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荨说的是,”百里瀚在一边和稀泥:“明日请官府再来查吧。”
    “不行!”老夫人首先跳出来反对,她眉毛竖起,双眼瞪得圆圆的,声音尖锐刺耳,她指着百里未荨,眉目冷硬道:“阿治死的时候,都没叫官府,现在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叫官府?”
    百里未荨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内心却生出了一个空洞,一个被恶毒的话语和无情的做派所一刀刀捅出来的空洞。
    她虽然比常人坚强,也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忍住不发怒也不哭泣,面对来自于至亲的赤裸裸的恶意,来自于血脉深处的那一丝悲鸣令她无法彻底地做到心无波澜。
    “叫官府本来就是应该的!”凌厉之极的声音一字字的从长公主口中跃出,她冷冷地环视着周围,目光所及之处,都刺骨的骇人,仿佛她所看的一切,在这样寒冷的目光之下,都会凝结成冰。
    长公主已经彻底被老夫人诛心的话语给激怒了,她之前面子上所装出的温和的表象在老夫人的冷酷和极度的偏心之下再也无法维持,所有的礼仪教养、温和端庄,都在这一刻寸寸成灰。
    女儿被刺杀,原本就已经令她大怒,如今平日里本就总是作妖的老夫人还强硬堵在自己身前,不让自己追查要刺杀女儿的刺客,甚至连报官府都要狠狠地驳斥,老太爷虽然躲在一边,对此不置一词,其实也是对老夫人行为的默认。
    她爱若珍宝的女儿,她历尽千辛所生下来的女儿,凭什么要遭到这些人这样的蔑视?!
    冰冷的秋日里,伴随着宝剑出鞘的声音,和那剑身所折射出的冷光,长公主的神色冷如天山之上那绵延万里终年不化的冰雪。
    冷风拂起她鬓角的一丝发丝,不到五十岁的女人,那发丝却已经白了。
    宝剑出鞘、她周身上下隐藏了几十年的那股只有亲自杀过人才会有杀气,彻底的被激发了出来。
    “既然不给叫官府,那就搜。”长公主一字一句地说到,那声音不重,却极其冷冽,在寒风中宛如鬼魅:“谁拦在本宫身前,本宫就杀了谁。”
    百里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妻子暴怒的模样了,他其实明白自己的父母弟妹是怎样的人,也明白妻子贵为公主,嫁给自己后受了多少委屈,可他更是一个传统的男人,认为父母既然给了自己生命,不管父母对自己如何,自己都是要受着的。
    秉持着这样的思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拉住了妻子:“衿凤……”
    仅仅只是喊出了一个称呼,他就被大力地甩了开来。
    长公主回眸,一双凤眸冷冷地瞪视着他,再无半分的夫妻情分,她面上的妆在此时已经有些花了,花了的妆晕染在眼角,宛如堕泪,她冷冷地道:“滚开,即使是你,本宫也一样的杀。”
    百里未荨怔怔地看着长公主不顾一切地执剑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眼角有滚烫的泪溢出,缓缓地划过面部。
    心头那生冷刺疼的空洞,也在这一刻被一种极其温暖的力量所包围,那个空洞在温暖的力量下越来越小,直到空洞小的不见了踪迹。
    百里未荨生性冷漠,很少会流泪,即使是这些年来在落幽谷那一个个想家的夜里,在受了重伤却亲人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都没有流过一丝的泪,可今日,泪水却似乎不受控制了一般,肆意地流淌着。
    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平日里极少和老夫人计较,显得她似乎很好欺负,只有在最近,她才硬气了几回。
    仅仅几回的硬气并不能扳回老夫人对于长公主“好欺负”的印象,直到今日,长公主手执宝剑,浑身杀伐之气地站在庭院中,老夫人才真正地明白过来,这个儿媳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她向来欺软怕硬,见到这番场景,哪敢继续阻拦,却又不甘心,回头看了看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太爷。
    老太爷朝着她无声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赶紧脚底抹油,一声不吭地溜到了一边。
    没了障碍,长公主大步地朝李夫人的院落走去,手中的佩剑依旧牢牢地握在手中,后面的暗卫紧紧地跟随——
    “吱呀”一声,李夫人的门开了。
    蓬头垢面的李夫人亲自打开了门,歪歪扭扭地靠在了门边,冷冷地笑,声音阴阳怪气:“怎么?如今就是想死,都死不了吗?”
    说着,她高高地举起了自己依旧在流血的手腕,对着长公主冷笑:“怎么?对于我一个自杀之人的房间,大嫂也要搜查吗?”
    就在她说话期间,一名暗卫得到了长公主的暗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冲进了李夫人的房间。
    百里信和李夫人此时并不在一个房间,他赶来看到的场景,便是李夫人手腕鲜血直流,长公主杀气腾腾、暗卫冲进房间的场面,脾气顿时失了控制,他最近失去了儿子,原本还不错的脾气变得暴躁易怒,他不管不顾地朝着长公主吼:“欣然都这样了,大嫂你还要查她的房间,你就是看我们二房不顺眼,关她紧闭不成,就想逼死她!”
    李夫人在此时,极其配合地伏在百里信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虽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算得小家碧玉,此时哭起来,还真有几分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味道。
    百里瀚看着被彻底激怒的妻子和暴怒的弟弟,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便闭了嘴,开始保持沉默。
    百里未荨从长公主身后走出,神情冷冽,与长公主一般无二,她看着暴怒的百里信,厉声高呵:“触犯皇族,意图包庇罪犯,你们该当何罪!还敢在我母亲面前大呼小叫!”
    是的,即使她是郡主,按理来说没有权力呵斥百里信这样的长辈,可是如今他们已经如此欺压在了母亲头上,母亲势单力孤,若是自己不支持她,还有谁会支持她?靠自己那位没用的父亲吗?!
    如今自己马上就要得到打王鞭,再加上只要陛下不说自己,自己就算行为不那么符合规矩,又能怎么样呢?
    百里信听闻百里未荨的反驳,更是怒极,他反手指着百里未荨,对着百里瀚狠狠地嘲笑,只字不提自己刚刚对长公主的冒犯:“大哥,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仗着身份是郡主,恃宠而骄,她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
    百里瀚尴尬之极,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在一旁装透明人。
    圣和长公主斜睨他一眼,神情不屑之极:“本宫的女儿,轮不到你来管教。”
    百里信还要回嘴,却在此时,被人撞了一下。
    他一时间也忘了和长公主对骂的事情,愤怒地转身望去,只见一位暗卫从自己身后的房间里出来,闪至了长公主身侧,向长公主展示了一个布条。
    “启禀公主,这是从床底搜出来的。”
    那布条上面沾满了血液,却不是湿漉漉的拿着粘手的血液,而是沾在了布条上,已经半干了的血液。
    若是刺客逃到后院,有人给他包扎,在时间上正好能与那血液半干的时间吻合。
    李夫人见状,一时间也没那么镇定了,慌忙道:“你拿我止血的布条做什么?”
    “弟妹真是有意思呢,”长公主厉声高呵,不给他们半点狡辩的机会:“刚刚才说要自杀,现在又说这布条之上是你的血迹?你既要自杀,何必拿布条擦血,再藏到床底?!更何况,这上面的血迹是半干的,你的血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样!”
    她凝视李夫人因为失血越来越多而极度苍白的脸,字字如刀:“你是刚刚才割的脉!而且割得不深,不然,你没有可能还能走出来与我对峙!”
    “如今!”她斩钉截铁道:“你面色不佳,是因为你无法再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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