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刚把话说完,耶律余里衍就跳了起来:“就我一个人挂帅,你们都不参加?”
    “你是公主,应该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李宪微笑着,没有特殊反应。
    耶律余里衍冷笑一声:“我还记得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就不担心我把队伍拉走了,或者做了其他的手脚?”
    李宪脸色一整:“能够把队伍拉走,说明你做得比我好,我乐见其成。你能做手脚,说明我的部队有漏洞,责任不在你。既然如此,我担心什么?”
    耶律余里衍冷笑道:“你至少应该给我派一个监军,不然的话,真的也变成假的了,至少我就不相信是真的。”
    李宪摇摇头:“先不说我这里有没有人够格给你当监军,仅仅就监军来说,纵观整个战争历史,监军除了在危急关头坏事之外,还能干什么?主公刚来,对我这里的情况不了解,可以理解。”
    “我的观点早就明确了,军队不属于某一个人,更不是某个人争权夺利的工具。将领都有自己的自主权,他们有选择人生道路的权利。战斗力,是发自内心的自觉精神,并不是监督出来的。”
    耶律余里衍双手一摊:“我并不是你手下的将领。我既然来到这里,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按照你的那一套去做,也做不来。”
    李宪沉思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天道至理,人心所向。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公主能够开诚布公,说明你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这才是我们能够合作的基础。公主急于建立自己的势力,希望能够重新恢复大辽国的统治,我也能够理解。”
    “人生在世,都有自己的追求,神仙也干涉不了。我没想过要干涉你,公主应该能够体会得到。公主给自己确定的目标能否实现,现在还言之过早。但是有一条,我们目前有共同的敌人,你我二人如果单干无法对付,这是合作的必要性。”
    耶律余里衍深吸了一口气,算是接受了李宪的说辞,但又提出了新问题:“你让我挂帅,不外乎是利用我的身份,给耶律阿古哲和张觉制造裂痕,或者是吸引别人的视线,这不过是战术问题。”
    “追魂枪能够断人生死,知道过去未来,可谓算无余策。对你这样的人来说,绝不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一旦有重大决定,必然隐藏着长远利益。我想知道的是,让我挂帅的战略目的是什么?”
    李宪不得不承认,女人都很难缠,聪明的女人就更难缠了。聪明女人还不属于自己这个阵营,那就不是难缠,而是麻烦。
    比如说耶律余里衍就基本看穿了挂帅的本质,那就不是一般的难缠,而是非常非常麻烦。
    战术问题可以拿出来讨论,但是战略问题属于组织的核心机密,李宪当然不能全盘托出。
    不说还不行,因为耶律余里衍已经当面提出来了,现在就坐在面前等答案。
    开诚布公,这是双方的。如果李宪避而不谈,那就叫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下面的戏就没法唱了。
    说一少部分,保留一大部分,这是肯定的。问题没有说全,就必然会有漏洞。
    如何才能自圆其说呢?李宪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我想公主有些多虑了。”总是沉默不语就会让人怀疑居心不良,所以李宪决定边说边想:“你先过来灵仙县,我是后过来的。韩云山所部第三营突然全军阵亡,这是一个意外事件,公主不会认为这是我事先安排的吧?”
    没想好如何回答对方的时候,就先给对方提一个问题,这样就可以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李宪善于搞阴谋诡计,这一套已经熟能生巧了。
    耶律余里衍脸色一暗:“对于韩云山所部的遭遇,我再次表示痛心和悔恨。”
    李宪摆摆手:“这不就对了嘛,但我绝对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我想说的是,事发突然,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一切都来得太仓促,要说我早就有了一个长远计划,公主自己也不会相信。”
    “公主从大夏国境内过来,这对我来说是偶然遇到。韩云山事件的发生,也是一种偶然。对这两件事情,我不可能早就有了对策,自然没有什么预谋。公主所说的战略目的,或许有,或许没有。”
    绕了半天,不过是在拖延时间,李宪相信耶律余里衍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好吧,算你牵强附会的本事炉火纯青,我甘拜下风。”耶律余里衍微微一笑:“或许没有,我们就别谈了。我想知道的是,或许有一个长远战略目标,那么它可能是什么呢?你一向算无余策,像我这样的笨蛋,肯定不能放弃求教的机会,对吧?”
    李宪心里直骂娘:如果你是笨蛋,全世界都是笨蛋。这个女人果然是一只妖狐,郭小乙那个混蛋没说错。
    “既然公主不依不挠,我也只好谈谈自己的看法。”反正躲不过去,李宪也豁出去了:“公主过来招集旧部,其主要目的就是想策应大辽国主发起反击战,这是不用考虑的问题。让公主挂帅,的确就是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毫无疑问,大辽国主最钟爱的小公主,突然出现在大同府西面,而且手底下还有一支实力不弱的军队,自然就足够引起很多人的兴趣,从而达到策应大辽国主的战略目的。这一点,公主不会反对吧?”
    “我赞同此说。”耶律余里衍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追魂枪李宪是一个不讲条件,专门舍己为人的圣人。没有好处的事情你绝对不会干,所以说实现我的目标是一方面,那么你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这才是我感兴趣的地方。”
    李宪气得差点儿脱口而出:你这娘儿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老子已经损失了一千多兄弟,当然要得到好处。可是老子得到什么好处,关你屁事啊?
    对于耶律余里衍的步步紧逼,萧芸娘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哪里是在讨论战略问题呀?分明是利用自己的一副狐媚子相,在给自家公子下套子。
    女人在有些问题上是绝对不会让步的,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情感领地问题,更不可能让步。
    萧芸娘也不例外:“我家公子已经解释得够多了,公主何必强人所难?目前敌情严重,有些话题今后再说也不迟。”
    “芸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耶律余里衍毫不生气:“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向你公子讨教一二,这就急了?我又不可能吃了他,你担心什么?再说了,我明天就上战场,谁知道还有没有今后啊,追魂枪,你说呢?”
    萧芸娘开始发脾气,李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公主,我当然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给一千多兄弟报仇。但是如何才能给兄弟们报仇,而且打得干净利落,这就要看公主能否全力配合了。”
    “给兄弟们报仇这是一个战术问题,我的战略目标就是通过这一仗,彻底打消郭药师之流的幻想,让蔚州边境有一段时间的安宁,从而谋划更加长远的事情。为了实现双方的共同利益,这才需要我们通力合作。”
    耶律余里衍反问道:“真的?”
    “至少目前是如此。”李宪没有把话说满:“敌情瞬息万变,我也要应时而动,不可能把千秋万世之后的事情考虑清楚。公主觉得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暂时放过你。”耶律余里衍随即又笑道:“让云娘和我一起去,有事情才能商量着办,这样大家都放心。”
    “不行!”李宪断然拒绝:“公主想必已经看到了,我们正在招兵。为啥?因为整个北线只有六千兵力,我让公主带走了三千人,整个防线都垮了。训练新兵,一直都是萧芸娘负责的。如果她离开了,这里没法运转。”
    耶律余里衍嘿嘿一笑:“那行,芸娘在家里练兵支援前线,你陪我走一趟。”
    “我明天就要离开此地,更不可能陪公主行动。”李宪大摇其头:“公主不是不知道,宋军既然已经下手,就绝不是郭药师一支人马。平型关方向的折家军、义胜军不得不防,倒马关方向的詹度、种师闵、冀璟、王焕所部宋军也不得不防。”
    “嘻嘻,看把你俩给吓的!”耶律余里衍嘻嘻笑道:“今天听了你开城布公的谈话,这是我近期最高兴的一次。你们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把各方面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如何配合?”
    李宪这才拿出一个信封说道:“公主到前线搞清楚敌我关系之后,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指挥作战。如果遇到无法挽救的危局,就把信封打开。我要强调一点,一旦打开信封,就一定要立即行动,并且严格按照里面步骤实施,否则就会前功尽弃,甚至造成更大的伤亡。”
    耶律余里衍接过信封,就作势打开:“原来你还有锦囊妙计,为何不早说,害得人家白担心!”
    “不能提前打开!”李宪赶紧伸手往前一抓,耶律余里衍侧身一闪。
    这一抓无巧不巧,刚好落在耶律余里衍高耸的胸脯上,而且抓了一个凹陷,可见力量之大!
    女人高耸的胸脯固然足够骄傲,也能够极大的吸引男人的眼球,但也是女人最突出的致命之处。
    为了防备泄露天机,李宪情急之下这一抓快如闪电,力量自然不小。
    右胸脯的一团嫩肉被死死抓住,疼得耶律余里衍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哎呀,你干嘛!”
    按照这个年月的律法,一个平民百姓对公主不恭敬,那就有杀头之罪。抓住一位公主胸前的嫩肉不松手,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一下突如其来,不光吓坏了耶律余里衍,也让旁边的萧芸娘看得目瞪口呆。
    李宪发现自己无意之中制造了一起严重的“外交政治事件”,而且还有调戏妇女的重大嫌疑,当时就吓傻了,竟然忘记松开自己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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