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溪崖一愣,又坐下来,迟疑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还留在听命谷做甚?”
    莫天悚点头道:“我说的自然是真的。我也不打算再留在听命谷,今天若不是为见你,我已经离开听命谷。溪崖大人,我找你来不是希望你做我和翩然的和事老,仅仅只是真心希望水青凤尾日后的日子能过得顺畅舒心。当然,我这样做的目的更多的是为帮翩然达成心愿。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谁也无力改变,那何不努力让明天变得美好一些呢?”
    欧溪崖冷哼一声:“到底还是露出狐狸尾巴。”
    莫天悚淡淡道:“我这狐狸尾巴对你们没有任何损害,你为何不试着做做看呢?阿曼和徐姑娘的为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大家相处久了,未始不能成为朋友。”
    欧溪崖又扭过头去:“谁要和他们做朋友?”
    莫天悚笑着道:“世事难料,你当初和孟宫主是朋友吗?怎么这时候如此维护她?”
    欧溪崖又回头瞪着莫天悚:“你还有脸说,孟宫主锦衣玉食供着你,对你不好吗?”
    莫天悚缓缓道:“要说她的确是对我不错,让曹横逼得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爹;让闇没联合外人,一把火烧掉幽煌山庄;再活生生的揭下我的脸皮,捆上我的手足;最后还一定要赶走我最心爱的女人。我没脸没皮后自然也就没心没肺的,才会还替水青凤尾打算。溪崖大人,我所做的,不及孟绿萝加在我身上的十分之一。”
    欧溪崖终于说不出话来,轻轻坐下。
    莫天悚笑一笑,又道:“孟宫主对你有知遇之恩,那我爹对你何尝没有救命之恩,授艺之恩呢?你对孟绿萝感恩图报,对我爹就不应该感恩图报吗?”
    这下欧溪崖又不服气:“梅左翼说过,你爹传授我武艺根本是不怀好意!”
    莫天悚道:“他是好意也罢,歹念也好,若不是我爹,嗤海雅大师能放了你吗?孟绿萝又能知道你是谁?其实你是不会想。当初我若不是伏低认小曲意奉承小姨妈,早被她弄死了,能有今天吗?你反正是无力对抗的,那何不先委曲求全,尽量多替水青凤尾争取一些利益和权力,日后再图反击呢?”
    欧溪崖着实一呆:“你怎么可能这样劝我?”
    莫天悚笑笑:“从前翩然告诉我四个字,‘以心换心’。不管你信不信,我来飞翼宫的初衷仅仅是想和翩然双宿双飞,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全是我的责任。阿曼为人情义至上,徐姑娘冷静精明,高瞻远瞩。悬灵洞天毕竟人少,同样也新受重创,想要振兴,实在是没精力再打仗了。你会发现,悬灵洞天的确是想和水青凤尾和平共处。你就试试看吧!”
    欧溪崖低头想了良久,终于道:“那我就试试看好了。”
    莫天悚欣慰地笑了,惆怅地想不知道梅翩然能不能因此而原谅他?欧溪崖也笑一笑,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林冰雁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估计已经接近午时,便停下马车,到后面打开车门。探头一看,莫天悚果然已经很平静,笑一笑道:“前面有一条河。下车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边说边上车去替莫天悚解开束缚。
    其时已经是春季,距离莫天悚和林冰雁离开听命谷好几个月的时间。莫天悚还是很关心哈实哈儿,他们刚开始是朝哈实哈儿的方向走的,但不久就发现薛牧野派了两个人一路跟着他们。莫天悚知道薛牧野是好意,但他的确不愿意再和任何人有联系,便玩了一个小花招,摆脱掉跟踪的人。记起倪可讲述的关于蝴蝶仙子的传说,让林冰雁掉转车头朝库别里克布拉克走。不想一个多月以后,又发现身后带上尾巴。
    莫天悚好生感激,也甚是烦恼。嘱咐林冰雁摆脱尾巴,再次转换方向,穿过库姆塔格沙漠,进入吐鲁番地区。
    吐鲁番是突厥语“富庶丰饶之地”,是西域最富饶的地方之一,艾丁湖、葡萄沟、火焰山、坎儿井、库姆塔格沙漠,还有吐鲁番附近的天山山脉和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成了这里独特的景观。
    不知道是不是薛牧野明白了莫天悚的决心,在这里莫天悚没有发现尾巴。
    出来以后,莫天悚只要一能自主就专心练功。刚开始心里依然不静,效果还是不很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距离听命谷越来越远,莫天悚也越来越习惯目前的生活,终于抛开往事和朋友,静下心来,腾格力耶尔神功得以突飞猛进。他与夸父一直就是精神上的较量。拜克日没有说错,能大幅度提高精神力的腾格力耶尔神功正是对付夸父的最好方法。莫天悚每日能自主的时间越来越长。
    只是夸父似乎察觉莫天悚的意图,越来越狂暴,有两次险些伤害到林冰雁。林冰雁不得已,还是只有用绳索捆住莫天悚。莫天悚知道外面没有其他人能帮忙,唯恐误伤林冰雁,总叫林冰雁捆紧一些。
    林冰雁很快发现,夸父挣扎的力量太大了,捆紧很容易让莫天悚受伤,于是利用结实柔软的水青丝纺织的薄纱做了一件袖子很长的衣服,和一条裤脚有布带的裤子,每当莫天悚觉得心慌头疼,即将失控的时候就拴住他。
    今天莫天悚实际已经平静好一阵子,不过是觉得林冰雁赶车辛苦,没有惊动她而已。林冰雁甚是歉然地道:“天悚,你醒了也不说叫我一声。”
    莫天悚道:“我知道你很快就会停车,懒得费事。”绾起长长的袖子,再把裤脚扎一扎,拿了两个馕跳下马车。抬头便看见一座赤红的高山,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好奇地问:“这是不是就是着名的火焰山?”
    林冰雁拿着两条手巾跟过来,点头道:“早上我问路的时候,他们是叫这里火焰山。三爷,去那边河里洗个脸吧!”
    莫天悚点头,来到河边,先用力将又干又硬的馕朝上游抛出,然后接过林冰雁手里的手巾蹲下洗脸。过片刻,他洗完脸,馕也被水流冲下来,且泡得松软,正好入口。莫天悚将两个馕一起捞出,递给林冰雁一个,自己一个,席地而坐,开始解决简单的午餐。
    刚吃两口,素来怕热的冰魄银蟒也溜下马车。很兴奋的样子,昂着头,不断吐出信子。它更粗了,长达五尺。不知道是不是夸父就在他身上的缘故,从前并不喜欢蟒蛇的莫天悚越来越喜冰魄银蟒,迎过去,笑道:“你不怕热吗?怎么出来了?”
    冰魄银蟒的确很怕正午的阳光,但它似乎真的很兴奋,朝着火焰山的方向爬去。莫天悚大奇,招呼林冰雁回到马车上,抬头看看日头,知道自己还有不少时间,难得舒展筋骨,一边吃馕一边跳上驭者的位置。挟翼回头看着,很奇怪莫天悚出来了也不骑它,长嘶抗议。
    林冰雁笑道:“三爷,你好像冷落了挟翼!不如让阿尔金自己拉车,你和挟翼溜达溜达。”在听命谷的时候,莫天悚从来没有骑过阿尔金,后来就将阿尔金送给林冰雁当坐骑。此次出来,便用了挟翼和阿尔金一起驾车。
    莫天悚也是好几个月没有骑过挟翼,真怪想的。于是解开绳套,先和挟翼亲热亲热才跨上马背,豪气顿生,连心胸都开阔起来。朝前一看,冰魄银蟒已经爬出去很远,忙摸着挟翼的耳朵道:“追上它!”
    挟翼兴奋地长嘶一声,不片刻就追上冰魄银蟒。冰魄银蟒明显是有目的地的,一路不停,对着火焰山飞奔。
    傍晚时分,冰魄银蟒爬进火焰山的一条峡谷中。两岸红色的悬崖对峙,沟内天山的雪水潺潺流过,连片的葡萄架之间是影影绰绰的畏兀儿小院。一个非常美丽宁静的地方,但是莫天悚不想与其他人住在一起,犹豫着想出去。
    冰魄银蟒没有理会莫天悚的意思,又朝前走了二十多里路。拐上一条岔路,最后停在一棵大桑树下面。周围早没有了人家,只有无数的苹果树、石榴树、无花果树和一条流淌着的小溪。
    天已经黑了,莫天悚想即便出去也得等明天天亮,跳下马去小溪边洗手。溪水凉丝丝的,非常舒服。莫天悚在地上躺下来,觉得留在这里不走了也不错。
    过了好一阵子,林冰雁才赶着马车追过来,车没停稳就跳下来,急得满头是汗:“天悚,你没事吧?”
    莫天悚摇摇头,才发现夸父竟然一直没有出来捣乱,高兴地道:“我没事。二嫂,你说我们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林冰雁多数时候都没有自己的主见,自然不反对。当夜,他们就在桑树下露宿。莫天悚接近子夜才发作,时间不过两个时辰,还没天亮就过去了。两人都很惊奇,连林冰雁也觉得应该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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