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部落,妖树上长满了青灰的苔藓,所有住处,都在数十米高的大树上。树屋,树洞,内里一双双眼注视着中央空地上的一个异类。他没有双翼,看起来一脸天真未退,明显是个孩子,别族的孩子。而这种怪异的长相,不用说,他们已经猜到,这孩子就是新进不久的人类之子。想让人接受妖魔,是件极难的事,反之亦然。
    “阿爹,就是他,射伤了我!”少女鹰手上系着绷带指认着。
    被按跪在地,像小毛驴一样乱倔的正是张浩然。九岁的孩子长了一米五的个子,但相比大人们,还是差了不少。尤其是妖魔,天生就比人类高大威猛。在这一群体中,他就像被抓到的侏儒。
    “放了我,不然我六叔来了,要你们的命!”张浩然不知什么叫怕地叫着。
    “你六叔?哈哈哈,有意思。你知道雪娘子给了我们多少好处,我们才同意你们这些人类住进来么?你竟然敢不安份,伤我爱女。好!就给你机会,先不杀你。来人啊,给我剥了,吊到刑塔上!”一个雄妖喝道。
    张浩然寻声望去,看到了那发话的妖魔。男性,身量与张良相差不多,是个精壮型的人身。乌黑的长发也披散在身后,如果不看脸,就是跟张良身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这种身材意味着什么样的战斗力,张浩然也已经在潜意思里有着深深的印象。他吓得一抖。
    “放开我,明明是她不对在先,你们放开我!”张浩然大叫着。
    突然有人在他嘴里塞了一颗果子,不大不小,正好让他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能用鼻子发出哼哼声来。张浩然到底被吊了起来。
    灵妖部落,张良正拿着一把大刀磨着,表情十分苦逼。他的武力日渐强盛,但却没有称手的兵器。以他现在的武力,就算克之刃修好了,也只能在他一击之下再被毁掉。圣殿领域里高手如云,要再杀回去,没有武器,真是他一大心病。
    正烦着,就听有人高声叫喊:“不好了!雪主!不好了!有人抓走了张浩然!”
    就像妖魔不接受人类一样,一直以来,张家人也都没怎么跟妖魔接触。即使灵妖们不断给他们送着补给品,帮他们带路,介绍规则。张家人能叫出名字的妖魔仍然只有三个。而妖魔们,却在恨雪的影响下,记住了张家每一人的名字。
    “什么?”张良惊呼一声,手中的刀立即被震成了碎片。
    他气得把残刀一扔,冲了过去。这时,恨雪也已经赶到,听着那一身长袍,头也不抬的妖魔把事情一说,两人立即动身赶往翼部落。
    不多时,他们俩就到了那个广场。四周林立的高树住所内,一双双猛禽般的锐眼,再次探出,其中却已经多了三分敌意。这次来的,可不是个被绑的孩子,而是两个了不得的角色。
    “鷔!滚出来见我!”恨雪脾气爆得很,上来就骂。
    呼!一阵风吹起,几颗树上飞下几只妖魔。他们都有着人的身形,背后,却也都生着一对儿漂亮的大羽翼。其中一人的羽翼,竟然是漂亮的金色,金属质感十足,就像镀了一层真正的金子般。
    张良一看到这双翼,立即就眯起了眼。因为,巧的是他也有一双这金色的羽翼。武力所化的羽翼,与这天生就有的羽翼,几乎无二。而这妖的身形竟然也与他相差不多,张良本能地就将他列为了高手。
    金翼妖魔落地后,把羽翼折起来,收在了背后,一扬手笑道:“哎呀,这不是万妖之光雪娘子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们小小的翼部落,可没有什么值得一探的啊。”
    恨雪哼了一声,一指百米高塔上的张浩然道:“把他放了,要不然老娘今天就让你的翅膀变成秃的。”
    金翼妖脸色一阴,但片刻后,就又笑了起来:“呵呵,好。雪娘子开口,谁敢不给面子?我放就是。”
    张良始终未说一个字,他深知恨雪的本事,也知道她在这万妖界,不止有本事。她的名声,地位,很高很高,可能远比张良想像的还高。所以她只一句话,连这部落之首都没有废话。
    张浩然被解绑,见到张良立即委屈地哭着扑到了他怀里。
    张良抹着他的泪道:“别哭。张家男儿只流血,不流泪。到底发生了什么?跟六叔说。”
    张浩然硬憋回了哭势,这才说道:“我,我我。”
    不等他说出话来,一个与恨雪一般高的女妖走了出来,背后羽翼一张,怒道:“他射穿了我的手臂!偷袭的无耻人类!”
    张良有些动气,但抬头看到那二目如鹰的女孩后,又平静下来。张良的龙目中,连妖魔也与人类同化了。他看得出这是个小女孩,虽然长得高,但按人类的年龄算,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小家伙,懂的并不多,正是爱打架的年纪。
    “那对不住了。我这有上好灵药,人与妖都能用,一天让你长好,不留疤。”张良道。
    说着,他就要拿出药来。金翼妖却挥手道:“不用!”
    张良动作一停,看向了他。金翼妖上前两步,突然转身背对张良,面向自己的子民道:“我们惹不起的,就不惹。但这事我已经查清,把罪人带上来!”
    说着,有两妖将一个与张浩然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押了上来。这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抽得一条条的,不少地方都与血肉粘在了一起。看她眼中蒙着灰色,想是吃尽了苦头。而张浩然一见这女孩,立即“啊”的一声大叫。
    “你们还讲不讲理?是那个不要脸的大姐姐,非要划了她的脸!我这才出手的!她不是妖么?不是你们部落的么?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同伴!”张浩然终于不再哽咽,直吼道。
    张良一听,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责怪性地在张浩然的后脑轻拍了一下,但同时心里却暖暖的。这孩子,继承了他张家的一贯传统,做事冲动,却本着善良的天性,完全不顾后果地帮助弱者。
    “理?哈哈,你是说你们人类那种只保护强者权益的理?我们不讲。我们这只有一个道理可讲。这个雪娘子可管不着了吧?有人犯错,就得有人受罚。按我翼部落的规矩,伤了族长的公主,要受割翼之刑。来人哪,把她架起来,我要亲自,行刑!”金翼妖道。
    他这明显是杀鸡敬猴儿,做给张良和恨雪看的。就是为了报复他们对自己的不敬。而张良也明白,恨雪要得了自己的人,却管不了别家的妖。看恨雪面色坦然,想必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他们只能看着这小妖被执行。
    “不!你们不能这样!樱妹妹,快逃!”张浩然叫着,就要冲上去。
    张良伸手一拉,将他提得双脚离了地。张浩然继续叫着,那少女翼妖却已经失去意识,两眼发灰,除了呼吸再没有别的动作。
    “鷔族长,且慢动手。”张良道。
    金翼妖一回身,猛禽般的锐眼放出两道利箭般的杀气来。张良直接了这杀气,微微一笑。
    “族长如果不要这个小女孩,不如就送个人情,把她给了我吧。我家正好缺个使女。但是,需要活的。我愿意用天地间的灵宝换取。”张良道。
    “哈哈,又是这套。雪娘子,你们真的觉得我翼部落穷到这份儿上了么?”鷔狂笑道。
    张良一听,扫了恨雪一眼,想来恨雪为了让他们入住万妖界,没少下功夫。光是礼,就已经送到爆了吧?但面前这孩子,太可怜了,就算张浩然不求,他也不能眼看一个可怜的孩子在他面前死去。
    “那族长如何肯放人呢?这个女孩,我要定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张良道。
    鷔的金眼一亮,面色阴狠起来。显然他早就等这一句了,只是很意外,没想到张良真的能说出这种话来。
    “嗯。果然有胆识,怪不得雪娘子都对你倾心了。好!我是族长,我可以跟你交换。但你要有足够的宝贝,还有……”鷔说着。
    张良把张浩然往地上一放,突然一抖手,面前已经堆出了一米高的圣泪升仙丹。这东西只对战王以上的武者有效。而且,人与妖同样有效。拿些普通的宝物,张良也不知道他动不动心。但既然这鷔妖气超强,就肯定能用上这个。
    果然,鷔的眼中瞳孔猛缩一下,随即放大到了占满整个眼睛。张良善于观察,一看这表情,他就笑了。
    “成交。不过,这刑,却还是要受的。”鷔道。
    张良犹豫了一下,突然扬头道:“不过是受个刑,谁受都一样吧?如果我来受这刑呢?”
    “你?”鷔上下打量着张良,笑道:“你不行。是谁都能受,但却不是谁都有这条件。这叫割翼之刑,你有翼么?”
    张良笑笑,右臂向横一伸,哗!衣服破裂,他的背后,已经长出了一只与鷔一样的金翼。连长度,形状,都几乎无二。吓得翼妖们同时惊呼。
    “这!黄金之翼!这是翼妖代代相传的族长标志!”鷔也叫出声来。
    张良不管这些,走上前几步,一弯腰,将翼竖指向天道:“请行刑。”
    鷔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因为害怕还是愤怒。他点了点头,口道一声:“好!那就接我的翼箭!”
    “哼。”恨雪轻哼一声,将张浩然抱起向侧飞开。
    正这时,鷔的身子急转,两翼平伸。从他的翼上向外甩出了两支金色的羽毛,羽毛闪闪发亮,看起来十分漂亮。但其中所含的攻击力却让翼妖发抖。
    “管你怎么化出的翼,被我这箭击中,定要断去。你的修为,想必也要大打折扣吧?”鷔心中自得道。
    当!金光碰金光,两箭都射中了。锋利的羽箭在张良的金翼上擦出火花来。张良脚下的土地立即被染成了金色。突然间一声大爆炸,张良身后出现了一条看不到头的长沟。鷔吓得连退了两步。
    身为族长级的高手,他当然看得明白。张良竟然完全挡住了他这一击,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他的妖力全数卸向了身后,对他的部落没造成一点儿伤害。让他找碴儿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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