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营侦察连里面的骨干分子,就是原来韩云山朗山寨里面年龄偏小的家伙,或多或少都练过两下子,一直在李宪的亲自训练之下成长,挑选十个人出来并不难。
    茅十三挑选出来的十个人,都是原来看家护院的高手,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汉,大伙儿叫他汪教头,原来是茅家塌房的护院教头。
    汪教头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在下自幼习枪弄棒,此前听过金枪李宪的名号,可惜他有如惊鸿一瞥不见踪影,我追了好久都没找到。没想到半年之后再次冒头,就已经弄出诺大事业,真乃神人也,所以我撮窜茅衙内投靠过来入伙。”
    “好叫汪大哥得知,今后千万别提什么入伙,尤其是不要在公子面前提起。”高成赶紧打预防针:“我家公子李宪有很多忌讳,什么上山入伙,那就是忌讳之一。按照公子的说法,我们是为百姓撑腰的军队,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汪教头慎重的点点头:“在下汪直琛,多谢高大哥教诲,在下记住了。今后一定小心在意,绝不敢犯了军规让高大哥难做人。董庞儿是我师兄,他当初起事之前找过我,但是我和茅衙内一见如故,为人做事要有使有终,所以没有参与此事。后来董庞儿师兄兵败之后来到天成县,茅衙内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接济了大批量草。”
    “什么?”汪直琛言者无意,高成听者有心,而且大吃一惊:“董庞儿是你的师兄?”
    汪直琛听得一愣:“是啊,难道有何不妥么?”
    高成双手往下一按,让小分队停止前进:“你自然没什么不妥,但是说起董庞儿,那就大大的不妥!看在你夺取徐家堡有功的份上,我就擅自做主一回。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立即离开队伍,要么切断和董庞儿的联系。”
    汪直琛有些诧异:“高大哥何出此言?”
    高成心有所思,意有所指,所以很快就斟酌出词句,但如何说出来才不露痕迹,这就需要技巧。
    毕竟他是江湖绿林出身,对于江湖人物的行为方式心知肚明,因此眉头一皱,说了一番掏心掏肺的话:“实话告诉你,我家公子心目中必杀的第一人,就是你的师兄董庞儿!与其今后为难,还不如你自己走人,这个责任我来承担。”
    在外人看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高成都敢往外说,给人的感觉显得耿直可信。
    “我明白了!”汪直琛微微一笑:“金枪李宪是因为我师兄被完颜宗翰俘虏,而且认定他当了叛徒,对吧?”
    有关董庞儿的问题,还是李宪办第一个新兵营的时候专门强调过。他当初的指导思想就是告诉那些新兵:谁敢祸害百姓,老子必杀之;谁敢当叛徒,老子必杀之;谁敢出卖兄弟,老子必杀之!
    董庞儿是李宪拿出来的一个反面教材,李宪的确说过必杀第一人就是他。高成就是第一个新兵营出来的,自然牢记在心。
    现在汪直琛当面提出这个问题,所以高成没有丝毫回避,而是沉声说道:“不错,正是此事!”
    “你们多虑了!”汪直琛摇摇头:“去年末,天成县摩天岭发生山崩,师兄董庞儿在天成县摩天岭被俘,我当然知道。后来我专门潜入大同城,想把师兄救出来,但是听说他已经被杀。”
    “不对,绝对不可能被杀。”高成摆摆手,断然说道:“公子学究天人,算无遗策。他曾经推算过,董庞儿不到两天就向完颜宗翰投降了,还画了幽云十六州以及整个河北四至八道地图表示忠心。”
    “公子曾经专门强调,刘备得到张松献图,所以才能够吞并益州之地。董庞儿被俘虏之后画图,效果和张松当年一模一样。刘备吞并益州,金狗必定吞并山南河北之地,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董庞儿。”
    看见高成不像作伪,汪直琛脸上有些茫然:“果真如此?”
    高成满脸都是崇拜之色:“千真万确!如果不是公子神机妙算,他怎么可能白手起家,在半年时间内横空出世,纵横江湖吞吐风云?既然公子说董庞儿没死,那他就一定活着。”
    “而且公子还说过,董庞儿对于女真鞑子极其重要,所以他并不在大同城,完颜宗翰当时就把他送到上京保护着。对外宣布他的死讯,不过是担心忠臣义士诛灭此贼坏了大事。”
    嘶——汪直琛二话不说,撩起衣角伸手一撕,扯掉左下摆扔在地上:“今有天地作证,如果董庞儿果真投靠金狗,我汪直琛不仅和他割袍断义,而且要亲手诛除此贼清理门户!”
    高成心中暗喜,但是脸色阴沉:“汪大哥,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大哥。此前我已经把必杀令说了两遍,你可要明白军中无戏言的道理。如果一旦决定留下来,今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不是我来约束你,而是公子的军法来制裁你了。”
    “多说无益!”汪直琛果然还是江湖本色,说话干脆果断:“我们在此浪费很长时间,金狗已经出去很远了。我现在带领几个人先走,高大哥随后跟上。动口不如动手,你就等着瞧吧。”
    话音未落,汪直琛一拉茅十三当先而行,其他九人随后跟上,很快就消失在前面的密林之中。
    “我看他们负气而去,只怕会坏事吧?”一排长有些担忧,所以把高成拉到一旁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高成摇摇头:“昨天公子命令组建一个连并且直接拉到敌后,肯定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你要明白,从外面弄回来的人都要送到飞狐县,不可能留在边境上。那里可是我们的根基,一般人能进去吗?我们目前三面皆敌,根本没有时间对天成县过来的七千多人进行甄别。”
    “七千多人里面究竟有没有居心叵测之徒,谁也说不清楚。我们的主力部队被迫调走,如何处理那七千人就成为最紧迫的问题。我们深入敌后是一个好机会,如果真有奸细混进来,这就给他们创造捣鬼的机会。”
    一排长有些吃惊:“难道茅十三和汪直琛有问题?”
    “恰恰相反!”高成非常肯定:“他们这十个人都没有问题,其他的人是否有问题还难说。但是我给他们再创造一个机会,所以让他们提前南下。命令兄弟们跟上,让三个人留心确是否有尾巴。”
    战斗过程中最忌讳的事情,就是队伍中出现互不信任的因素。自己用一个小分队深入敌后,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更不能出现彼此猜忌的局面。
    高成虽然没有绝对把握,但查明新生连的可靠性这是他的任务,所以郭小乙把新生连分配给侦察连。既要完成考察任务,又要完成侦察任务,语气不容置疑才能提振士气,高成做得很到位,一排长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别人怎么想,汪直琛一路埋头赶路,顺着金兵紧追过去,神情显得非常急迫。
    “汪教头,高大哥好象不信任我们,你为什么还要单独行动呢?”茅十三脸上有些忿忿之色:“你当初说那个金枪李宪非比寻常,结果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反而被高大哥他们怀疑,真是何苦来哉!”
    汪直琛头也不回:“茅衙内尽管放心!如果不是茅太公当年用钱洗脱我失手伤人的罪名,又给我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不过是街头一个泼皮。士为知己者死,茅太公被歹人害了,我一定要给他报仇。”
    “金枪李宪不重门第出身,不歧视我们被剃发,而且专杀金狗,这才是我们的依靠。大辽国已经彻底崩溃,大宋和金狗沆瀣一气,我们力量薄弱无法报仇。连剃发的屈辱都已经忍受了,现如今的些许委屈算得什么?”
    汪直琛铁了心要给救命恩人茅太公报仇,也就是给自己的爹爹报仇,茅十三除了感动之外,自然没有其他的话好说。
    事情就是如此奇怪,汪直琛和茅十三带着九个兄弟距离早起城还有五里多路,突然在一片密林之中发现了七个鬼鬼祟祟的人,双方差点儿迎头撞上。
    汪直琛和茅十三他们十一个人布成一个口袋阵,当场把七个没有携带兵器的家伙生擒活捉,紧接着又灭掉了六个跟踪而来的金兵。
    因为无论如何问话都不做声,加上汪直琛一心混入早起城干勾当,不想在无关人员身上浪费时间。但有了六个金兵的跟踪佐证,汪直琛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七个家伙肯定不能随便放了,所以派人把他们给高成送回来。
    “敌人喜欢的东西,就是我们喜欢的东西。就算我们不喜欢,因为敌人喜欢,我们也必须喜欢起来。”
    这是李宪教导侦察连的原则之一,作为侦察连长,高成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金兵兴师动众追逐这七个人,说明对他们很感兴趣。高成原本对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兴趣,甚至想直接给砍了,现在被迫把兴趣提起来。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一排长,你带着这些人赶紧抄近路南下。我负责断后,一方面接应汪直琛和茅十三,另外也看看金狗究竟想干什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一排长和三个战士押着七个人刚要离开,原来拖在后面清理痕迹的三人小组赶了上来:“连长,徐家堡那边的两百多敌人突然渡河南下,已经开始搜索这片山林,正在向我们这边靠过来。”
    北面是桑干河,东西两面都出现了大批敌人。形势瞬间恶化,高成的一张脸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高成扭头看了看右手边的一条山脊:“一排长,我们遭到两面夹击,事情麻烦了。大路小路都不能走,山谷也不能进去。现在只能赌一把,一直退到山顶上。你赶紧带领一个三人小组找到郭小乙,让他带领大部队做好应变准备。”
    一排长摇摇头:“要走也是你走,我带领大家退到山顶上待援。”
    “这是命令,还扯个球啊,赶紧给老子滚!”高成右手一摆:“其他人立即顺着山脊上山,尽量不要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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