比之文风较盛的应天府唐伯虎来说,含金量低了些许而已。
    看着这些儒生们,张仑噗哧一笑回首对着那在门口张望的店掌柜道:“这对子你且让人刻了挂上去。”
    “若有人能对上,便使人到英国公府上寻我。我当以五百两赠之!”
    “英国公……”孙茂才顿时觉着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瞪着眼睛不敢说话。
    张仑则是瞟了眼这些儒生,不屑的哼道。
    “仁宗皇帝可是赞过我曾祖‘知礼过六卿’许我曾祖掌经筵,监修《太宗实录》的……”
    却见张仑起身,向自己那匹白马走去。那儒生竟是让出条路来,老亲兵们将马匹牵来。
    “我祖亦受敕封,知经筵、监修国史。”
    却见张仑已翻身上马,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寅和那两个儒生和唐寅:“拜我为师,你们可不算吃亏!”
    说着,张仑对着唐寅等人道:“走吧,上马!既是拜我为师,我总得考校一下你们的学问。”
    这下却没有儒生再笑话张仑了,人家这对子还没对出来呢。
    即便是对他的“考校”二字不以为然,也肯定不会出言讥讽。
    现在这唐解元可是他的学生了,甭管这是真心实意的拜还是迫于无奈的拜。
    这总归是当众给拜的师,你蹦达上去跟他呲牙。那唐解元和许庭光、江潮,不管愿意不愿意必然要跟你死磕。
    张仑也感叹,这大明朝还是有大明朝的好处啊!天地君亲师,这伦理可是非常讲究的。
    唐寅他们现在甭管愿意不愿意,总之只要有人找张仑的茬儿他们可必须要一拥而上跟对方死磕一回。
    不然的话,这天下儒生可都会戳他们脊梁骨。而且在这仕林,他们也都混不下去了。
    张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唐伯虎,接下来弘治年春闱的那大案自己恐怕是要捞这唐伯虎一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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