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昜回到教导队,跟宫建又商量起那份诉状了。宫建说:“这件事最好不战以屈人之兵,光有状子还不足以对邮电局构成威慑,最好把这些证据附在状纸后面。”
    那时,没有复印社,连县里各局都没有复印机,打字机都是铅字盘、滚筒卡蜡纸,字锤叼铅字那种,要把证据附在状纸之后,只有一种办法,就是照相。
    宫建家有135相机,他爸家就在铁北空军大院住,取来后,水昜到二商店买了一卷胶卷,把证据都照了下来。第二天拿到照相馆去放大,花了30多元钱。此时,义愤已经让他不惜财力了。照相馆对有底片的洗印可以立等而取,当天就把证据照片订在了诉状后面,然后和宫建一起去邮电局,找到局长室,递了上去。
    局长见宫建穿着军装,戴着领章帽徽,诉状用的又是带有吉林省军区名头的稿纸,后面又有一叠照片,现出了重视的表情,向宫建要联系电话。
    宫建说:“诉状上有当事人的住址,我建议你们最好找她们商议解决办法。她要不找我们首长了,我们余下的诉状也就不层层上交了。我就是一个跑道的小兵,你记我的电话没用,我说不定明天就下连队了呢,现在战备这么紧张,我还要上前线立功呢。”
    局长一听说:“你回去告诉你们首长,让他放心,我们马上开会研究,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希望别再往上边送诉状了,更不要上法院。”
    “我一定转达到,那我马上回去了。”宫建边说边给水昜暗下打了手势,两个人便离开了邮电局。水昜夸赞宫建表演得太精采了,宫建说:“这事十有八九能成,你快回去帮我赶稿子吧!”
    “我得去我学生家通知一声,教他妈怎么说啊。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水昜说。
    宫建比水昜还高出一公分,长得五官端正,面如粉玉,真所谓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他乒乓球打得好,是使大刀打弧圈的选手。水昜不是他的对手。他回到教导队后,看到他的球友——六中教化学的老师易中行带着一个长得十分英俊的,个子在175公分左右的,穿着军装的战士在门卫室等他。
    易中行是竖板选手,滑板打得特别好,经常声东击西,打直线,推空档、擦斜线取胜,和宫建不相上下。他把那个战士介绍给了宫建。宫建一听他叫柏海,便是一怔,但是没有深问,便和他练了起来。
    柏海是六中乒乓球队出去的,易中行也是他的教练之一,但是他毕业时,所有的教练都打不过他了。他也使大刀,是一个防手型的选手,不管什么球都能切削回去。
    切削是拉弧圈的克星,宫建的球是越打越猛,柏海是越削越慢,两人一练就是20多个回合,双方都觉出遇到了对手,便开始对阵了。
    那时的赛制都是25分一局,每5个球换发一次,打到24平后,一次一換发球权,直到有一方连赢两分为胜。第一局两人就打到了31比30还没结束,是真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结果,柏海以一个反抽空档取胜。
    第二局开始,柏海连连用对抽和反抽得分,宫建自知第一局他手下留情了,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中间便认输了。因为他动作大,耗力太多,而柏海却连汗都没出,再打下去,只有捡球的份了。
    再说水昜,到张大双家碰到了铁将军把门,便找到了牟玉柱。牟玉柱把他带到煤场子,见张大双、张小双和他母亲正在挑煤,三个人满脸都是黑灰和黑道子。
    那时,煤场子分布在城里各个区域,煤建公司在铁道边,既是往各供应站发煤的主货场,也是居民的供应点。往各供应点发煤用大车或拖拉机,手推车是给买煤的顾客推脚用的。一车煤在500斤到800斤不等,根据路程和重量,一般收五毛钱到八毛钱不等。就这活没有人也干不上,是牟玉柱他爸的关照,张大双他妈才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这里凭关系进来推脚的不下十家,如果不挑煤,买煤的人不选你的车。
    水昜跟张大双母亲说了找邮电局长的事,把另外四份诉状给了她,教她局里来人找她时怎么说。并告诉她,如果没人来找她,就去四平把第二份状子投上去。
    她激动得把两个儿子叫过来,让他俩给水昜磕头。水昜拽起两个学生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再不要给别人下跪,等官司打赢了,你俩都给我上学去!”
    办完了这事后,水昜便回到了教导队。见宫建正和柏海唠嗑,他虽然没有见过柏海,但是看过他的照片。当宫建要给他俩相互介绍时,易中行插嘴了:“他俩还用你介绍,那是姐夫和小舅子的关系。”
    柏海也没见过水昜,听易中行一说,先是一楞,随后问道:“你是水昜吧?”
    “你是柏海!”水昜反问道。
    “原来你俩不认识啊!这扯的。”易中行尴尬了。
    “这很正常,我当兵三年没回家,他和我姐是师范同学,才认识两年。”柏海解释说。
    “是呀!我是从照片上认识他的。你回来探亲啦?”水昜问道。
    “我先头听易老师介绍他叫柏海时,就想问了,怕没那么巧,就没问。没想到真是,看柏海这么漂亮,我嫂子不定咋漂亮呢,今天我得去你家看看了。”宫建说。
    “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俩还是先改你的稿吧!”水昜说道。
    “拉倒吧!你都在我这住四天了,再不放你回去,我嫂子该生我气了。”宫民眼毛都是空的,说话办事机警得很,他知道水昜和柏莉闹别扭,怕易中行知道了不好,便这么说道。
    水昜心也不空,便借高下驴说:“不知道柏海回来,要知道我早就回去了。你不还得住几天呢吗?宫建这有一个稿子挺急的,我帮他改完再回去!”他心里是想,只有柏莉来接他,他才有面子回去。
    柏海心知肚明,顺着水昜的话说道:“我有一星期假呢,不差这一天,让他帮你写完稿子也赶趟,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陪你练球。”
    水昜送柏海时,柏海低声说:“藏得挺深啊,在这等着,回去让我姐来接你!”
    柏莉听说水昜没回四平,就在火车站附近呢,带着丽华、春华来了。哨兵不让进,春华说她是来找宫建的,混了进去,见到水昜就哭了。宫建一听柏莉在门外呢,出去把她们姐俩又接了进来。
    柏莉见到水昜说:“还生气呢?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撵你了,跟我回家吧!”
    丽华和春华一人拽着水昜一只胳膊把水昜拽到了院里。
    宫建把自行车推过来说:“别拿架了,这么漂亮的姐仨来接你,就下个台阶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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