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芸清吃饭本就是细嚼慢咽,可她抬眼在看向徐潇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吃饭简直比她一个女人还要斯文。
    那送到嘴里的米饭,可谓是粒粒可数。那一小口一小口的样子,好像一次多塞一些就会将他给噎死。
    许是幼时饿得太过,现在有能力吃饱饭了,反而又吃不了多少了吧!想起昨天夜里王伯说的话,楚芸清心口也是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徐潇……”楚芸清伸手又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徐潇的碗中,她开口唤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说。
    这并不是楚芸清第一次直接唤他的名字,却是她第一次叫得这般温和。以前她也只会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怒吼着对他直呼其名。
    “嗯?”久久不见楚芸清开口,徐潇这才皱眉应了一声。手上的筷子夹起那块豆腐,低头小小的咬了一口拌了些米饭一同送入嘴中。
    “那个……你今日还要办公吗?王伯说……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需要多加休息!”想了想,楚芸清最终还是没有提及昨天王伯对她所说的事。
    像徐潇这般心气高的人,直接当面说起他以前那些受苦的事,他一定会觉得不好受,还会觉得她是在多管闲事。
    俩人难得的和平共处,楚芸清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多嘴,又让两人变得剑拔弩张。
    “……”楚芸清语毕,徐潇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等着将嘴里的饭菜给咽下了,这才又开口道:“马上就到年关,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容不得懈怠。”
    “那……”那万鬼坡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楚芸清本想问徐潇。可话到嘴边,她最终还是给咽了下去。徐潇虽不说,可楚芸清却能够感受到,他并不想提这件事。
    或许是因为这事和杨家有关吧!亦或者,他还有着他自己的考量。只是他所需要考量的那些,却并不是楚芸清所需要想的。
    楚芸清咬了咬牙,突然开口道:“我今天……能出去走走吗?”
    “出去?”徐潇顿了一下,筷子还放在嘴边没来得及收回。他皱了皱眉问:“出去做什么?”
    楚芸清眼珠转了转,将碗里最后一口饭送入嘴里。“你也说马上就到年关了!我想去添些吃穿用的。”
    “这些你无需……”徐潇也放下手中碗筷,本想劝楚芸清不需要管这些。可话说到一半又顿了下来,抬眸看着她的眼神颇为纠结。
    楚芸清也不说话,抿着嘴朝他扬了扬眉,等着他后面未说完的话。
    可徐潇默了片刻,无声的放下手中的碗筷。两人沉默了一阵,徐潇才又开口道:“出去的时候,将令狐归和苏轩一起带上。”
    “嗯!”难得的没有和徐潇顶嘴,楚芸清甚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也不想一个人就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外面乱转,身后带着两个人一起,别的不说就从她待会儿要办的事情上看,那也要方便许多。
    “这些银子你先带着,若是不够就叫人来青州府取。”徐潇低头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伸手递向楚芸清递了过去。
    “啊?”楚芸清看着徐潇递过来的钱袋,脸上满是错愕。眼前这情形,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得太多,总有一种……妻子要出门购物,丈夫拿钱供养着的感觉。
    其实前日冯氏女受刑那日,徐潇给了楚芸清的银子,这会儿她还剩着一些。如果出去省着些花,也还是能够买不少东西的。
    可如果她今天将身上的银子都给花完了,那么后面她离开青州的时候,岂不又是要身无分文了?
    “那……谢、谢谢了!”楚芸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伸手接过银子。可那银子放在手上,只觉得份外沉重,楚芸清心里也甚是不大舒服。
    “那个……徐大人!要不我给你打工吧!”楚芸清想了想,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她既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徐潇这银子,又不至让她觉得难受的办法。
    “你这是何意?”徐潇眉头紧皱,本还算轻松惬意的场面,瞬间变得有些低沉紧绷。
    楚芸清以为徐潇不知道什么是‘打工’,于是开口解释道:“打工就是……”
    “我知道打工是何意思!是问你这般说是什么意思?”徐潇面色阴沉,双眸甚是不悦的看着楚芸清。
    满脸郁闷的楚芸清缩了缩脖子,心想自己这是哪里又说错话,惹这大人生气了?怎么感觉每次只要她一开口,他好像都是一脸生气的样子啊?
    不过他说他知道‘打工’是什么意思,楚芸清不禁觉得疑惑,想着莫不是这个朝代就已经有出门‘打工’这么一说了?还是因为,这说法他是从徐子清那听来的?
    想到徐子清,楚芸清心里顿时释然,也不再纠结徐潇为什么知道‘打工’的意思。
    “说话!”徐潇看着一脸出神的楚芸清,低沉着声音打断她的神思
    楚芸清缓过神来,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着徐潇道:“那个……不管怎么说咱两非亲非故的,这样白白拿你银子……”
    听了楚芸清的话,徐潇脸上的怒气渐消,这才淡淡的开口说道:“阿清说……你家中现下只剩你一人,等青州府这边事情过了,我便娶你进门吧!”
    “咳咳咳……”徐潇话一出口,楚芸清吓得面色都发白了。一脸惊恐的侧头看着他道:“徐、徐大人!那个我……”
    楚芸清有些慌了,她仔细努力的回想着,昨天晚上她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答应徐潇,她要嫁给他吧!怎么这会儿,这徐潇就将问题直接说到两人的终身大事上了?
    “你不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吗?你若做了我徐潇的妻子,这些钱财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亦无需担心受之有愧了!”丝毫没有将楚芸清的纠结与惶恐看在眼中,徐潇依旧说得甚是云淡风轻顺理成章。
    楚芸清看着徐潇那一脸的从容模样,心里却是气得恨不得直接将手中的银子砸到他脸上。可介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她还是笑着长长的呼了口气,将心底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些。
    “额……话是这么说,不过这终身大事……”楚芸清咧嘴露出一丝笑容,意图以和平的方式和徐潇商谈。
    可徐潇听着她那话中勉强之意,顿时眉头紧皱一脸嗔怒的看着楚芸清道:“怎么?你觉得嫁给我,是屈辱了你?”
    “不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婚姻大事,应该是两情相悦。你这样……”楚芸清对着这突然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徐潇,只觉得满心的委屈与苦楚。果然和这思想固执又迂腐霸道的古人,根本就没办法交流。
    “既然并非如此,那又是为何?还是你觉得,本官配不上你?”徐潇咬牙,双眸满是危险的紧凝着楚芸清。
    这会儿徐潇身上还带着伤,楚芸清一不能去刺激他,二更不能对他动手动脚。就怕自己再刺激一下,这徐潇又直接在她面前吐血昏厥。
    想了想楚芸清觉得和徐潇扯什么爱情和自由,也都不过是对牛弹琴。反正她就算说了,说得再有道理他也都听不进去。也就懒得再同他多费口舌,大不了到时候她收拾东西,再从青州城溜出去。
    反正她能从金陵城溜出去,从那狄墨手中逃走。自然也能够从这青州城,从这徐潇的手中跑开。
    躲一个人是躲,躲两个人也都是一样。最差的后果,也不过是她搬出狄墨的招牌,说她已经嫁人了!到时候再被狄墨抓回去金陵城了!
    想起狄墨,楚芸清心中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司寒从青州城大牢里已经逃出去那么久了,居然还不见狄墨带人追过来,这还真是有些奇怪。
    也不知道是他们那边因为案件被绊着脱不开身,还是因为楚芸清错误的估计了自己对于狄墨的价值。
    这么想着,楚芸清只觉得心口就像是憋了一口气。一边想着狄墨最好不要来找她,另一边又不禁对自己的存在价值感到有些不甘。
    每个人都是希望自己是有用的,也希望自己对他人来说,可以变得很重要。可事实是如此,却又并非是人人都能如愿。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出去早些回来,现下年关将至,外面盗贼四起并不安全。”徐晓健楚芸清不说话,也只当她是默认了两人婚事。于是摆摆手将人招进来,将茶几上吃剩的饭菜给退了下去。
    楚芸清回神,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银子。想了想皱着眉,又丢回给了徐潇。“算了!这银子你还是留着自己花吧!我出去转转就行,不用添什么物件了!”
    “你……”徐潇低头措手接过那银子,待他抬头时,楚芸清已经转身跟在那两个府役身后,从书房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无语的拽了拽手中的银子,徐潇抬头看着楚芸清离开的方向,眼中神色甚是复杂。
    “令狐归!”徐潇捏着银子朝外面喊了一声。
    只见一个身影,立即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身束腰紧衣的令狐归举剑拱手,朝徐潇行了一礼,嘴中道了一声:“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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