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逢总是温馨,然而与陌生人初次见面却总是透着几分尴尬,更加尴尬的,要见面的还是死在自己手中人的女儿。
    走在楼角巷中,蔡旭东小心翼翼避让着四周来往的人,有脸上挂着一条鼻涕的小男孩儿,有弓着腰缓慢行走的老人,有衣衫破烂,背着一筐烂菜叶的男子,还有数名衣衫暴露,站在路边朝路人挥舞着手帕的半老徐娘。
    穿越以前,蔡旭东家境不薄,穿越后虽然被追杀了数年,但是凭着劫富济己,蔡旭东的生活质量不算太差。
    和姚若愚重逢后更加不必提,文邦虽然还比不得宋朝、金国,但是高层的待遇自然不会差,尤其是他和姚若愚之间的铁关系,每日起居不但有人照料,饮食生活更是透着富饶二字。
    然而此刻他身处的巷子,却是成都城中最偏僻的角落,生活在这儿只有最底层的贫民,因为贫穷,疾病、尊严、疼痛总会渐渐积累下来,渗透进居住在这儿的每个人身体里。
    锦衣玉食惯了的蔡旭东自然不适应此处的环境,事实上如果不是五境将师的气势摆在那里,就冲着他身上那套华丽的衣袍,早就有人忍不住过来抢劫了。
    沿着巷子缓步前行,忍受着四周众人诡异探询的目光,蔡旭东终于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抬起头,看着屋顶牌匾上的“青莲学堂”四字,蔡旭东松了口气的同时,神色也陡然紧张起来,踌躇了一会儿,他才推开屋门,缓步走了进去。
    与外面巷道的肮脏不同,学堂内颇为整洁,虽然装潢仍然破旧,但是被打扫的很干净,刚刚走进来,蔡旭东就听见一旁屋子里传出阵阵清朗稚嫩的读书声。
    犹豫了下,蔡旭东走到那间屋子的窗口,透过微微推开的窗户缝隙,他看清楚了屋内正有数名拿着书本的孩童,同时还有一名背着手,拿着一根教鞭的年轻女子。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因为穿的多了,衣服明显有些陈旧,还有几块补丁,女子多爱美,穿着这身衣衫大多会觉得自卑羞涩。
    然而那年轻女子却不同,穿着这身陈旧衣衫的她面色沉静,细长的眼眸里蕴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宁静。
    似乎因为营养不良,她的发丝有些枯黄,面颊也有几分瘦弱,可是当她行走在教室里,不时纠正着孩子们的发音时,整个人又显得那么的高大。
    站在窗外,蔡旭东静静凝视着屋内,直至女子说出下课了,他才慌忙躲到旁边树丛里,等到孩子们欢呼着跑出学堂,他才转身走出来。
    那女子还在教室里,正端着一碗米粥小口小口地吃着,似乎是发觉门口的光线有了变化,她放下碗扭头看过来,见是蔡旭东,女子先是怔了怔,随后起身,柔声道:“公子你有事吗?”
    犹豫了一下,蔡旭东硬着头皮走进教室,迟疑道:“我、我叫蔡旭东……”
    “哦。”女子礼貌地点了点头,宁静的目光投在蔡旭东身上,让一向屌丝的他破天荒地有了几分彷徨无措。
    迟疑了半天,蔡旭东终于鼓足勇气,咬牙道:“你父亲临死前叮嘱我照顾你。”
    失神了下,女子很快就恢复平静,颔首道:“所以,先父是死在公子手上的,对吧?”
    蔡旭东骤然大惊,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当年金国进攻四川,先父随军出战,可惜后来大败,金兵入城后大肆杀戮,先母为了保护我而死,后来先父找到了我,带着我隐居在这巷子里。”
    示意蔡旭东随自己出去,女子边走着,边柔声道:“这些年,先父都沉浸在先母死去的痛苦中,他觉得如果没有战火,就不会有伤亡,所以这次完颜狂涛抓走我,逼他出战的时候,他很快就答应了。”
    “只是先父前半生忠心为国,却因为先母的去世而心存犹豫,我知道他内心的纠结,既然他选择了你来照顾我,想来甘愿死在你手上也很正常。”
    蔡旭东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思维,见女子看过来,急忙道:“那天攻破宫城后,我因为伤势太重,只能先去疗伤,不过派了人去找你,后来他们回来说,你和其他人都已经被放走了。”
    女子微微一笑,道:“您若是担忧我为了您没有来救我而生气,那大可不必,不管如何,我都是被你们文艺军的人放走了,您也算遵循了先父的遗愿。”
    不知为何,听着女子柔和的声音,蔡旭东内心的郁气也散去了几分,一时找不到话题的他看了看学堂,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等女子回答,他已经说道:“我是文王府的客卿,和文王是铁杆好友,如果你愿意,可以搬到宫城里面居住,或者我为你购置一套房屋,也不用继续住在这里。”
    “不用,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从小住在这里,出去住了反而不太适应,”女子温柔一笑,缓缓道,“既然父亲已经去世,那我也想遵循他以往的愿望,帮助这儿的孩童摆脱贫困的命运。”
    听着门外嘈杂,蔡旭东的心绪忽地多了几分烦躁,皱眉道:“我可以帮你。”
    摇了摇头,女子微笑道:“我看得出来,您在文邦中的地位很高,如果您愿意出手,也必然可以帮助不少人改变命运,只是您也应该知道,单纯的金钱是无法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只有知识,才能让他们真正蜕变。”
    “所以你才会继续在这儿教书?”看了眼身后的学堂,蔡旭东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既然你不愿意搬出去,那如果我给你找一所更大更舒适的屋子当学堂,可好?”
    “多谢。”女子没有拒绝,行礼表示答谢。
    “你现在这里有多少学生?”蔡旭东问道。
    “十二名,只是……”唇角露出几分苦笑,女子柔声道,“偶尔会被家人留着干活,所以每次上课最多也就六人。”
    深吸一口气,蔡旭东肃然道:“以后每个学生每次来上课,都能有五两银子的补贴,只是每次最多给二两,余下的三两会储备起来,如果每月考试能够通过才能获得余下积攒的补贴。”
    见女子蹙眉,蔡旭东摇头道:“对他们来说,这儿上课可有可无,如果你仍然保持以往的制度,相信来的孩子会越来越少,这份补贴可以弥补各家少个人干活的亏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愿意继续来。”
    顿了顿,蔡旭东继续说道:“还有,告诉他们,如果成绩优秀,他们有机会去移、移通学院上学。”
    “移通学院?就是文邦移通城的那所学院?”女子显然听说过,露出几分好奇,“先父曾经想去那儿应聘老师,只是最后舍不得这儿的孩子,听说学院里会教各类知识,真的吗?”
    “嗯,”点点头,蔡旭东眼中多了几分复杂,“还有,以后我每月会派人送粮食和钱财过来,你若是真的想帮他们摆脱贫困,就先要照顾好自己。”
    女子微愣,脸颊泛红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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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哥!”
    落泪了不过片刻,女子已经抹去泪水,欣喜地拉住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人,半路上知道了你在这儿,就赶紧过来了。”看着女子,姚若愚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惊喜。
    喻洁仪,在穿越前和黎欢、侯静茹、韩艺琦一样都是大一新生,也是文艺部的干事之一。出身自新疆的她非但是少有的美人儿,身材更是高挑修长,一双美腿惹来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追求。
    “喻洁仪,这小子是谁?难不成是你姘头?”
    就在二人沉浸于重逢的喜悦时,山寨外忽然传来一人的怒吼,姚若愚转头看去,就见一名面色苍白的男子提着一口白色战刀,眼神狠辣地看着自己。
    “哎呦喂!白牙子你难不成是吃醋了?姘头?好难听哦!”恢复了平日豪爽的喻洁仪嘻嘻一笑,勾住姚若愚脖子,笑眯眯地说道,“他是我的情哥哥哦!怎么样,生气?不开心?有本事你上来啊!”
    白牙子闻言顿时是火冒三丈,他对喻洁仪觊觎已久,多次追求都没成功,这次纠结了鲁贝的烈火帮一起来,就是想要强行拿下喻洁仪,没成想正要动手,居然跳出来了一个情哥哥。
    “你这骚娘们,难怪拒绝老子,原来是外面养了个小白脸!”白牙子正唾沫飞溅地叫骂着,身旁一名穿着红袍,五官迥异于中原人的男子伸手一拦,冷笑道:“白牙子,何必在那儿动怒,赶紧动手灭了这鸳鸯盗,到时候这娘们怎么处置,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没错!”想到喻洁仪被自己压在身下,白牙子就觉小腹一阵火热,提起战刀一指,厉笑道,“你自己不要脸,那也别怪我白牙子做事儿太绝!放心,有了你,我家那几个女人全都会送给手下,到时候只有你一人,我会好好疼你的。”
    好不容易和喻洁仪重逢,姚若愚心情大好,先前也任由喻洁仪瞎扯,此刻见对方要动手,当即笑道:“好不容易见面,这群家伙就交给我吧。”
    “妖哥,你行么?他们可是几百号人呢。”喻洁仪扬起眉毛,失笑道。
    “拜托!妖哥可是万能的!”哈哈一笑,姚若愚一拍栏杆,翻身跳下哨塔,落地后拍了拍衣衫尘土,朝着前面的白牙子等人笑道,“过来受死!”
    “好胆!”白牙子见喻洁仪的情哥哥居然敢孤身下来,顿时怒喝一声,全身真气炸出,淡淡雾光亮起缭绕全身,旋即拍马而出,战刀抡起,刀芒凝聚,形如白牙,对准姚若愚一戳而去。
    与此同时,那名红袍异族男子也是纵马出来,全身烈焰席卷,缠绕在刀锋上,还没靠近,已经扬起战刀遥遥斩出一道烈焰刀芒。
    此处是北疆草原,马贼们大多出身草莽,姚若愚也不担忧会被人识出自己身份,一步踏地,诡术灵力自眉心涌出,随着灵识伸展,将天地间的灵能一一掌控,而后猛然向下一扯,霎时一股飓风凭空卷落,吹得烈火帮和狼牙盗两伙马贼们身形不稳,身下战马更是受惊嘶啸,刚刚组成的阵型顿时大乱。
    白牙子和鲁贝是唯一没受那飓风影响的,迎着狂风,纵马狂奔的白牙子第一个来到姚若愚身前,乳白色的牙形刀芒宛如一杆大枪,带起一股劲风狠狠扎出。
    前进一步,姚若愚随手抬起一托,那柄透着乳白色刀劲的战刀竟然硬生生向上一抬,随即他又是一步跨出,右手探出一抓,直接将白牙子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对着鲁贝先前劈来的烈焰刀劲摔了过去。
    说是草原马贼多讲义气,皆是豪情之辈,只是能当马贼的,又有几个会真的讲义气这东西,眼见白牙子飞来,鲁贝仅是稍稍犹豫,眼中就迸出一股凶光,刀光去势更疾,噗嗤一声便将半空中的白牙子拦腰横斩,随即拍马向前,刀光迅猛地继续斩向姚若愚。
    姚若愚仍是不急不缓地向前迈步,自伐川以来,他所遇敌手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完颜穹宇、李不圣、完颜狂涛、李太白,无论是功法还是天赋都是顶尖的。
    这鲁贝虽说也是五境,但是无论是功力还是资质都远不如以往敌手,甚至于姚若愚在不动用各类底牌的情况下,仍是有一种闲庭信步的轻松感。
    脚下一转,姚若愚侧身让过熊熊燃烧的烈焰刀劲,然后左手扬起重重按在战马头顶,舌绽春雷般地一声厉喝:“停!”
    纯粹的怒喝在剑魂之力的加持下,硬是让全场一寂,首当其冲的鲁贝更是不堪,体内真气被这一喝生生震得暴乱起来,原先冲击向前的气劲也是骤然回转,将他全身炸出无数伤口,血雾弥漫中,整个人犹如血人般,凄惨无比。
    哀鸣一声,鲁贝身下战马四蹄一软直接瘫倒,赫然是被姚若愚一按一喝生生震死。
    抓住鲁贝衣领,姚若愚看了看阵型大乱的两伙马贼,甚是无聊地摇摇头,劲力迸吐,就将鲁贝一击震杀,随即扬声道:“降者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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