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孙家欺人太甚。”
    福明公主几欲吐血,心中愤恨无比。
    孙老爷子自始至终,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连脸上的周围都没动过一下。
    他说道:“这门婚事,从一开始老夫就反对。当初是公主殿下执意要将闺女嫁到我们孙家。老夫记得,当时老夫提醒公主殿下,孙家规矩严,你的闺女自小不受拘束,怕是不习惯孙家的生活。公主殿下可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老夫的?”
    福明公主咬着牙关不作声,脸上的神情就像是被人揭穿了老底后的恼羞成怒。
    孙老爷子也没指望福明公主自己打自己脸。
    他老人家用着不急不缓的暗哑嗓音继续说道:“老夫记性不错,清楚的记得公主殿下当时说,孙家规矩严不要紧,你闺女嫁到孙家,就是孙家人,自然要守着孙家规矩。要是犯了错,让我们尽管依着规矩办。这话不是老夫瞎编吧。”
    福明公主依旧没有作声。
    孙老爷子也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想来不管是谁家,应该都无法容忍一个手段残暴不仁的女人。
    她可以嫉妒,可以闹腾,可以让民智给她赔礼道歉。妇人内宅手段多如牛毛,她是主母,她想要教训那两个小妾,没人会拦着她。
    但是她一出手,就是要人性命,而且手段极端残忍血腥。老夫还想安享晚年,实在是容不下家中有这样的人存在。还请公主殿下可怜可怜老夫,将她领回去,另觅良媛吧。”
    福明公主死死地盯着孙老爷子,见对方丝毫没有改变决定的想法,于是乎,福明公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本宫命苦啊!”
    顾玖闻声,嘴角一阵抽抽。
    这声哭嚎,让她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不由得朝湖阳郡主看去。
    这不是湖阳郡主的口头禅吗?怎么被福明公主抢了去。
    还是说,皇室女子都有这爱好。
    “皇兄,小怡不能和离啊。她若是和离,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你让她下半辈子怎么办?孙家容不下她,就当可怜可怜她,给她一个名分也好啊。”
    福明公主哭得伤心不已。
    “母亲,我……”周怡面有不甘。
    她毕竟年轻,她忍受不了将尊严撕下来,丢在地上践踏的行为。
    “你闭嘴!”福明公主罕见的凶了周怡一句,并成功打断了周怡未出口的话。
    周怡委屈坏了,扁着嘴巴就要哭出来。
    福明地哭嚎声,压住了周怡的声音。
    “求皇兄可怜可怜母女,好歹给小怡一个前程吧。等她老了,总得有人奉养,死后总得有人祭祀啊。”
    福明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可怜。
    湖阳郡主偷偷哼了一声,着实嫌弃得很。
    大殿内,只有顾玖听见湖阳的动静。
    湖阳悄声同顾玖说道:“她装的。自小她就爱装,尤其喜欢在父皇面前装。父皇宠她,她就仗着宠爱无法无天。赵王宫变,都没能牵连到她,父皇对她果然不同。”
    顾玖恍然大悟。
    原来先帝不是无视了福明公主,而是因为宠爱才没动她,还给她留了退路。
    要是福明公主继续老老实实,让人逐渐淡忘她,她这辈子富贵平安是没问题的。
    可是文德帝才登基一年多,过往的记忆还如此的清晰,她就为了周怡跳了出来。
    她一跳出来,过往的记忆文德帝也会一一翻出来。
    这做皇帝的一不高兴啊,就要翻旧账。
    顾玖轻声说道:“福明完了。”
    完蛋到什么程度,端看文德帝对福明的厌恶程度有多深。
    湖阳郡主挑眉一笑,“继续看戏吧。她可会闹腾。”
    裴皇后神色淡淡的,对于福明公主的哭嚎,她是无动于衷。类似的手段见过太多,也就不稀奇了。
    问一声,裴皇后从哪里见过类似的手段?
    当然是从湖阳郡主身上见识到的。
    福明和湖阳,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是性格里面却有很多相似之处。估计都是遗传到了先帝的暴躁和不要脸。
    文德帝倒是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
    “行了,号什么丧,还没到父皇的忌日。”
    文德帝这话一出口,福明公主脸都白了。
    她停止了嚎哭,小声抽泣,擦擦眼泪,“求皇兄做主。”
    文德帝冷哼一声,“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谁家女子像她这般手段残忍,视人命如草芥?”
    福明公主低下头,“是我不好,我没教好她。以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她。”
    “晚了!做错了事情,就要承受后果。”
    文德帝一句晚了,几乎等于是判了周怡死刑。
    福明公主一脸茫然无措。
    周怡同样茫然无措,心中慌了起来。
    文德帝对福明公主说道:“把她带下去,严加看管。从今以后,朕不想再听到她的事情。若是看管不好,朕亲自替你看管。”
    福明公主眼泪刷的下来,这回是真的恐惧,而非装。
    “请皇兄给她一条活路吧,求皇兄开恩。”
    “退下。”文德帝十分不耐烦。
    常恩挥挥手,当即就有数十个小黄门冲上来,拖着福明公主还有周怡,强行带离兴庆宫。
    福明公主的哭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
    周怡早就吓软了,哪里还叫得出来。
    孙家祖孙也有点紧张。
    本是家事,却闹到文德帝跟前,就怕文德帝一不高兴,连着孙家一起收拾。
    文德帝对孙老爷子还算客气,他再次问道:“你们孙家坚持和离吗?”
    孙老爷子点头,“请陛下成全。”
    文德帝没表态,挥挥手,“退下吧。此事朕自有主张。”
    孙家祖孙有些忐忑地离开了兴庆宫。
    湖阳郡主一脸遗憾,看戏看一半好不爽。
    顾玖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先别顾着看戏了。还是先看看陛下吧。
    湖阳郡主后知后觉,发现文德帝正盯着她,而且目光有些凶。
    湖阳郡主尴尬一笑,“皇兄,这里没事了,那我就先告退。”
    “谁准你离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的郡主府吗?”
    文德帝怒火中烧。
    裴皇后端起茶杯喝茶,遮掩住嘴角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顾玖有点惴惴不安,哎,不该因为好奇,就陪着湖阳走这一趟啊。
    果不其然,文德帝要秋后算账。
    湖阳郡主表情僵硬,想笑都做不出笑容,“皇,皇兄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荒唐!你还想有下次。你信不信,朕今日就下旨,将你的爵位贬为县主。”
    “不要啊!”湖阳郡主说哭就哭,“皇兄,我真的已经知错了。本来郡主爵位,已经比别人低了一等。皇兄若是将我贬为县主,那我,我不活了。”
    文德帝怒吼一声,“寻死觅活吓唬谁?你当这里是慈宁宫,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吗?”
    湖阳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兮兮地问道:“皇兄不喜欢我了吗?皇兄要抛弃我了吗?哇……我心都快碎了。”
    顾玖差点没绷住笑场。
    湖阳郡主是成心想要笑死她吗?
    这个场合要是笑场,嘤嘤嘤,文德帝会弄死她的。
    裴皇后低着头,偷偷笑了笑。
    湖阳也有今天,活该。
    湖阳还以为陛下是当年的宁王,可以随意撒娇,以为说几句软话就没事了。
    真是天真幼稚。
    做了皇帝的男人,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每一天都是在和过去告别。
    也就是湖阳这个蠢货,还以为陛下是过去的宁王,会一如既往的包容她。
    文德帝十分嫌弃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湖阳,“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敢哭一声,朕直接将你贬为闲散宗室。”
    一秒钟,湖阳果断闭上了嘴巴。
    “嗝……”
    湖阳闭气太快,控制不住打了个嗝。
    她吓坏了,赶紧捂住嘴巴,紧张兮兮地看着文德帝。
    她只是紧张,并不是害怕。
    文德帝怒斥一声,“这是最后一次,朕宽容你。下一次再敢擅闯皇宫,朕绝不轻饶。和母后求情也没有。今儿之事,你敢在母后跟前胡说八道,朕同样不会轻饶你。”
    湖阳郡主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我犯了错,皇兄要怎么罚我。”
    文德帝笑了起来,“罚你三年爵禄。若是再不吸取教训,直接贬为闲散宗室。”
    就连县主这个爵位都给省了。
    文德帝削爵的心思,真的很坚定啊。
    可怜的湖阳,撞在了枪口上。
    湖阳委屈坏了,身为皇帝的亲妹子,没被封为公主就算了。竟然还要被贬斥。
    纵观史书中所有皇帝的亲妹子,只有她最惨吧。
    湖阳又是心酸又是委屈,眼泪啪嗒啪嗒落下。
    她也不出声,就是无声哭泣。
    文德帝半点不同情她。
    “老大媳妇,你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跟着湖阳胡闹?”
    来了,来了!
    顾玖就知道文德帝不会轻易放过她,果不其然。
    收拾了湖阳,就轮到了她。
    裴皇后朝顾玖看了眼,目光冷冽,显然是对顾玖极为不满。
    竟然和湖阳混在一起,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顾玖没湖阳的体面,她站出来,走到大殿中央,“儿媳给父皇请安。”
    “说吧,为何要和湖阳一起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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