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本履历放在刘诏面前。
    他抬头,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顾玖站着,临近预产期,她要多运动运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刘诏,“顾喻顾四哥的履历。”
    刘诏沉默翻开履历表。
    顾喻的经历很丰富,这么多年一直跟在顾大人身边历练,对民生十分了解。属于实干者。
    “不错!可惜是个举人。”
    是啊!可惜是个举人。
    顾玖问道:“如果南城门外设县,顾喻能不能做第一任县令?我需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
    “设县的事情,无人提起。你现在担忧有些为时过早。”
    “你确定为时过早?下个月,户部就要开始登记买房人口,给流民办户籍。几万流民人口,加上那么大工程,等于一个上等县的产出,你确定户部吏部不心动?”
    有了户籍,就能光明正大收人口税,要求流民服徭役。
    不服徭役,就拿钱赎身。
    这些是什么?
    这些都是收入啊!
    现在京城人都知道,城外的流民今非昔比,手头有钱。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蚊子肉再小也是肉。
    登记了户口后,顾玖敢拿人头打赌,户部绝不可能放过那几万流民,也不会放过她本人。
    设县后,顾玖还得多交一笔税款。
    虽然数目不多,好歹也是钱啊。
    对户部来说,一个铜板他们都不愿意放过。
    刘诏面无表情,“那片土地,本来是登记在少府名下。少府的土地,不归任何衙门管,任何衙门也无权收税。”
    顾玖点头,这些她都知道,“但是现在那片土地归我名下,我可不是少府。而且流民买房,是带地契的。那片土地,至少新村坊市已经属于流民。”
    刘诏沉默。
    顾玖问他,“朝廷真没人提起设县的事情?”
    刘诏将履历放下,“至少目前还没有。不过可能有人已经想到了,如你一般。”
    顾玖说道:“我不反对设县,但是我要求第一第二第三任县令都是顾喻。大不了我多出点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
    “归根结底,就是钱的问题。我不想设县后,有人处处掣肘我。”
    刘诏斟酌了一下,说道:“即便真的设县,皇祖父也倾向于从少府派人。”
    顾玖摇头,“不能从少府派人。这事你得帮我。”
    刘诏挑眉,“只能是顾喻?”
    她重重点头,“对,只能是顾喻顾四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懂民生经济,经验丰富,手段圆滑,只是没考取进士。”
    “是考不上吧!”
    顾玖龇牙,能别这么毒舌吗?
    刘诏闷笑一声,“好吧,这事我帮你办。但是你也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给你钱。”
    她有钱,有大把的钱。
    就不信那么多钱撒下去,砸不出一条路。
    刘诏看着她,试探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受刺激了?”
    表现得如此暴发户,和平时不一样啊。
    顾玖深吸一口气,“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讨厌的人。”
    “谁?”刘诏在想,谁这么不开眼,惹小玖生气。揍他!
    顾玖很直接,“谢实。”
    哦!
    刘诏一下子想起是有这么个人。
    “需要我派人教训他吗?”
    顾玖摇头,“不用。他和顾玥关系挺好的,还替顾玥传话。”
    “你是被顾玥刺激了?”
    成亲几年,刘诏从不议论顾玖的那些姐妹。
    顾玖摇头,“我并没有受刺激,只是有些不高兴。你知道怀孕后,我情绪变得不太稳定,容易烦躁。”
    “既然烦躁,就别提起她。”
    “楚王府现在什么情况?”顾玖随口问道。
    “老样子。”刘诏不走心的回答。
    顾玖瞪了他一样。
    他笑了笑,“不用管楚王府。顾喻的事情,我替你办。与其撒钱,不如承诺皇祖父,你一年能缴纳多少税收。”
    顾玖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多缴税,取悦陛下?我本来就如数缴税。”
    刘诏戳了下顾玖的额头,“你是要生了吗?今儿反应这么慢。”
    他哪是要求她多缴税啊,他是要她给皇祖父画一张大饼。一张关于税收的大饼。
    顾玖很心塞。
    “可能真的要生了。”所以脑子反应有点慢。
    或许她是有产前抑郁症。
    她看过这方面的书,很多产妇在生之前,都比较紧张,情绪极度不稳定,极容易受到外界影响钻牛角尖。
    这种情况,多发生在头胎产妇身上。
    二胎,三胎有了经验后,就没那么紧张,可以做到从容应对。
    “你该多休息休息。”
    刘诏扶着顾玖,在垫着坐垫的椅子上坐下。
    “事情有下面的人办,最后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养胎,什么都别想。就算南城门外要设县,也不是短时间能办成的事情。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开春。那时候孩子都半岁了,你也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这些事情。”
    顾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产前抑郁症。
    顾玥真是个扫把星。
    想到孩子即将出生,接下来的日子,顾玖果然没再出门,安心留在王府养胎。
    早上下了雨,地面还没干透,天气难得凉爽。
    顾玖眯了会午觉。
    门房来报,说是曾来王府送过礼的胡管事拜访。
    “哪个胡管事?”顾玖一时间没想起来。
    青梅提醒道:“夫人忘了那尊玉雕吗?去年周公子派人送来的新年礼物。”
    顾玖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了。
    最近脑子果然有点笨。
    胡管事,周瑾手下的人,常年在京城替周瑾打理产业。
    他这回来做什么?
    “叫他到花厅等候。”
    顾玖收拾了一番,这才前往花厅。
    “草民拜见夫人!”
    胡管事的态度恭恭敬敬。
    顾玖含笑点头,“免礼,坐着说话吧。”
    “不敢。草民站着就好。”
    顾玖笑了笑,也不勉强,问道:“你家公子来京城了吗?”
    “我家公子三日后到京城,想约夫人见一面。为表诚意,特意吩咐草民送来一份礼物。”
    哦?
    顾玖微蹙眉头,“上次的礼物,我本该退还给你家公子。这回又送礼物?本夫人可不能收。”
    “夫人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只是我家公子的一份心意。夫人不如先看看,看过之后觉着满意,再决定收下来。”
    顾玖挑眉,这回怎么不逼着她收礼物了。
    莫非果真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胡管事还等着顾玖做决定。
    顾玖冲他点点头,“那我就看看吧。”
    胡管事喜笑颜开,打开小小的木匣子。
    顾玖低头一看,只看到一件破烂暗红色绸布。
    什么意思!
    胡管事没解释,而是将绸布拿出来,摊开,“夫人请看。”
    带着残留炮火气息的绸布,上面多了几个洞,但是依旧分辨地出那个大大“朱”字。
    她皱着眉头,心头隐约有了猜测。
    不过她需要胡管事亲口告诉她真相。
    “这是什么?”
    “这是旗帜!”胡管事笑着说道。
    顾玖心道,果然如她猜测那般吗?
    “谁的旗帜?”
    “京城承恩伯府朱家挂在海贸船上的旗帜。夫人还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朱家的海船被海盗劫了,朱家损失惨重。因为消息传递比较慢,京城这边少有人知道此事。”
    顾玖死死盯着胡管事,“海盗劫了朱家的海贸船?”
    “正是!我家公子叫草民将这个旗子送来,让夫人高兴高兴。”
    顾玖面色很冷,“朱家的旗子怎么会在你家公子手上?难不成你家公子是海盗?”
    “夫人说笑了,我家公子怎么可能是海盗。”
    胡管事心头紧张得跳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就知道这旗子一拿出来,会引起怀疑。可是自家公子执意要将这份礼物送给诏夫人,他也没办法。
    顾玖似笑非笑,“你家公子如果不是海盗,为何会有遭遇了炮火袭击后的旗子?别告诉我,这旗子是你们从海上捡的。”
    “当然不是从海上捡的。夫人可知道,海盗劫了船后,也需要找人销赃。正好我家公子有能力吃下几百万两的货物,就买了下来,外加这面旗子。”
    顾玖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什么样的海商,能一口气吃下几百万两的货物,并且还能替海盗销赃。
    这分明是同海盗勾结。
    说不定周瑾本身就是海盗的一员。
    海盗是下家,周瑾就是上家。
    顾玖冷冷一笑,“你倒是坦诚。”
    胡管事笑道:“公子吩咐,夫人问起此事,务必诚实回答。不可对夫人有任何隐瞒。”
    “是吗?”
    顾玖似笑非笑,“这一年,同你们商行合作海贸,也赚了点钱,还没当面谢谢你家公子。”
    “三日后我家公子到京城,夫人可否一见?”
    “不巧,我现在大着个肚子,随时都有可能发动,不方便出王府。”
    “那我家公子能否到王府拜访夫人?”
    顾玖笑了起来,“你家公子不怕?”
    “为何要怕?”
    “身为海盗,还敢在京城大摇大摆,甚至来王府做客,真不怕?”
    胡管事笑着摇头,“夫人误会了,我家公子不是海盗。”
    顾玖笑了笑,拿起破烂的旗子,“替海盗销赃,一次就是几百万两的货物,这事到官府去说说,你说官老爷会怎么判?”
    胡管事面色紧张,一再强调,“我家公子是正经生意人。”
    “是不是正经生意人,你说了可不算。”
    顿了顿,她又说道:“告诉你家公子,这份礼物来得很及时,我很喜欢。上次送的那份礼物,心意我领了,但是礼物我不喜欢,希望能退回去。还有,让你家公子安分守己,别在京城搅风搅雨。京城不是江南,当心翻船。许有四,送客!”
    这这这……
    胡管事一脸懵逼,这就送客啦?
    “三日后我家公子到京城,想和夫人见一面。”
    “没空。送客!”
    许有四拦着胡管事,“胡管事,请吧!”
    胡管事一头冷汗,任务没完成,回去公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可是这些王府侍卫黄门,一个个凶神恶煞,他不敢在王府放肆,只能灰溜溜离开。
    顾玖回到小书房,破烂棋子就放在书桌上。
    她从头到尾将事情捋了一遍。
    当日在宫门口,承恩伯朱辞吐血昏迷,莫非就是因为得知自家海贸船被打劫的消息,一时承受不住。
    几百万两的货物啊,真是要了朱家半条命。
    先是被罚一百五十五万两,接着连货带船带人损失几百万,朱家这回怕是伤了元气。
    难怪承恩伯都被刺激得吐血昏迷。
    如此一来,朱家的现金流已经很紧张了吧。
    只需要往下一压,现金流就会断裂。再也维持不住原先的风光。
    朱家肯定也是因为怕被人落井下石,所以封锁了海船被劫的消息。
    顾玖琢磨起,要怎么利用这个消息收拾朱家。
    或许海船被劫持的消息,就是压垮朱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去将白仲叫来,我有要紧事情吩咐他。”
    白仲就在城内,忙着做小项目,类似于雨花巷那种一条街的项目。
    只是没雨花巷那么赚钱,毕竟再没有第二个码头。
    因着白仲的努力,四海商行下面的四海房产,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京城市井百姓,都知道四海房产修的房子,质量顶呱呱,即便价钱贵一点也是物有所值。
    白仲奉命,急忙忙赶回王府。
    见顾玖的时候,他额头上还冒着汗。
    顾玖拿起旗子,丢给他,“朱家三艘海船被海盗劫持,损失几百万两,就是上个月发生的事情。你把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在京城商圈散播。”
    白仲先是啊了一声,“朱家海船被劫?”
    顾玖点头,“这面旗子就是证据。当然这面旗子不能拿出去见人。我估计,朱家手头上已经没多少现银。
    他们朱家组织海船出海,一半资金来源于商圈集资。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商圈人心惶惶,朱家再多的现金流,也会被这个消息压垮。
    我会准备好钱财,等到朱家遭难的时候,你出面替本夫人收购朱家产业。”
    白仲总算回过神来,他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此事当真吗?”
    顾玖点头,“应该错不了。”
    如果当日承恩伯朱辞在宫门口没有吐血昏迷,她可能半信半疑。
    结合承恩伯朱辞吐血昏迷,此事十有九八是真的。
    只是朱家封锁了消息,不敢说出来。就怕被人落井下石。
    商场如战场,只见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
    朱家垂死挣扎,不趁机从朱家身上攫取利益,不符合商人逐利的本性。
    顾玖也是商人,还是朱家的仇人,她也要狠狠咬一口,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白仲了然,“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操办此事。”
    顾玖提醒他,“传播消息要隐秘,不能让人查到你头上。出手收购朱家产业要快,决不能让其他人抢在前面。朱家名下优质产业,能抢多少抢多少。”
    “小的知道了。”白仲一脸兴奋,干劲十足。
    能够一把弄垮京城首富朱家,真是让人热血沸腾。
    他急匆匆走了,要去干一票大的。
    顾玖盯着桌上的破烂旗帜,对周瑾的身份产生了诸多的怀疑。
    不管他是不是海盗,至少他和海盗是有联系的。
    能一口气吞下数百万两的货物,财力之雄厚,出乎意料。
    怕是朱家这个京城首富,和周瑾拼财力,也会甘拜下风。
    只是容信在江南,一年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到周瑾背后的身份吗?
    海盗销赃商,可不是人人都能做。
    有必要查一查这个周瑾。
    胡管事从王府出来,没有片刻耽误,直接前往城中一处别院。
    他对顾玖说,周瑾三日后才到京城。其实不然,周瑾早在数天前,已经秘密到达京城。
    胡管事见到周瑾,直接跪下,“小的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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