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漫漫就起床梳洗,她去找司徒修远,管家说:“少爷今天有事出门。”
    她坐在起居室里等他,司徒家的佣人来来去去,端茶倒水,她只闷头画画,一言不发,她从书房里找到纸和笔,就在窗前画起素描。有太多回忆,太多心事,她需要一个纾解的渠道。
    李兆骏打给她:“今晚平安夜,我来接你,没问题吧?”
    “没事,我会自己叫车去你家。”
    “你一个人在司徒家做什么?修远今天在公司开董事会。”
    “他不是失忆吗?还能办公?”
    “他只是失忆,不是变白痴。他仍旧是那个生杀予夺、雷厉风行的总裁。”李兆骏在电话那头微笑。
    下午,她看见大门打开,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开回来,是司徒修远的车。路漫漫扔下画簿,从楼上跑下,在大厅里和司徒修远撞个正着。他今天穿着三件套毛呢西装,佣人替他脱下大衣,他将西服敞开,整理领带,微微转头看她,那神情和姿态,仿佛时间从未在他身上刻下任何痕迹,他仍是当年那个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姐夫”!
    “跟我去一个地方!”她穿上外套,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司徒修远微笑,跟着她。
    马三正在门厅前候命,说:“路小姐想去何处?”
    “开车,去风云大厦。”
    马三没有多问,车子掉个头,往外开去。此时天空开始飘雪,冬季的寒冷使得窗户上凝结一层白色水汽,看不清外面的世界。他们就在这密闭的车厢里,并排而坐。
    司徒修远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她的指节。那钻戒冰凉,提醒他——路漫漫已婚。
    “你要带我去哪儿?”
    “有一个地方,只有你跟我知道,在那里发生的事,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你想起来,不要再逃避。”
    到了大厦,路漫漫轻车熟路,直达顶楼,这一层只有一间公寓,属于他们的“老地方”。她站在门口,对司徒修远说:“按下六位数密码。”
    “我……好像不记得。”
    “你不可能忘记,按啊!”
    马三忍不住在旁边说:“路小姐,不要逼少爷,他头疼起来真是要命。”
    “今日就是天塌了,我也要逼他想起来!”
    司徒修远站在门口一会儿,皱眉思索,尝试着输入几个组合,到第四个,门打开。
    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很奇怪,我不知道这个密码是什么意思,不是我常用的,可是,我却记得。”
    “那时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年月日组合,想起来了吗?”
    司徒修远眼睛睁大,似乎记起来一些事情。马三跟着进屋,三人站在玄关,路漫漫说:“请你待在这里,不要跟着我们。”
    “我有职责在身,必须保护少爷。”
    路漫漫坦然注视马三:“你怕我杀他?放心,我不会杀人,要折磨他太容易,一走了之即可,何苦脏了双手。死是很容易的,生不如死才痛苦。”
    司徒修远说:“马三,你就在这里等我。”
    马三只得在玄关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
    路漫漫带着司徒修远走遍房间,收拾得清爽整洁,章妈是个负责的佣人,不管主人一年来几次,她每周两次来打扫,房间里一粒灰尘都没有,一盆白色蝴蝶兰仍然盛开。
    “看,这盆兰花,还是你当年送我的,很长寿,对不对?都不知花开花谢几次。”
    司徒修远走到落地玻璃墙前面,看外面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远方的地平线模糊,楼宇被灰色的雾霭所笼罩,而雪花仍如柳絮一般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我仿佛看见你曾坐在这面墙前面,画画。”
    “是,因为太孤独,无处可去,只能把苦闷宣泄在画布上。”
    “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一年左右。”
    “我们在这里同居吗?”
    路漫漫盯着他:“不,你只是把我豢养在此处,像鸟笼里的小鸟一样,你高兴的时候来逗逗我玩,仅此而已。”
    她指一指靠窗一张写字台,说:“那年新年夜,你在这张台子上蹂躏我,我到现在都记得那种屈辱的感觉,像动物一样,被粗暴地使用。”
    他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她往楼上走,司徒修远神不守舍地跟着去。她推开主卧室的门,床上罩着酒红色丝绒床罩,窗帘拉开一半,房间里半明半暗。
    “这是我们的家?”司徒修远似乎想起了一些事。
    “是你玩弄我的地方。”
    路漫漫走去浴室,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她一个一个抽屉拉开寻找,哈,居然还留着。她从抽屉里掏出那个东西,拿在手上,问司徒修远:“还记得吗?”
    “那是……我的剃须刀……”
    路漫漫走去浴缸边,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跨进去,躺下。司徒修远如中蛊一般走上前去,看见路漫漫披散长发,面色苍白,躺在浴缸里看着她。
    “当日的事,你都忘记了?你花样百出地羞辱我折磨我,令我生不如死。我情绪崩溃,决定自残……”
    她说着,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腕,取下手表,露出那道伤疤。她打开折刀,锋利的刀刃发出寒光。
    “我以前在小说里看见,要想割腕自杀成功,就不能让血液凝结,最好的办法就是浸泡在浴缸里,让血一直流。我其实最怕疼,小时候打针都哇哇大哭,那天割那一刀,却下了狠手,割得很深,血刚开始流出来的时候,在水里晕开,真漂亮,像云朵一般,很快地,整缸水都变红,然后,我就失去意识……”
    司徒修远抱住头,倒在地上哀呼:“别说了!别说了!我的头好痛!”
    路漫漫却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你想逃避到几时呢?我为你流过血,流过眼泪,我们之间的仇恨远甚过爱情,请你放手吧,给我自由,也让你自己解脱。”
    司徒修远不住抽搐,拉扯着头发,痛得满地打滚,路漫漫双眼含泪,冷眼瞧着,她从浴缸里起身,扔下一句话:“但愿你都想起来,你曾对我做的一切。我的纯真时代,是你终结的。”
    她状若无事地下楼,马三立即站起来问:“少爷呢?”
    她淡然地说:“我帮他恢复记忆,他此刻正在回想往事,别打扰他。”
    路漫漫穿上外套,走到街上,拦一辆出租车,朝李兆骏家去。
    李家温暖,热闹,温馨,开门就是李兆骏的拥抱迎接她。李梦晓上学后新认识的小朋友们都受邀来玩,满屋都是小孩子的笑闹声,咚咚咚跑来跑去,丰盛的甜品、水果和巧克力摆满餐厅的长桌,四处装饰着圣诞节氛围的槲寄生、红色麋鹿,还有许多礼物堆在一棵圣诞树下。
    李梦晓扑过来抱住路漫漫:“路阿姨,我的圣诞礼物呢?”
    “今年没有机会去买礼物给你,抱歉,我陪你跳舞当礼物好不好?”
    李梦晓很大方地说:“好啊。”
    路漫漫找到一个麋鹿发箍戴上,到cd机前面,找到一张圣诞歌播放出来。她在德国时曾带kai参加幼儿园的圣诞节派对,会跳小朋友的舞步。她拍拍手,把一堆小毛头聚集起来,一二三四,拍着手,跳起欢快的舞步,孩子们学得很开心,不一会儿就绕成一个圈圈,在屋里笑着转圈,手舞足蹈,李梦晓尤其开心,还拉着李兆骏一起来跳。李兆骏将手搭在路漫漫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让梦晓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看见她这么健康,我真的很欣慰。”
    “今晚,留下来,好吗?”李兆骏轻轻摩挲她腮边滑腻的皮肤,手指在敏感的耳朵后面流连。
    路漫漫脸上绯红,微微点头。
    吃晚饭时,她的手机响,她看一下来电显示,不想接,电话锲而不舍地响,李兆骏说:“许是急事,还是听一下吧。”
    路漫漫走到一边,接通手机,马三着急地说:“路小姐,请你回风云大厦好吗?少爷头疼得厉害,一直叫您的名字。”
    “我不是医生,请你送他去医院。”
    “路小姐,您就忍心……”
    路漫漫硬起心肠说:“马大哥,您到司徒家时间不长,很多事你并不知情,我跟少爷之间有许多前尘往事,一言难尽。你若觉得我无情无义,我也无话可说。此刻是我和新婚丈夫还有女儿欢聚一堂的日子,可否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打扰?”
    马三在电话那边沉默,然后,轻轻挂断。
    这顿饭吃得毫无滋味,路漫漫只是往嘴里塞食物,酸甜苦辣都尝不出来。李兆骏瞧她脸色比纸还白,摸摸她的额头说:“怎么了?好像有点不舒服。”
    “没事,就是胃口不好。”
    饭后,李兆骏将女佣打发回去,他跟路漫漫两个人带着李梦晓一起在客厅看宫崎骏的经典动画片《千与千寻》。
    “爹地,什么时候带我去看最新的动画片啊?”李梦晓问。
    “等你周末有空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那我可以自己选吗?”
    “当然,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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