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桃苦笑,原来凌辰早就打的这个主意,那么凌辰说不定知道莫天悚的下落,看凌辰一眼。凌辰真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莫桃叹口气,出门上马,凌辰居然没让一个人跟着。莫桃苦笑,疾驰而去。巳正已经到了上清镇。
    上清镇还是笼罩在一片悲伤之中。莫桃刚进镇子就跳下马,牵马来到天师府。早有张宏果迎出来,却说张天师不见客,张宇源在伏魔殿。
    莫桃暗忖张宏果的道术造诣也不会太低,试探着将莫天悚不见了的消息告诉张宏果。
    张宏果掐指一算,皱眉道:“三爷不好好的在贵溪县!二爷,敢情你也不愿意帮宇源,也不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三爷纵横天下,只有他打人的,再没有人能打着他的!”
    莫桃苦笑,看来凌辰多半知道莫天悚的下落,迟疑片刻,牵着马来到上清宫。把超影留给门口的道童照料,顺捣椒红墙一直朝里走来到伏魔殿。正一道大办丧事,别处都是人山人海的,这里却清风雅静,不见一个人影,只有低低的磬音从大殿里传出来。
    莫桃下意识朝镇妖井看一眼,上面居然多出一个铁八卦的井盖,不禁又摇头。轻手轻脚走进伏魔殿,意外地发现除张宇源外,玉姑也在,击磬的就是她。供桌上放着张天师昨天才给张宇源的紫金雷电剑。张宇源盘膝坐在蒲团上,声音低低的念诵着经文,面前是八十一盏照耀诸天,续明破暗,下通九幽地狱,上映无福极堂的油灯。
    莫桃不敢随便打扰他们,见地上还有两个空蒲团,便也去盘膝坐下。没过多久,张宇源停止念诵,转过来面向莫桃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莫桃叹息道:“我昨天送你们出门的时候,天悚便也出去了,一直到我来上清镇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张宇源皱眉道:“那他的意思还是不肯援手了?桃子,你的意思呢?”
    莫桃迟疑问:“抓住刑天和夸父,就在上清镇超度他们真的不行吗?”
    张宇源缓缓摇摇头:“其实超度鬼魂是用不着禁锢它们的。直接在阳世,不去幽冥也是无法转生的。”
    莫桃不甘心,又问:“世间难道只有峚山才有鬼门吗?阴司每年七月初一都要开启鬼门,让孤魂野鬼重返阳世享受奉祀,直到七月三十日才关鬼门。难道所有的阴灵都是从峚山出来的?不过就是一个树洞,能有多大?这么些鬼魂如何进出?”
    玉姑失笑道:“二爷,你完全弄错了。其实鬼门无所谓开,也无所关。可说是到处都有鬼门,也到处都没有鬼门。以十法界言,鬼有鬼道,且人死了不一定就要做鬼。如果人人做鬼,鬼道亦有盈满之患。生天,下地狱,成佛,作金仙、地仙等等,或再转生为人,皆视其生时造因而定。”
    莫桃抓头道:“那为何一定要去三玄岛?”
    张宇源淡淡道:“因为夸父和刑天都出自三玄岛。夸父为后土之孙,自然该回归幽冥就不用说了,那刑天挑战黄帝,被砍头后心有不甘,依然持斧力战,不了他心愿,他如何肯去转世?现在天下之大,只有西玄山上的三皇殿黄帝像最为灵验。烛幽在《天书》上留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正是这个意思。不然大伯也不会花了好几年的时间都不能成功。
    “爷爷说他从前曾经反复看过乩语,但直到最近才读懂《桃夭》的意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桃之夭夭’中桃树是夸父手杖所化,也是从前鬼门所在。‘灼灼其华、其叶蓁蓁’,桃树枝繁叶茂,永不衰落,其寓意应该是希望幽冥和阳世都繁荣昌盛。
    “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本同一体,阳世繁茂,阴间才能安稳。黄帝执绳而治四方,其佐后土。后土和黄帝是一样的,肯定不希望看见阳世出问题。
    “‘之子于归’,‘子’的本意是婴儿,也专指女儿,又指子孙。在乩语里面,应该是指子孙,也就是夸父。‘于归’不用说也是回家的意思。后土既然是夸父的奶奶,那后土所居幽冥也就是夸父的家了,也就是夸父要回到峚山,才能得到解脱。‘宜其室家、宜其家人’,夸父希望的乃是一种和美的气氛,不管是阴间还是阳世,都和和美美的。”
    莫桃不免想起从前莫天悚对《桃夭》的解释,灵宝是幽煌剑的家,此刻张宇源又说峚山是夸父的家,好像都说得通,幽幽道:“应该说是烛幽非常希望能有一种像家一样和美的气氛。”
    玉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让所有的人和鬼都各归其所。我想,若能实现这个目的,无论如何也算是一件好事!你能不能回去再和三爷说说?”
    莫桃苦笑,问:“宇源,你看就我们两人下镇妖井去看看如何?夸父我不敢说,但刑天的头还是我帮他找回来的呢!”
    张宇源听得笑起来:“可也是你把人家抓起来的!不过空坐无益,就下去看看也好。下一步以后再说。”起身去拿供桌上的紫金雷电剑。莫桃也站起来。
    玉姑忙跟着也站起来,叫道:“我也要下去。你们都下去过,可我在上清镇长大,从小就听说镇妖井,还没下去过一次呢!”
    莫桃失笑道:“你以为是去逛庙会吗?这次就算了,等我和宇源把翡翠葫芦和幽煌剑鞘带上来以后,你住在井下面都可以!”
    玉姑撇嘴道:“你以为我是你吗?可以让张天师另眼相看,正一道的禁地也可以去随便闲逛!等你们把东西拿上来,还有我下去的份?”
    张宇源也是好笑:“我觉得天悚还肯听你的话。你去贵溪找天悚聊聊,好不好?”招呼莫桃一声,朝外走去。玉姑撇嘴,张宇源这乃是将她支开,分明是不愿意她太多参与。
    出大殿张宇源就朝上清宫外面走去。莫桃诧异地问:“你还要回鬼谷洞拿东西?”
    张宇源摇头道:“镇妖井上面的铁八卦是个阵法,我破解不了,要天师同意,我们才能下去。我们先去天师府。”莫桃愕然,扭头朝镇妖井看一眼,才和张宇源一起离开。
    出来刚去牵超影的缰绳,玉姑也追出来,犹豫一阵子,问莫桃:“可以把你的马借我骑一骑吗?”
    莫桃犹豫好半天才笑着道:“当然可以,不过天悚真的失踪了,你去贵溪也不一定能见着她。”
    玉姑道:“他总是要回绸缎庄的吧,他不在,我就去等等他!”
    莫桃只好有些不情愿地把超影的缰绳递给玉姑。看着玉姑走远后才和张宇源一起朝天师府走。这次张宏果没有挡驾,张宇源领着莫桃直接来到张天师的居室外,敲敲门。
    是张天师自己来开的门,看见只有莫桃陪着张宇源,居然没让莫桃进屋,自然更不肯去拿开那个铁八卦,淡淡问:“当年你们下镇妖井,谁出的力大?二爷,不是贫道看不起你的武功手印,而是再厉害的武功也敌不过刑天。不要忘记,刑天是不怕刀剑的。你留在井上,只是三爷陪宇源下去可以,但三爷留下,只是你下去不可以!”
    莫桃极为不服气,瞪眼看着张天师。张天师长长叹口气,“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莫桃举手又想敲门,张宇源拉住他的手道:“没用的。其实开始我没想找你们,二伯和二哥他们也不同意去找你们来。但是爷爷说必须要找你们一起。爷爷说天悚是苍天指派来解决此事的人,和武功没关系。”
    莫桃只好放下手,闷闷地问:“一定要天悚参加?”
    张宇源低下头嗫嚅道:“我们先回伏魔殿,等等玉姑的消息。”
    莫桃一走,凌辰就去小酒馆找到烂醉如泥的莫天悚带回绸缎庄。玉姑到达贵溪县的时候,莫天悚正呼呼大睡,没办法和玉姑说一句话。
    凌辰听说莫桃要和张宇源一起下镇妖井无任何表示,只有莫桃的四个亲随着急了,急急忙忙都出门去了上清镇。玉姑留下没走。凌辰居然一下子将脸沉下来,起身出去了。
    玉姑愕然,才察觉凌辰一点也不欢迎她,低头想了想才明白原因。颇有些不齿,更不相信这就是莫天悚的意思,干脆将堂屋的门关上,一个人静下心打起坐来。
    凌辰等片刻不见玉姑有动静,趴在门上朝里面看一看,不觉有气,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不过十八魅影个个都不简单,凌辰眼珠转一阵,想到一计,拿了些迎风倒的粉末化在水里端去莫天悚的房间。
    他的心思没白费,喝醉酒的人容易觉得口渴,莫天悚中午睡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水喝。喝下迎风倒以后又睡着了。可惜凌辰显然忘记一件事情,莫天悚心事一多,睡不着就会吃迎风倒,对这种药有很好的耐性。只不过多睡一个时辰就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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