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芸清垂眸,看了眼那药汁,张嘴喝了一口,立即难受得紧抿着嘴,一双眉头紧紧的挤在了一块。
    “苦口良药!你忍着些,晚些我给你那些蜜饯来甜甜嘴。”符钰看着楚芸清那一脸苦瓜脸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笑过之后,又立即变得惆怅低沉起来。
    楚芸清看出他的低落,蹙了蹙眉又喝了一口药,开口问道:“怎么了?将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符钰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来,开口朝楚芸清咧了咧嘴,笑道:“没什么!只是看你醒来,心里高兴!”
    “哦!”楚芸清应了一声,狐疑的双眼凝着符钰,知道他并没有说真话。可是人家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好再强行追问。
    等着将那一碗药给喝完了,符钰为楚芸清擦了擦嘴,端着药碗转身就欲出去。
    楚芸清看着他的背影,突地唤了一声:“阿符!”
    符钰身形猛的一颤,回头满是惊愕与期待的看向了床上的楚芸清。
    可在看到她那一张脸时,脸上的希冀渐渐有落了下去。他紧了紧眉头,似是有些不悦的回转身,闷闷道了一声:“楚姑娘以后不要再这般唤我了!”
    声音虽然低沉,可楚芸清却听出了他那话语中的怒气。心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楚芸清的面色也瞬间变得有些消沉。她点点头,却没有应声。
    符钰端着药碗离开了,楚芸清坐在床上,看着门口愣愣出神。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楚芸清想着……莫不是自己的脸已经变了模样了?为什么符钰再看到她的脸时,反而变得更加的生气呢?
    刚刚那一刹,楚芸清甚至都能够看到,那符钰身上弥漫出来的沉重压迫感。明明就是同一具身体,为何那符钰前后待她的态度差异是那么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面前的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坐在床上的楚芸清身体颤了一下,这才突地发现自己后边一片冰凉。她竟然就这么穿着一件中衣,在这床上坐了这么久。
    “啊切!”打了个喷嚏,楚芸清伸手将被子拉高了些,将自己裹在了厚厚的棉被里。
    前来给她送蜜饯的,并不是符钰,也不是北冥封。而是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的,曾经用命救过楚芸清一次的徐桢。
    “是你!”见到徐桢,楚芸清颇是惊讶。前一刻还有些低沉的眸子,下一刻立即又变得精神焕发起来。
    徐桢见到楚芸清,看她这般惊动雀跃的模样,翘着嘴角也回了一抹笑。
    “楚姑娘!”他唤了一声。
    “徐大哥!好久不见啦!你……”楚芸清上下将那徐桢打量了一圈,看他精神也还很好的样子,本想问他是否好的话,又变成了:“你看起来似乎过得比我还要好,身体也恢复了!真好!”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当时在白水镇的事情。楚芸清也都心有余悸,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第一次被人拼了性命保护的感觉,她这一辈子都是不会忘记的!
    “不过……看楚姑娘,似乎并没能好好照顾自己呢!”徐桢微微笑着,伸手将端着蜜饯的盘子,小心的放在楚芸清的床柜旁。
    放下东西之后,他又迅速的向后退了数步,与楚芸清拉开了距离。态度毕恭毕敬,没有丝毫的越矩。
    “谢谢!”看着他的疏离,楚芸清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朝他到了一声谢。
    徐桢垂着头,开口又道:“王爷嘱咐,半刻钟后回来这边。”
    “啊?”正垂头吃着蜜饯的楚芸清愣了一下,一脸不甘愿的抬头看向徐桢。
    徐桢的头低得更下了,匆匆道了一声:“楚姑娘还是起身,快些换好衣衫吧!”
    楚芸清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白色中衣,抬头刚想问徐桢,北冥封过来找她有什么事的时候,才发现徐桢已经走出房门。
    不管心中是有多么的不甘愿,楚芸清还是得强打起精神来,将手中的蜜饯放回到床头柜上。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换洗的衣服。
    在床上翻了一圈没有看到,侧头看到一旁竖立的衣柜,于是走过去将柜门打开。这一打开不要紧,可在看到里面挂着一排排,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各色衣裳时,楚芸清只觉得眼前一片花。
    随意的拿起一件水蓝色的衣裙,转身就想给自己换上。可走了两步,楚芸清突然又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衣服,抬头再看了看这一屋子的粉嫩颜色。
    她想了想,回头将那水蓝色衣裳又给放了回去,拿起了另一件桃红色的裙衫。将那衣衫拿着看了看,最终楚芸清还是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给自己换上了!
    一如徐桢所说,楚芸清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穿好衣服之后没一会儿,她刚在桌前坐下来喝着茶,外面的门就被人推开。一身绿衫橙黄色衣服的北冥封,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在看到他那一身花里花哨的衣着装扮时,楚芸清怔了一下,一口气没顺好,差点儿直接将自己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去。
    “这北冥封,搞什么鬼呢?”楚芸清心中暗暗嘟囔了一声,一双眼眸满是狐疑的看着走进来的北冥封。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还有之前来给她送蜜饯的徐桢,至于符钰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楚芸清垂下眼,拿起另外一个杯子,替北冥封也倒了一杯。
    “怎么?符将军没有来,感到很失望吗?”将楚芸清脸上的神情看入眼中,北冥封出声嘲笑着。
    楚芸清瞥了北冥封一眼,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反而开口言不由衷的说道:“王爷今日这一身打扮……还真是明艳动人啊!”
    北冥封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衣衫,又抬眸看着一身鹅黄色衣裙的楚芸清,眼眸微微一亮。可在看到她脑后绑着的一条马尾辫时,眉头又一下子又紧皱了起来。
    “楚默儿!你这一身一闪,就不能梳个与之相配的发式吗?”走到桌边,北冥封开口不满的问。
    楚芸清扬了扬眉,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反正无论怎么摆弄,姿色也就如此,倒不如省些时间来,多做点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
    “更有意义?”北冥封一脸疑惑的看着楚芸清,开口问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女人装扮自己,还更有意义的事?”
    楚芸清一副看香巴老的眼神,瞥了那北冥一眼。开口说道:“这世上比比女人装扮好自己,更有意义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品尝更多不一样的美食、看更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读更多不拘一格又有意思的书籍。再比如发展自己的事业,拥有自己的……”
    “荒谬!”楚芸清说了这一堆,却被北冥封两个字就给打断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看着楚芸清,开口嘲讽道:“女子便该好好遵从三从四德,待在宅院中尽力取悦自己的夫君。若是一个连打扮都不会的女子,就犹如那枝头即将掉落的残花,只能眼睁睁看着新人换旧人,如同弃履般被人抛弃!”
    “呵!”楚芸清冷笑一声,对于北冥封的话,也懒得去反驳。社会现实如此,她争执除了惹怒眼前这王爷之外,根本毫无作用。
    现实便是现实,并不会因为一场争执的输赢来改变。
    “怎么?你觉得本王说错了吗?”北冥封看出楚芸清的不屑,蹙了蹙眉追问道。
    楚芸清抿了抿嘴道:“其他人如何我管不着,可我能告诉你。王爷!纵使是死,我也不会成为你口中的那种女人!”
    坚定的眼神定定看着北冥封,楚芸清的语气亦是不带丝毫的犹豫。北冥封和他身后站着的徐桢,皆是为其一怔,为楚芸清这话感到甚是的惊讶。
    北冥王紧促了眉头,压低了声音严肃道:“这些话,是何人教你说的?楚默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说过,我并不是你口中那个楚默儿!她已经死了!我是楚芸清,一个与你们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人!”不停从别人口中,听着楚默儿的名字,楚芸清也不禁有些恼了。
    她第一次觉得,听到楚默儿的名字时,她是这样的不耐与恼火。
    将心中的怒火吼了出来,楚芸清的心情这才稍稍好了些。
    可自己毕竟凶的是堂堂北齐的北冥王爷,楚芸清沉了沉脸,有些不太甘愿的开口道:“对不起!王爷!我现在很不舒服!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她站起身,知道若是北冥封不愿,她也送不走他。她已经做好准备,若是北冥封不走,那么她就自己走。
    被她出声吼了的北冥封,抬着眼帘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眼眸沉了沉,就在楚芸清以为他要生气时,他却突地弯着嘴角,露出一抹甚是妖孽的笑容道:“怎么?你今日……似乎很在意楚默儿这个名字?为什么?”
    楚芸清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北冥封开口又道:“是因为符将军吗?”
    话音一落,楚芸清的眼眸突地颤了颤,闪烁的瞥向了一旁。北冥封的眼眸也沉了沉,黑色的眼眸中蓦地多了一丝怒意。
    “符将军对楚默儿,的确是情有独钟痴情无比。即使当年,明知楚默儿成了我的女人,他也从没有放弃过对她的感情。甚至因为不愿让楚默儿担心,而请愿替本王驻守边疆多年。一个男人甘愿为一个女人做到至此,只怕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了吧!”像是故意刺激楚芸清,北冥封不停的重复提到楚默儿。
    在听到北冥封的话后,楚芸清心口猛的一沉。突地有些嫉妒那个已经不在的楚默儿,明明人都已经不在了,却拥有着一个男人致死也对她不改变的心。
    而她明明与她是同一具身体,这个男人却能够这么清楚的看出她们之间的区别。
    因为皮相而在一起的爱情,楚芸清以前从来都不怀疑的。而现在,上天却让她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能够透过这一眼的皮相,看出内里不一样的灵魂。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全符合她的喜好与要求的人,心里却至死不渝的爱着这身体的原主人。
    上天有时候就是这么恶趣味,又是这么的让人欲哭无泪。
    “呵!”楚芸清轻轻笑了一声,脸上的愤慨又如那夏阳下的冬雪,迅速的消融不见。
    北冥封看着她突然发笑,蹙了眉头不悦的问道:“你笑什么?”
    “笑这世上还有这般好的男人,笑王爷曾经拥有过,却从不知楚默儿的好。笑王爷的薄情,更显符将军的情深。”楚芸清出声淡淡的说着,那微微弯着的嘴角上,已无半分先前的怨怼与不甘。
    北冥封听着楚芸清那一声又一声对符钰的称赞,整张脸一下自己又阴沉到了极点。“楚……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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