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进出关口之处,官兵们正在挨个地检查进出的人流,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乾凌国各省的通关之处的检查原本就严格,京城作为天子脚下,乃是全国最为富饶繁华的地方之一,更是有着重兵把守,对进入京城的人员的盘查都极为的细致,但凡有任何不妥之处,都会被拒绝入京,严重的话,甚至会被认作间谍,而送入官府审查。
    “后面的那辆马车快点儿!”明晃晃的太阳之下,身着军装的中年汉子看着后面那辆慢悠悠的马车,有些不耐烦地吆喝了一声。
    被他这么一声吆喝,那驾驶着马车的男子顿时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重重地抽了一下身前的马儿,马儿吃痛,长嘶一声,脚步明显的快了很多,但和其它的马车相比,依旧缓慢。
    汉子已经在这里站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正是疲惫的时候,心情不由得有些烦躁,他的视线移向那慢悠悠的马车,整个马车的外形异常的破旧,马夫衣服破旧不堪,就连拉着马车的马儿也是一匹下等的老马,好半晌才晃到了他眼前。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驾车的中年男子连连道歉:“这马儿老了,腿脚不好使了。”说着,递上了自己的路引和文牒,以便审查。
    汉子纳闷,京城繁华,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怎么会有这样的穷人前来?
    纵使纳闷,他还是板着脸,按着规矩检查了文牒和路引,发现都没问题之后,盘问了那男子几个问题。
    “你姓甚名谁?车里几人?来自何处?将往何处?”
    “小人性程,单名一个甲,”男子憨厚地笑着,脸上充满了恭敬:“在车里的是我家老爷和夫人,由于家道中落,老爷只好从盘旸县赶来京城投奔远亲。”
    汉子道:“掀起帘子来。”
    男子小心地掀起了帘子,露出了一个满脸病容,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的妇人和一位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
    男人挽着妇人的胳膊,两人感情很好的模样。
    汉子令人检查了他们的行礼,没发现什么异样,放人之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投奔何人?。”
    “丞相程健仁,在下的族兄。”
    这回回答他的,是马车里的中年男人。
    男人虽然容貌不出众,浑身上下却有一股迫人的气势,不怒而自威。
    汉子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不耐顿时散去,不敢再阻拦,换上笑脸,躬身赔笑道:“老爷请!老爷请!”
    一边说着,一边退开去,他身后的官兵也不再相拦,给马车腾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没走出多远,车里的男人松开了一直挽着妇人手臂的手,神情有些疲惫。
    与此同时,那妇人原本微弱的呼吸也在男人的松手的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以最快的速度安顿好之后,我们立即展开行动。”男人冷冷地开口,神情有些阴鸷。
    “是。”驾车之人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通过灵力清清楚楚地传到了马车里,算作回应。
    迟挽茗出事的消息在沈霁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就已经传到了他耳边,引得沈霁大怒,连连怒骂迟挽茗是个没用的东西,杀个人都能露出把柄,以至于被剥夺了公主头衔,打入了宗人府,害的他的计划难度增大了许多,与此同时,李微明复活的可能性也减少了许多。
    驾着车的阎钺脸上依旧是在城门口那副憨厚的表情,内心却万分地替他的主人忧虑,若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来,夺位还是有较大的胜算的,如今迟挽茗入狱,乾凌的皇族又不是好对付的,到时候,恐怕不仅夺不了位,反而还丢失了性命。
    他这么想着,沈霁却似乎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冷冷的声音通过灵力在他脑海里响起:“鬼门的实力强盛,不必在乎几只爬虫。”
    阎钺一惊,知道沈霁这是在警告他不要乱想,一时间也不敢再去想这些,转而专心地架着车,往者程府方向前去。
    不多时,便到了程府门口,递上了文书,令下人递交给程健仁。
    拿到文书时,正在和程健仁卿卿我我的离心郡主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握着程健仁的手,声音有些哆嗦:“夫君,怎么办?门主要来我们府上长住,万一他发现了我爹娘的计划怎么办?”
    程健仁死死地看着那个文书,虽然还算镇定,面色也难看地可怕,他顾不得安慰妻子,急忙叫来下人,吩咐道:“此人乃是我的一位族兄,早年被放到了京城之外养着,如今带着妻子仆从来投奔,你们万万不可怠慢,一定要好生对待他,明白了么?”
    “小的明白。”那下人是程健仁用了多年的人,机灵的很,听见这话,匆匆地离开了房间,办事去了。
    程健仁回头,看着离心郡主惊恐的神色,轻拍着她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好言安慰道:“我们私下里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通知一下离王殿下和王妃,你不必太忧心。”
    离心郡主的身子依旧在颤抖,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我怕,万一我们被他发现我们是在利用他和鬼门,我们会死得很惨,夫君,我真的好怕……”
    程健仁半晌哄不好离心郡主,心下有些不耐烦,但念及着她的身份和他们的计划,到底还是忍下了不耐,温言道:“有我和你爹娘在呢,哪能让你落得这样的处境?就算你信不得我,还信不得你娘吗?”
    “也是。”离心郡主自我安慰般地喃喃:“我娘是陛下的姑姑,我爹乃是离王,夫君是丞相,没什么可怕……”
    “这就对了。”程健仁松了口气,又严肃地吩咐道:“沈霁虽然打的名义是我的族兄,是来投奔我的,为了避免他人怀疑,我们明面上不可对他过于亲近讨好,明白吗?”
    ……
    “圣平公主殿下,”年轻的侍女对着迟衿筠禀报:“静宁郡主求见。”
    “哦?”迟衿筠转过身来,语气虽然透露出惊疑,神色却很平静:“她来作甚?”
    “禀公主,”侍女回想着百里未荨的话,一板一眼地回答:“郡主有事想请教您。”
    迟衿筠因昨日月无华的来信,产生了点对百里未荨的兴趣,还没考虑好要不要见百里未荨,她就找上了们来,倒也是缘分。
    她点头,“让她进来吧。”
    百里未荨进门后,便对着迟衿筠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拜见姨母。”
    她没有立即让百里未荨起身,而是细细地打量了她半晌。
    对面的少女,挽着堕马髻一侧簪着一朵雕刻如真花一般的木芙蓉,穿着粉白交错的罗裙,精致的袖口处绣着缠枝暗纹,轻柔灵动的粉白色百褶裙倾泻而下,宛若桃花盛开。
    白皙的脖子上并无装饰,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貌。
    白嫩光滑的皮肤,和诗词里形容的美人一般,宛如凝脂般细腻。长而弯的眉毛,好似弯月般华美。一双灵动的眼,似乎能将天下的星光都纳入其中。
    眼波流转间,连玉桂琼花都失了颜色。
    的确是倾国倾城,即使在美人如云的乾凌京城,也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这样的一个美人,本该让人看了便心生涟漪,荡漾不已,只可惜百里未荨的气质稍微冷了些,不如一般的女子的气质温柔可人,生生为她的美貌添了几分难以亲近的气息。
    纵使行礼了半晌迟衿筠却迟迟不叫她起身,她面上也毫无不悦或是委屈的神色,面容平静如水,不见丝毫喜怒。
    常人若是半蹲了半天,由于腿脚发麻,多少都会身子有些轻微的难以控制的抖动,而百里未荨却身形稳定,不曾有着一丝一毫的抖动。
    迟衿筠满意地笑了。
    此般气度,此般功力,不愧是她长姐的女儿,更不愧是落幽谷的谷主。
    同时,她对自己的徒弟慕战影的那一分担忧也消失了。
    慕战影有着如此优秀的未婚妻,也是他的福气。
    “请坐。”她微笑着让百里未荨坐下:“你前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回姨母,”百里未荨恭敬道:“静宁今日收到了长生门门主的来信,静宁念您是长生门代替门主掌权了多年的护法,更是乾凌皇族的成员,故而前来与您相讨信件所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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