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本是楚国人,年轻时曾当过管粮库的小吏。
    有一次,他偶然发现了这样一种现象:
    在厕所里的老鼠吃的是粪便,看到人或狗来了,还吓得急忙跑开了;
    而粮仓里的老鼠可以随意吃细米白面,各种粮食,还很少受打扰。
    同是老鼠,生活条件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他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
    是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同,而人也符合这条“规律”。
    为了改善自己的地位,李斯拜在当代名儒荀卿门下深造。
    与著名的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同学,完成学业后来到秦国。
    初来乍到的李斯不过是个普通的一介书生,当然得不到重用,甚至找个工作都很困难。
    幸好吕不韦刚“开张”,大量招纳门客,李斯这才有了安身之处。
    默默无闻地坐了几年冷板凳后,终于等到了这次足以崭露头角的机会。
    他决定了秦国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先受到吕不韦的提拔,后又得到秦王的重用,拜为客卿,逐步进入决策高层。
    就在他一帆风顺直上青云之际,一个意外事件又让他跌落尘埃:
    韩国人郑国是位水利工程师。
    为了大量消耗秦国的人力、物力,使其无力再攻伐别国,就劝秦王开修著名的“郑国渠”。
    渠修成后果然扩大了灌溉面积,使农业生产得到很大发展。
    但这是客观效果,郑国的主观动机被揭露后,仍被视为“间谍”。
    于是秦国的宗室大臣们就建议秦王:
    “外国人在秦国,都是为本国工作的间谍,还是我们本土的最可靠。
    外国人无论是否犯错,都一律赶走吧!”
    这就是秦国史上有名的《逐客令》。
    李斯当然也在被逐之中,但他却还要同命运抗争,便在客栈里连夜写了《谏逐客令书》。
    先历数秦朝自穆公以来,在由余、百里溪、商鞅、张仪、范雎等“外国人”的帮助下,如何从一个西陲偏邦成为今天的头号强国;
    以说明“客臣”对秦国兴盛的重要性;接着又反驳“排外”观点:
    如果说只有秦国出产的“可用”,则“夜光之璧不饰朝廷,犀象之器不为玩好;
    郑、卫之女不充后宫,而骏马駃騠不实外厩,江南金锡不为用,西蜀丹青不为采。”
    因为这些都是“外国货”。
    但是,离开这些,陛下就不能“娱心意、悦耳目”。
    所以您“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
    佩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
    建翠凤之旗,树灵鼍之鼓。”
    此数宝者,秦不生一焉,陛下为什么喜爱它们?
    不就是因为珍贵吗?
    对“物”可以只重价值不论其他;
    对更珍贵的“人材”却不论曲直,非秦国人就一律驱逐出境,这不是重物而轻人吗?
    您把宝贵的人材都赶走,他们就会投奔到别的国家。
    用自己的才能帮助新主人与秦国为敌。
    秦因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想让自己不面临危险处境是不可能的,望陛下三思。
    秦王政本就对李斯的印象挺好,讲的又非常有道理,就收回“逐客令”,提拔李斯为廷尉。
    他继续出谋划策,终于帮秦始皇统一中国,他也出任大秦帝国的第一任丞相。
    因此,他可以说是战国末期政治精英中的佼佼者。
    不过李斯在品质上也存有缺陷:
    韩国的韩非是韩王的庶子,与李斯同学。
    虽然因为患口吃症不爱说话,却善写。
    著有《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等名篇,成为“法家”的代表人物。
    才能远在李斯之上。
    秦王政读了这些书非常钦佩,想收为己用,就派人到韩国,指名要韩非出使咸阳。
    别说是个“诸公子”,就是要太子也不敢不给呀。
    秦王政见到韩非挺高兴,迫不及待地同他研讨安邦定国之策。
    可是对他吭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又有点儿不耐烦。
    就挥挥手让他下去休息,然后问李斯:
    “你这位师兄,怎么这样憋扭呢?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李斯对韩非入秦非常担心。
    因为他了解师兄怀有经天纬地盖世之才。
    如果能为秦王所用,休说治理中国,统治整个宇宙也绰绰有余,但到那时,自己将被置于何地?
    肯定不会再是御前“第一红人”。
    于是也像庞涓对孙膑那样起了嫉妒之心,一直在考虑怎样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局势。
    见秦王似乎对韩非不了解而有些不满,便乘机进谗:
    “臣与非虽是同门受业的兄弟,却不敢有所隐瞒包庇。
    他确有点口吃,但不像对陛下表现的那么严重。”
    “那为什么不能同寡人正常的谈话呢?”
    “实话实说吧,他的才识世间罕有,但终是韩国宗室。
    如果为陛下定并天下之计,则韩也终不能免。
    俗话说,‘胳膊肘儿不能朝外拐’乃人之常情也。”
    秦王大怒:
    “既然不识抬举,让他滚蛋!”
    “不能放他走!
    以韩非之才,一旦为韩王所用,则数年后便可与秦抗衡,其患过于信陵。”
    对于信陵君,秦王政一直心有余悸:
    “那怎么办?”
    “先把他关起来,等灭了韩再看他的态度。”
    韩非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了监狱,晚上,李斯来看他,唉声叹气:
    “哥哥,实话实说,秦王怕您日后成为信陵君那样难以制服的敌人,所以想杀了您。
    但又苦于没有理由,受到妄杀韩使的舆论谴责。
    所以准备用严刑拷打来逼你承认是韩国间谍,便可定死罪啦。”
    韩非急了:
    “我、我、我、我……”
    “兄弟知道你是清白的,但为了政治利益,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您一辈子连扎个刺都怕疼,落到狱卒手里只怕就要体无完肤、苦不堪言了!”
    “那、那、那、那……?”
    “兄弟也曾极力劝谏,可惜正如您所说的,秦王也有‘逆鳞’。
    自己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反驳,只怕再说多了触其‘鳞’,我也难逃此灾。
    哥哥是明白人,与其受尽侮辱痛苦而死,就不如及早自行了断,你说对吗?”
    “然、然、然、然……”
    “哥哥不必过虑,兄弟这个忙还能帮得上。
    一会儿我派人给您送药来,乃天下剧毒,质量第一,效果最好,沾唇就死,毫无痛苦。”
    韩非一声长叹:
    “唉……”
    秦王政犹挑灯夜读韩非的著作《韩非子》。
    他领悟到其中关于法、术、势必需三者结合。
    君主要用法、用术而且还要运用自己的权势才能驾驭臣民的道理。
    越看越想越有滋味,不禁拍案而起:
    “寡人一定要说服他为我所用,哪怕把丞相之位给他也在所不惜!
    来人,把韩非请回来!”
    可惜晚了一步,李斯的仆人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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