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猛不是拳击运动员出身,他学的是一招必杀,出手相当之重,曾经在境外秘密作战中徒手杀死五名恐怖分子,他眯起眼睛,紧盯着刘彦直的动作,忽然虚晃一招,右拳直击对方太阳穴。
    刘彦直一偏头,居然躲过去了。
    雷猛紧跟着第二招又使了出来,可是没碰触到刘彦直,自己的身体就腾空飞了起来,撞在拳击台的栏杆上,差点翻下去。
    他甚至没看清刘彦直用的是手还是脚,就被打飞了。
    和这样的对手同台完全是找虐,雷猛咽下喉头涌起的腥甜,摆手道:“不打了。”
    监控室内,党爱国独自一人欣赏着拳台上的决斗,端起一杯红酒冲屏幕上神气活现的刘彦直举了举,嘴角浮起笑意。
    刘彦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冲摄像头比出v形手势。
    他当然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这本来就是一次全面测试,自己表现的越强,就越受重视,工资就会越高,母亲生活的就会越好。
    一系列测试做下来,雷猛给出了综合评定,刘彦直的体质相当于世界冠军级运动员水平,也就是说,他集短跑长跑举重拳击游泳运动员于一身,是地球上身体素质最强的人,没有之一。
    “这纯粹是个怪胎。”雷猛冷汗直冒,刘彦直身上尚有五个淡淡的圆圈状痕迹,那是前几天中枪的伤疤,寻常人中五发子弹就算不死也要躺半年,他倒好,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这样的人如果克隆个十万八万的当特种兵用,那什么雪豹狼牙统统都得靠边站。
    刘彦直躺进了螺旋ct机里,工作人员从头到脚对他进行扫描,也提取了组织样本和血清,可是以安太财团的医学能力,检测不出刘彦直和常人有任何明显的不同之处,他的血液带氧能力高,他的细胞更活跃,他的免疫能力很强,肌肉纤维能集聚更多更强的力量,他的内脏也非常的健康,总之,他就是一个完美的人类,并不是怪胎。
    看着化验报告,党爱国扼腕兴叹:“可惜了,只能大材小用了。”
    刘彦直取消了所有的体能训练,专注于技术性培训,雷猛一对一教他,主要是枪械武器的使用,包括世界各国现役武器,以及已经不多见的退役老枪。
    靶场内,身穿数码迷彩服的刘彦直怀抱一只造型古拙的苏联造波波沙冲锋枪,左手托着笨重的71发弹鼓,右手扣动扳机,一道道火舌喷出,准确命中每一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形标靶。
    电脑显示所有标靶都被击中,这并不稀奇,刘彦直用m4卡宾枪可以打出更好的成绩,关键在于他使用的是一支1945年造的老枪,而且波波沙素以精度差著称,全靠喷射弹雨覆盖射击取胜,能用波波沙打出这种精度的人,称之为枪神也不过分。
    刘彦直换了一身打扮出来,牛仔帽,坎肩,领巾,腰部斜挎着子弹转带,一柄1860陆军款柯尔特左轮枪插在枪套里,他要熟悉各种武器的使用,自然少不了用黑色火药的十九世纪经典手枪。
    雷猛站在他对面,腰间是快拔枪套和sig p226手枪,不过装的是训练弹。
    两人几乎同时拔枪,但是刘彦直更快一筹,没等雷猛射出第一颗子弹,六发红漆弹接连打在他身上,刘彦直一手开枪一手拨动击锤,打得不亦乐乎,看着雷猛的尴尬样子,他吹了吹枪口的硝烟,说声承让。
    “老子没让你!”雷猛暴跳如雷。
    忽然屋顶上的暗置音箱发出声音:“十七号,速到值班室接受任务。”
    十七号是刘彦直的代号,他头皮一紧,又要穿越了。
    第十章 穿回八十年代
    党爱国的书房似乎比以前更乱了,到处都是书,躺椅上是,书桌上是,地上也是,书架上更是满满当当,他的书房很大,挑高足有六米,拿书架上层的书需要用梯子。
    “喜欢看书么?随便借。”党爱国叼着烟斗,戴着夹鼻眼镜,配上衬衣和马甲,很有英伦绅士的范儿,九月初秋老虎的天气,要不是他的书房保持恒温,这么穿也挺受罪的。
    “小时候喜欢看《圣斗士星矢》,《城市猎人》,《七龙珠》。”刘彦直答道。
    党爱国尴尬地笑笑:“我小时候也喜欢车田正美,北条司和鸟山明,不过那时候在孤儿院,没钱买,只能蹭书看,也正是那时候我发下誓言,有条件的话一定买整整一屋子的书。”
    “这回穿去哪儿?危险大么?”刘彦直不喜欢闲扯,单刀直入。
    “首先,我得给你讲一下我们做这件事的意义。”党爱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开始做战前动员了,“穿越风险极大,不瞒你说,在你之前,我们牺牲了十六个志愿者,你是十七号,你成功了,因为你是特殊基因携带者,不惧穿越带来的各种副作用,所以只有你能承担这项任务。”
    刘彦直道:“是高温么,整个耐火的舱不就得了。”
    党爱国摆摆手:“没那么简单,除了高温,还有其他很多问题,比如……我们目前不能精确穿越到某个具体的年月日,当然,像昨天前天这样的时间点可以做到,为了完善我们的技术,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去八十年代营救一位卓越的物理学家,他是我的导师的导师,是中国最有前瞻性思维的物理学家。”
    刘彦直张口结舌,八十年代!一穿就是三十多年,这可和穿越到昨天不能同日而语。
    “八几年?我还能回来么?”他问道。
    党爱国正色道:“我们的专家团队不敢保证你落点的年代,只能尽量接近,至于是1981年还是1988年,这很难说,费教授1988年死于贫病交加,你落在之前的几年,都可以帮助他渡过难关,只要他不死,我国的物理研究就会上一个新台阶。”
    刘彦直不解道:“那我直接把他带来不就得了。”
    党爱国道:“把人带来没有用,我需要的是他这几十年的研究成果,以及他带出来的高材生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穿越时间,但是时间积累起来的知识和财富,走不得捷径。”
    刘彦直还是不理解:“我回去把他救了,然后他就可以活到现在?那周围的人怎么看?突然跳出来一个老头?”
    党爱国道:“你改变了历史,基准时空的状态也会随之改变,比如你回到过去杀了当前存在的某个人,那么在基准时空里,他就是早就死了的,除了在穿越虫洞一定范围内的这些人能够和你保持相同的加速度而不被抹去记忆,其他人都随着历史的改变而改变了,一切的一切,包括环境和人。”
    刘彦直听傻了,半晌才道:“那我不如直接留在八十年代了,陪我爸妈生活。”
    党爱国潇洒一笑:“你不会的,因为基准时空里,你的母亲还在等你。”
    刘彦直说:“太复杂了,我的脑子处理不了这么高端的知识,你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了。”
    党爱国说:“你给费教授带一笔生活费回去,一天时间,记住,晚了可就回不来了,我们的技术现在只能保证你穿越二十四小时。”
    刘彦直道:“那我的穿越补贴呢,还是一天一万。”
    党爱国无奈的摇头:“对,一万,马上到账。”
    ……
    夜间,翠微山,穿越小组正在做准备工作,刘彦直坐在车里看费教授的家庭住址,单位地址,以及八十年代近江市的城市地图,其实这些都存在他童年记忆里,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他暗下决心,在执行任务之余,一定要回家看看。
    挖掘机在地上挖坑,这总让刘彦直想到“掘墓”这个词,他不明白穿越为什么要挖坑,也不懂周围这些车辆的作用,工作人员忙碌着,将粗大的电缆拖了过来,安太财团旗下有大型热电厂和自营高压输电线,电缆就是从500kv的电塔上拉过来的。
    党爱国在给他做最后的交代:“做个符合时代特征的正常人就好,不要做出格的举动,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对历史造成影响,而这是不可逆的,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你也不能再次穿越到那个时代了,懂么?”
    刘彦直点头。
    给费教授带的东西放在一个耐火箱里,刘彦直身上穿了防火服,坑里的敷设物也进行了改善,看起来厚实耐烧。
    刘彦直躺了进去,眼睁睁看着盖子合上,他也闭上了眼睛。
    “八十年代,我来了。”他默念道。
    ……
    白光一闪,刘彦直睁开了眼睛,推开盖子,扑打着身上的火焰,这回还好,起码坑里的敷设物没化成溶液。
    现在的时间应该是黎明时分,东方破晓,一轮红日呼之欲出,远方的明代宝塔掩映在朝霞中,翠微山一片葱绿,刘彦直被秀美的景色迷住了,清澈的天空,确实是属于八十年代的。
    他打开耐火箱,取出行头换上,由于不确定落点年代,所以后勤组准备了最万无一失的服装,一套蓝色中山装,一双三接头皮鞋。
    刘彦直换上衣服,蹬上皮鞋,在腕子上戴了块上海牌17钻全钢手表,英雄钢笔插在中山装左胸的口袋里,再把一摞第三套人民币塞进了人造革包里,包上印着“上海 旅游”的字样,土的要死。
    这一捆俗称大团结的十元面值人民币足有一千张,也就是一万元,在当时足够正常家庭几年的开销,刘彦直从里面抽了一些,打算留给自己家人。
    时间紧迫,他匆匆下山,来到大路上,这条路来的时候走过,不过是四车道的柏油路,现在则是碎石子铺成的县级公路。
    一辆蓝色跃进卡车远远开了过来,刘彦直很聪明,高高举起一张大团结。
    卡车停了下来,引擎轰鸣着,司机师傅看看他:“搭车的?上来吧。”
    刘彦直上了车,将钱放在仪表盘上,说自己去市里。
    司机师傅叼着烟,掌着方向盘,瞟一眼刘彦直:“你哪里人?”
    “我近江人,回家。”刘彦直简单回答。
    “哦。”司机又看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人造革旅行包,继续开车。
    跃进130颠簸在碎石路面上,刘彦直越来越觉得瘆的慌,这位满脸胡茬的司机师傅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眼光似乎总在自己的上海牌手表和人造革包上打转,莫非想抢劫?可党爱国说了,一举一动都会对历史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万一打起来把司机杀了,影响了历史多不好。
    他正胡思乱想着,司机忽然伸手摸东西,大概是抄家伙吧,刘彦直警惕起来,考虑到八十年代的治安情况,他并没有携带武器,不过经雷猛训练一番,基本的杀人技巧还是掌握的。
    司机摸出来的不是把手或者螺丝刀,而是一个油腻腻的铝合金饭盒。
    “起这么早没吃饭吧,我带的饺子,吃两个吧。”司机将饭盒递过来。
    刘彦直接了饭盒,打开,果然是饺子,他拈起一个吃了,是韭菜鸡蛋馅的,论手艺比母亲差远了。
    “咋样,香吧,我媳妇包的,韭菜馅壮阳哩,这傻老娘们。”司机师傅忽然开心起来,开始唱歌:“愁啊愁,愁就白了头……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的生活是多么痛苦……”
    这是八十年代流行的囚歌《愁啊愁》,迟志强原唱,民间流传甚广,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刘彦直是七零后,自然并不陌生,他明白,落点基本年代差不多。
    翠微山距离市区只有二十公里,当然那指的是2017年的市区,1987年的近江市还小的很,卡车也可以随意进城,司机师傅把刘彦直拉到了市内,将那十元钞票丢过来,开车一溜烟跑了。
    “大哥,谢谢你的饺子。”刘彦直冲远去的卡车挥手,一回头,建于民国时期的朱雀饭店顶楼上的大钟时针正指向七点钟。
    刘彦直是从驾驶室里摆着的日历牌上看到现在是1987年的,根据资料,费教授死于1988年,也就是明年,他因为得罪了单位领导,得不到住房分配,只能住在学校楼梯间里,妻儿都离他远去,自己一个人生活,酗酒喝到胃出血,由于照顾不周,死于并发症,年仅六十岁。
    八十年代中期的江东大学,风景秀美,绿树成荫,操场上天之骄子们在跑步锻炼,花园里,有人在背诵单词,刘彦直发现自己的行头选错了,这年头的年轻人已经开始穿着牛仔裤、t恤衫,甚至有人在用双卡录音机放崔健的《一无所有》。
    刘彦直拎着人造革提包走向教工宿舍楼,他急着把钱交给费教授,然后回二轻局宿舍的家里,看这个时代的父母。
    第十一章 我是穿越者
    教工宿舍楼是一栋建于六十年代的苏联式筒子楼,距今也有二十年历史了,红砖外墙上爬满了藤蔓,蓝色搪瓷标牌上的楼号是正确的,刘彦直走向一单元楼梯间,所谓楼梯间就是楼梯下面的一间逼仄狭窄的所在,仅仅能容身而已。
    他敲门,没人搭理,趴在门上倾听,屋里传来如雷鼾声,这个费教授是大学里的异数,很不受领导的喜欢,学生也不爱上他的课,所以更加行事张狂,大家都觉得他在文革中受过刺激,不和他一般计较,不上班也没人管他。
    估计费教授宿醉未醒,敲不开门,总不能砸进去吧,刘彦直只好在外面等候,慢慢的,一些教工家属挎着菜篮子从早市回来了,见到费教授家门口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陌生人,都为之侧目。
    “同志,你是?”终于有一位热心大婶发问。
    “我是费教授的学生,从北京来看他。”刘彦直早有应对答案。
    “那你等着吧,日上三竿他都不一定醒,这老头子,就是个老酒鬼。”大婶拎着买来的鲜鱼上楼去了,走到二楼忽然又探头道:“要不你去找费楠吧,她上午好像没课。”
    费楠是费教授的女儿,在江东大学担任助教,已经结婚,另有住处,刘彦直打听了一番,在哲学系办公室里找到她,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高颧骨,很刻薄的样子,乔其纱裙子下是瘦瘦的锁骨。
    “怎么称呼?”费楠态度淡淡的,拿起压力热水瓶给刘彦直倒了一杯白开水。
    “我叫何富民,是费教授的学生,正好出差到近江,就过来看看老师。”刘彦直背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何富民确实是费教授的学生,只不过很不起眼,没人会记得起他而已。
    “谢谢您还记挂着我爸,他还醉着呢,要不您晚些再过来?”费楠看了看手表,暗示自己还有事,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刘彦直心道,费教授的女儿看起来倒像是个精明角色,不如把钱给她,让她照顾费教授来的合适,老头子整天醉醺醺的,就算有了钱还是一样天天买醉,早晚还是个死。
    他拿起人造革提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摞钞票来,摆在桌子上。
    办公室里没别人,一大摞钞票就这样静静躺在铺着绿色毡子和玻璃板的写字台上,触目惊心。
    费楠吓坏了,不由自主瞟了一眼台板下的电话号码,那上面有保卫科的电话,不过电话机在系主任屋里,距离这里还有几十米远。
    她第一念头是,这些钱是赃款,总之来路不明,这个家伙也很可疑,因为这么多年来哪有什么学生看过爸爸,突然间跳出来一个,还拿出巨款,肯定另有居心。
    “这是给费教授的一点心意,你代收吧。”刘彦直说。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费楠艰难地问道,这钱足有上万吧,自己月薪才二百多块,家里正想买进口松下17寸大彩电哩,这不是雪中送炭么。
    “没什么意思,就是心意。”刘彦直说,“我感激费教授对我的教诲,才有了我今天的成绩,所以特地来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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