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曾打算扩张领土攻魏,但从秦穆公以后,国势渐衰,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暂缓。
    赵襄子死后,虽然三家合谋瓜分了晋国,但他的后代们为了争夺继承权,在“家”中也闹了几次骨肉相残的内乱。
    这时赵的国君是烈侯,他的良心生了霉点,认为“世世代代永为兄弟”的盟誓并不可靠,对魏文侯的贤能也很嫉诟。
    但他刚从血泊中爬上宝座不久,君臣上下还没磨合到能协调一致的程度,还是羽毛未丰的小鸟,也无力与魏正面对抗。
    于是与相国公仲连设计,引诱另一个邻国“中山”向魏挑衅,以牵制魏。
    中山国离赵近而远魏,领土面积此时与韩、赵、魏差不多,算个中等国家。
    国君姬窟,愚蠢又狂妄,可称为荒淫无耻的暴君。
    他天天只管吃喝玩乐,国事全交宠臣焦安处理。
    有其君必有其臣,这焦安除了尽情享受外,主要工作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搜刮民财以供姬窟挥霍。
    当然还得给自己留一大份,在君臣们如此统治下,老百姓的状况可想而知。
    姬窟吃喝有个特点:
    不独自享受,命令臣下全部参加,国君请吃本是好事,但群臣却苦不堪言。
    原来赴他的宴得在大殿之上脱的赤裸裸一丝不挂,喝起酒来就是三天三夜,有公务就在酒桌上处理。
    而且大家都得奉陪到底,家里失火、死人也一律不准请假。
    外面有武士看守,谁敢偷着逃席,迎头就是一鞭子,情节严重的甚至处死。
    姬窟的玩法花样繁多,别出心裁,发起疯来要与“天”斗:
    让人竖起高杆挂上装满血的皮袋用箭射,算是“射天”,射漏了袋子便鼓掌狂笑:
    “天出血了!天出血了!”
    臣下们还得一齐高呼万岁!
    他还特喜女色。
    本国妇女,无论美丑,都得登记在册,轮流入宫陪宿;
    别国的美人他更垂涎,千方百计派人搜寻,碰了钉子仍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甚至不惜采取非法手段。
    但他并不专宠一人,而是与数十女同居一室,第二天就吹嘘:
    “我一夜能御百女。”
    这样的宝贝当国君,中山国社会紊乱,官吏腐败,政治黑暗,民不聊生。
    连各国国君都认为他荒淫无耻之极,不屑与他往来,偏偏赵烈侯要跟他交朋友。
    赵烈侯给姬窟写了一封热情洋溢、言辞恳切的亲笔信,邀他到边境上聚会,以修两国之好。
    姬窟受到各国的鄙视唾弃,也感到孤独寂寞,接到邀请,居然舍得撇下吃喝玩乐,欣然前往。
    不过赵烈侯没有亏待他,早已摆下盛大酒宴,山吃海喝,当然也得上歌舞美女陪酒。
    燕赵多美女嘛,个个都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把姬窟的眼睛都看直了,涎长三尺而不觉。
    赵烈侯偷着笑:
    “姬兄,我这几个小妞儿瞅着还顺眼吧?”
    姬窟突然跪向赵烈侯:
    “从没见过的美人儿,还请割爱。”
    赵烈侯还是笑:
    “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真拿不出手去,看起来,大概您还没见过真正漂亮的吧?
    让人家一比,我这几个连东施都不如。”
    姬窟的眼睛瞪圆了,眼珠子差点儿蹦出来:
    “还有比这几位更美的?”
    “并非兄弟小瞧,您真是孤陋寡闻,知道魏文侯之女吗?
    不要说什么柳叶杏眼、樱桃小口、鼻如悬胆、腮似秋桃,沉鱼落雁、闭花羞月都难形容其万分之一。
    那可真是添一点儿嫌肥,削一分便瘦,天生一个恰恰好好的美人儿,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
    不知老兄是否挺得住,我是一见骨头就酥啦。”
    姬窟听了,心中就有如八十个臭虫在连咬带爬,痒的几乎忍不住了:
    “不知名花是否有主?”
    “尚未有主,听说挑剔太深,一、二般人难以入选,不过以老兄的魁梧雄健,豪名远播,大概很有希望。”
    “那就好,那就好!”
    姬窟连酒也喝不下去了,连夜赶回,立刻派人赴魏求婚。
    魏文侯确有一女,生的乖巧玲珑、楚楚动人,与夫人视为心肝宝贝,爱如掌上明珠,一时不见便寝食不安,却只有八岁。
    偏偏这姬窟不探虚实,不知好歹,竟贸然提亲,大概就算年貌相当,鄙其为人,魏文侯也不会允诺,何况年龄相差四十余?
    魏文侯见信大怒,啪地摔到地下:
    “这个无知蠢货,竟要娶我八岁幼女!岂不是荒诞至极吗?”
    但出于礼貌,对使者并没发火,只淡淡的说:
    “吾女尚幼,不能允亲。”
    姬窟以为是推脱,不肯作罢,继续派人请求。
    竟然无耻到在信中自称“小婿”,除对自己大吹大擂外,还胡诌自己有“射天”、“御百女”的本领。
    既是夸耀,也意带威胁……
    魏文侯终于忍不住了,把这些信交给大臣们传阅,公之于众:
    “大家看看,应该如何处理?”
    果然引起众怒:
    “姬窟这厮着实无礼,满口喷出的没一句人话,应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魏文侯只把目光对着李克。
    李克是翟璜推荐给魏文侯的“布衣之交”,没有官职,当然在朝中也就无谓级别。
    但他又不像段干木类的“隐士”那样,非得国君派人派车去“专请”才肯来宫中一聚,而是常驻朝中当某士。
    魏文侯对他十分信任,言听计从,几乎所有的重大决策都要向他咨询后才实施。
    有人责难他:
    “先生自鸣高士,却不隐在白云深处而呕心沥血于红尘官场,又不受爵位俸禄,为了什么?”
    他公然宣称自己“不逐利而求扬名”,“天下人能为国君师友者有几人?
    吾辈之责,济世救人,既为君王师友,便可借君权以拯天下,何不可为?”
    当大家都义愤填膺地哄哄叫嚷时,李克却只站在一个角落里微笑,魏文侯离开公案,踱到他身边:
    “先生有何看法?”
    “好事啊,天赐良机!”
    文侯盯住他:
    “什么良机?”
    李克一指公案:
    “往下听我说。”
    于是便用手指画:
    “您看,这是魏,这是秦、赵,中山位于秦、赵之间。
    如果能为我所控,就等于在秦、赵边境上安了个据点,无论守、攻,对于我们都有重要的战略价值。
    实不相瞒,我早就盯上了它,但我知道,您不会同意无故的攻打别国,所以我就一直在等待。
    像姬窟这种倒行逆施的无道之君,一定会创造出挨打的机会。
    他今既然无礼启衅,伐之可也,岂止是‘教训’,我的意见是,彻底消灭他!”
    魏文侯沉思片刻,果断的点点头:
    “不灭此獠,难出孤与夫人胸中的恶气!”
    “出恶气还是其次,为了名正言顺,我们要给他总结出孽民、射天、辱邻等十大罪状,让天下知道他为什么灭亡。”
    “好!咱们就与大家共同商议怎样消灭中山吧。”
    讨伐中山,李悝、翟璜等重臣也久有此意,所以一致通过,并且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给姬窟罗列了十大罪状。
    由擅长文笔的任座去起草《讨罪檄文》,至于筹备粮草军械,征集训练士卒等备战工作,也各有专人负责,分头行动。
    整个魏国,很快便进入战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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