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剑鸣坐丁鹤年的警车直奔省立医院,找到那两位警卫员,赶紧问黄茹的抢救情况。
    一名警卫员朝急救室望了一眼,欲哭无泪地答道:“黄阿姨还在抢救之中。”
    见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鹿剑鸣朝丁鹤年点了点头。
    丁鹤年见两名警卫员吓到脸无血色了,只好安慰他们几句,再细细地询问事件发生的经过。
    当得知他们四人只在路上接触一老一中年男人后,丁鹤年抬眼望望鹿剑鸣,继续问警卫员:“那一老一中年男人的个头与身材是不是一样?操什么口音?”
    “180出头的身高,身体很健壮,讲一口纯正的普通话。”一名警卫员答道。
    鹿剑鸣跟丁鹤年互视一眼,这不就是小林宽敏的标准么?
    这时,省政府办公室的几个秘书赶来了。
    鹿剑鸣还兼任着省政府办公室主任,几个秘书朝丁鹤年点点头,对鹿剑鸣道:“鹿县长,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蔡高官让你和丁处长赶紧回他的办公室商议重要的事情!”
    鹿剑鸣不放心地朝急救室门上的小窗口望了一眼,叮嘱道:“有事你们直接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当鹿剑鸣和丁鹤年在小龙山地下临时省政府大院大门口外,迎上李怀忠和鄢海滨手下近四百人参加案件审讯的队伍,立即带他们去见蔡康明。
    蔡康明听说支援的大批人手到了,立即下令大门口的警卫,放他们随鹿剑鸣和丁鹤年一块进来。
    在省政府大会议室,当众人得知玉泉县的日军大魔头小林宽敏,窜到小龙山来掳走了小林青乔,会场顿时炸开了锅。
    花正荣朝潘柏然看一眼,望向蔡康明和鹿剑鸣语气坚决地道:“蔡高官,鹿县长,我们这些人都跟小林宽敏打过不少交道,对他较为熟悉。看来,不将小林宽敏击毙的话,我们的审讯工作也是没办法正常开展的了!”
    潘柏然咬牙切齿地附和着道:“是的,小林宽敏不除徒生变乱!是该先除去小林宽敏!”
    可鹿剑鸣却轻轻地摇着头道:“小林宽敏那么喜欢他表妹,还不至于做出伤害小林青乔的事情出来。有赵广生局长带人去捉拿小林宽敏,大家要记牢来海城的主要目的就是审讯。海城这案件涉及的高层人员还不清楚,经不起拖,拖则极可能生变,甚至满盘皆输!”
    见小林青乔都被小林宽敏走了,鹿剑鸣还能这般以大局为重,蔡康明异常欣慰地朝鹿剑鸣点了下头,道:“是呀,鹿剑鸣说得没错,海城的这个案子拖则生变,极可能满盘皆输的!”
    丁鹤年也这样认为,就朝蔡康明问道:“蔡高官,我将弟兄们安排到临时省政府警卫厅去住下可以吗?”
    蔡康明嗯了一声,道:“好!弟兄们都住到你们厅住下,也方便你们交流审讯进展情况,探讨审讯工作如何开展。弟兄们,委屈大家了,待这个案子的审讯工作胜利结束的时候,我再设宴感谢大家!”
    目送丁鹤年带着一大队参加审讯的人马离开后,蔡康明想到审讯工作,蔡康明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凝望着鹿剑鸣的双眼,道:“甄老爷子那边的情况,到现在还不明朗。真希望甄老爷子会理解我们啊!不然,这海城大案的审讯工作,就会平添许多的阻碍了。”
    对上层领导不大了解,鹿剑鸣听蔡康明提起兰守农的岳父甄老爷子来,内心一动。
    不无担心地点下头,鹿剑鸣道:“真希望不会出现重大的阻碍。”
    蔡康明见鹿剑鸣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鹿剑鸣有点怵了甄老爷子的威名,便爽朗地笑着安慰道:“剑鸣,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相信甄老爷子的为人,在大是大非面前,甄老爷子一定会作出正确决定的。”
    1942年7月27日下午五点多,张怀远在秘书的陪同下到达重庆,直接入住重庆东亚骨科医院,接受专门的治疗。
    安排妥当后,张怀远在第一时间就给甄老爷子去了电话,告诉自己因骨折入住南京东亚骨科医院。
    关于兰守农的事情,张怀远告诉甄老爷子,有必要亲自向老爷子当面汇报,请老爷子安排。
    自从得知独生女婿兰守农出事以来,甄老爷子心里再三斟酌,一方面独生女婿兰守农所犯之事可能的确重大,蔡康明才会对兰守农动手。
    若果真如此,自己护短的话可能要冒政治上的风险。
    另一方面,独生女儿来京泪眼涟涟哀求援手,不伸手的话,女儿和夫人面前的确过不去。
    如何权衡政治风险与家人情感呢?甄老爷子苦苦思索着。
    架不过女儿和夫人的哀求,甄老爷子思之良久,觉得还是向张怀远作深入了解,清楚情况后再作定夺。
    恰在此时,甄老爷子接到张怀远打来的电话,得知张怀远因骨折入住南京东亚骨科医院治疗,便吩咐秘书备车去东亚骨科医院探望门生张怀远。
    张怀远在高干病房接受治疗,当甄老爷子到达的时候,望着老爷子那一脸的风霜,曾经那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慨,已然荡然无存。
    对自己恩同再造的甄老爷子那一头霜发,令张怀远百感交集唏嘘于内,眼泪不觉涌上来。
    甄老爷子见状,吩咐众人退避,决定单独跟张怀远好好谈谈。
    待随行人员退出病房,甄老爷子关起病房的门,坐在张怀远的病床前,仔细询问张怀远的病情。
    当得知张怀远有意摔折腿骨,好有借口以治疗的名义,上京来向老爷子当面汇报兰守农的情况后,老爷子也红了眼眶,动情地拍拍张怀远的手,道:“怀远,委屈你了,要好好养病。怀远,守农他究竟怎么了?”
    见老爷子主动提及兰守农的事情,张怀远无限感慨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望着老爷子那布满皱纹的双眼,张怀远伤感地道:“老爷子,守农他太不应该了啊!小姐如此眷顾下嫁于他,您老人家如此关照于他,只要他稍有功绩,政治上便有大好前程啊!”
    张怀远这话令甄老爷子同样深有感触,连连摇着头叹着气。
    张怀远心痛地介绍着。
    “可是,守农却与吴文龙表面上尔虞我诈,争斗不已,实际上相互勾结,大贪大占。”
    “更可怕的是,他们视人命如草芥,拳养大批杀手,对异已分子打击铲除甚至从肉体上消灭。”
    “在海城市的各区各县各部门,守农他们培植党羽,权占重要部门。”
    “凡不加入他们集团的官员,不是下台就是被杀,弄得大大小小的官员人心惶惶,不管愿不愿意,海城市的大小官员基本上都成了他们集团的一分子。”
    “他们事发的起因,是海城市玉泉县的一个秘书,向省、市领导反映了守农在玉泉县的代表、玉泉县县委副书记、县长李德民的贪腐之事,弄得这个秘书亡命天涯,还陷害玉泉县的两个鬼子兵队长,逼得他们越狱逃亡。”
    “接着,玉泉县的警察局长也被守农他们无端调离,变相隔离看管起来。”
    “事极必反,在玉泉县委的书记被李德民枪杀后,省政府终于插手干预,派出省政府办公厅主任鹿剑鸣到玉泉县暂理********一职。”
    “这鹿剑鸣能力极强,人也清廉,极受蔡康明的依赖,原来就在h省的玉泉县反腐行动中闹得风生水起。”
    甄老父子也听说过鹿剑鸣在玉泉县的事迹,便轻微地点下头,道:“鹿剑鸣在玉泉县这事我大略知道。”
    张怀远叹了口气,继续介绍着。
    “鹿剑鸣带着秘书林玉敏到玉泉县后,剥蚕抽丝,慢慢将玉泉县李德民一帮人的所作所为弄明白了。”
    “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李德民竟然派杀手在暗杀了两个县委副书记后,还要暗杀鹿剑鸣。”
    “守农他们的人暗杀鹿剑鸣不成,却引来了蔡康明的高度重视。”
    “鹿剑鸣的秘书在发现市政府书记吴文龙很有可疑的情况下,鹿剑鸣逐渐将调查引向了海城市领导。”
    “为了阻断线索,守农和吴文龙他们竟公然派大批杀手,潜到省政府武装攻击蔡康明。”
    “为此,守农的两个私生子先后因他做出牺牲,一个自杀,一个事败后被拘捕。”
    “吴文龙在他即将暴露的情况下,自杀于医院。守农至此仍不知回头,再次指派杀手攻击蔡康明。老爷子,守农他们的这些行为,太胆大妄为了呀!”
    甄老爷子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若是蔡康明派人来说兰守农的这些事,老爷子可能不信。
    可张怀远是老爷子一手培养起来的,对老爷子忠心耿耿,张怀远如此说,令老爷子不得不信。
    摇了摇头,甄老爷子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张怀远,轻声问:“守农他有私生子?”
    张怀远肯定地点点头,道:“是的,是他在大学期间先后与女同学生下的。后来,守农认识了小姐,就将她们都抛弃而与小姐结婚。他们是守农婚前的私生子。”
    甄老爷子略点下头道:“哦,原来这样!婚前生的,就不去计较了。怀远,你在海城最清楚事实真相,你认为守农可救么?”
    张怀远凝望着甄老爷子的双眼,知道老爷子一向怀疑兰守农的人品,他并非想救兰守农,老爷子怜惜的是独生女儿。
    按兰守农所犯下的罪行,老爷子救与不救结果都一样。
    若救,则连老爷子也搭上。
    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要如何说服老爷子不要伸手呢?
    对,必须让老爷子认识到救与不救,都无法改变兰守农的命运。
    于是,张怀远无限感慨地道:“老爷子,怀远知道您老疼爱怀远,若不是兰守农,怀远有可能成为您老的女婿。”
    当年对于他亲自选定的张怀远这个女婿人选,女儿却偏不同意,甄老父子此时听张怀远提及此事,也只能徒然慨叹一声,摇了摇头。
    张怀远长叹一口气,既为不能成为甄老父子的女婿,也为小姐嫁给兰守农这等人渣。
    “您老的恩情,怀远无时无刻都铭记在心里,就冲着您老看重怀远的恩情,怀远也不敢说守农什么坏话。”
    “在您老人家面前,怀远不敢不说实话。老爷子,怀远觉得守农的行为,已经直接令最高层无法容忍与接受了,您老救与不救,守农的结局都一个样。”
    “不救,您老人家还落得个大义灭亲的好形象;若伸手救,极可能会毁了您老人家的一世英名。因此,怀远认为,你老人家应该不救的好。”
    甄老爷子听了张怀远的介绍,也觉得女婿兰守农组织杀手武装冲击省政府的做法,的确会令最高层不能容忍与接受。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救与不救,女婿的命运的确如怀远所说,是不可能改变的了。
    想到这,甄老爷子心情沉重地叹了口了,道:“天作孽,犹可活;守农他自作孽,我还可能救得了他么?”
    别过张怀远,当甄老爷子回到家的时候,蔡康明派来说明情况的人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向他汇报海城大案的基本情况了。
    此时的甄老爷子自然听得进他们所讲的话,见他们所讲与张怀远所述并无太大的出入,便相信蔡康明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才派人来向他作案情说明的,并无其他的意思。
    待他们说明完女婿兰守农勾结日本人,大肆出卖国家利益谋取私利,暗中当起了汉奸后,甄老爷子一脸无奈地叹道:“老夫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皮兽心的家伙呢?算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兰守农甘当汉奸那就该死,你们回海城后告诉蔡康明,老夫不会插手兰守农的案子,一切由他决断好了!”
    话罢,甄老爷子在秘书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向门口伸了下手,铁青着脸对海城来的人说道:“老夫心情不好,不便挽留各位,请各位这就回海城去吧!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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