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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官,您回来啦!”店小二放下笤帚,“有什么要吩咐的?”油纸伞收起,甩了甩水,杨帆点点头,将油纸伞靠在门边上,“煮的红枣粥呢?”
    “哦,刚才来了位小姐,将粥端上去了。”店小二回答道,“您回来前不久,就有个人来问。说是您的朋友,然后就上去找那姑娘去了。”
    刚刚不大的雨,有淅淅沥沥起来,杨帆眉头一皱,道:“她俩没离开吧?”这徐蓉还真是阎王找上门,不勾命是不死心了是吧。
    “没呢。”店小二指了指上边,“还在这。”
    杨帆赶紧上楼。
    ……
    “絮儿,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徐蓉拿着调羹,将粥喂向絮儿。窗被一只手悄悄推开一丝缝。杨帆从虚掩的窗缝看进去。
    王絮儿摇着头,将粥喝进去,道:“其实杨大哥人不坏的。他昨天说了,那卖身契在山海关的时候就烧了。蓉姐姐你就别生他气了。”
    “他的话你也信?絮儿啊,他就是看你太单纯了,骗你什么都信呀。你等着,等他回来姐姐一定帮你要回来。”
    “哼。”门被推开,“又在这里说我什么坏话?”
    “杨大哥,没有。你别误会!”絮儿声音有些微颤,“咳咳。”
    徐蓉连忙放下手上的碗,抚了抚絮儿的背,道:“慢点。你看你,和他解释什么?你先躺下,姐姐去和他说理去。”对于杨帆,好像从第一眼见面开始,就是没有出现过好脸色。
    “别。”
    徐蓉一笑,道:“好啦,姐姐等等就回来。”她帮王絮儿盖好了被子。和杨帆一起走出房门。
    “徐小姐以后没事,就不要来了。这要很不礼貌,更何况你一个大家闺秀,老是往在下住的客栈跑,难免惹人非议。诋毁了小姐的名声,在下可担待不起。”
    “你说吧,怎么样才可以放了絮儿?今天听爷爷说了,现在你是整个朝廷的攻讦对象。你知道这样会害了絮儿的,知道吗?”
    “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走了。”杨帆看着淅淅沥沥地秋雨,想着这雨,该下的时候怎么不下。不该下的时候,却这么凄凉地呼啸着。路上蓑衣缓行,顺天府似乎有些压抑。一群锦衣,如同雨幕中的幽灵,开始在京城中四散。
    压抑,很压抑。对于很多人来说,确实如此。
    今年的秋,已经透露出了寒意。冬天一定会很冷。天一下雨,杜如海的老寒腿便犯了。坐在书房的火炉边,烘烤着有些潮湿的衣衫。窗外飘入雨丝,杜如海看了一眼,起身将窗合上。继续坐回到火炉边,将一条毯子盖在自己的膝盖上。
    笃笃笃。
    “谁!”
    “杜大人,锦衣卫办事!”声音如催命一般,吓得杜如海手一抖,青衫在火炉上烫出了一个窟窿。“圣上有旨,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门被推开,杜如海眼神慌乱,“不,你们不能带我走,我是朝廷大臣,你们要干什么!?”
    “在下锦衣卫百户高禹,还请大人到指挥使司走一趟。”最前边的那人腰牌一亮,便头一动,身后的两名锦衣卫立刻上去抓住杜如海,嘴一封,蒙上黑布,直接带走了。
    这样的剧情在多个地方上演着。工部一下子成了重灾区,几乎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被带去喝茶了。秋雨潇潇,杨帆站在楼台之上,看着绣春刀在雨幕中时不时闪过。一场盛宴即将开席。不过这都没有他的事,他关上房门,重新走进王絮儿的屋内。
    王絮儿听到了动静,双手抓着被角,扬起头来张望着。
    杨帆坐在床边,示意她躺下。“她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絮儿点点头。
    “那好。我也不强留你。若是你执意要回徐府,我也不强留你。以后你的事,我不再过问了。我当初想过,既然把你救回来,那便要对你负责,至少等到你母亲娘家人来接你。如果你想去徐府,那以后就别来找我,你想好了。”
    “杨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絮儿以为杨帆要赶她走,便道,“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杨帆笑了笑,现在能在他身边呆着的,似乎也就没几个可以坦诚相待的。祖润泽算一个,王絮儿也算一个,他不是个圣人,可以没有朋友、没有兄弟。“那你就好好休息,等病好了,我带你去吃遍京城所有馆子。”
    “嘻嘻。”王絮儿调皮地笑了笑,将被子一拉,将脸埋在里边,道:“絮儿才不要变成大胖子……”
    ……
    ……
    马车缓缓停在方府门口,方有成上完朝回来,便没有去兵部,而是直接回了家。
    “老爷,今天怎么……”
    方有成看了一眼自己的内人,脸色有些难看道:“把溢儒、鸿儒叫到我书房里来,有要事!”他脸色凝重地将湿透的朝服脱下,递给了方氏。
    书房内,方有成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看了眼桌案上的那块顽石,呢喃道:“老师,学生能做得也只有这样了。也算是还了您赏识之恩了。”
    “父亲。”门外两人影候着。
    “进来吧。”方有成做到桌案前,看着自己不成才的两个儿子,道:“为父悔不当初没能严加管教你们两个,太过溺爱。如今成了被人耻笑的把柄。”
    “父亲!我和鸿弟最近一直恪守在家,不曾惹是生非,怎么……”方溢儒辩解道。
    方有成罢了罢手,道:“以后好自为之吧!去,把方云叫过来。”他拿起笔,匆匆写下信函,靠在椅背上。多久了,当初欠下的债,终于要来讨债了。
    将信函递给方云之后,方有成喝了一杯刚刚新酿的黄酒,是老管家亲手酿的。江浙之人,就好这一口,即使在京为官,这一嗜好陪伴了他十几年。酒拿开水烫过后,散发着米的清香,褐黄色。看了看糟糠之妻两鬓已经渐生的白发,方有成笑了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让你跟到京城来,没有享到清福,倒是来受苦来了。”
    方氏轻轻偎依在方有成怀中,道:“当初跟了你,就是看你一身正气,定能够当一个好官。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怎么,今天怎么想起心疼我来了?”
    方有成一怔,摸了摸方氏有些枯燥的头发,道:“今晚你先去睡,我可能要在书房里处理一些公务。”
    “行了,哪一天不是忙死忙活的,等着你就是了。”方氏将酒具端出书房,“饭会叫人送到你门口的,记得趁热吃。”
    方有成双手负背,呢喃自语道:“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发白的嘴唇抿了抿,神色很差,昨夜跪了一夜,人到中年精力自然有所下降。书房门被轻轻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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