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看得直皱眉,气哼哼地对夏珍道:“将军,你要么和俺的干、撒马儿罕的联军拼死决战,侥幸战胜,就是英雄;即便马革裹尸,朝廷也会表彰,为儿孙后代换取一份荣华;要么就逃回去等着朝廷斩首,连累家人族人一起丧命!自己选吧!”
    夏珍惨然道:“三爷也说联军有七万人,我们只有一千人,这场仗怎么打?”
    莫天悚淡然道:“你以为你就这样逃进撒里库儿,撒里库儿的可汗九郎会接纳你吗?恐怕九郎也惧怕俺的干和撒马儿罕联军,会像曲列甘可汗那样将你拒之门外,说不定他还没有曲列甘好说话,连驻扎的地方都不给你,到时候将军该怎么办?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草原、戈壁滩一类的开阔地我们是没法和联军打,但这里是在大山里。与其回去被朝廷正法,或者被追兵追上杀害,甚至被撒里库儿前后夹击,倒不如就在路上和联军背水一战,才有可能让让九郎欢迎我们。请将军派人先去撒里库儿联络,再把我上次选出来的那一百五十人加上五十人,一共两百人拨给我使用,伏击撒马儿罕的追兵。其余人还是由将军带领继续朝撒里库儿走,但是公主的安全你必须保证。”
    夏珍每走一国,都是先派人报信递国书的,这次也是又急又慌乱了分寸,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步骤给忘了,又听不用自己交战,急忙点头道:“我本来就想拨一批人给你用。”当即勉强集合队伍,依然叫来祁云昊带领那一百五十人,又点出五十羸兵跟莫天悚走。
    不想夏珍话音刚落,几名士兵拔腿就跑。上次打沙盗的经历不仅仅是莫天悚记得,士兵也还记得,很怕莫天悚又带他们直接冲进敌人堆里。沙盗好歹不过几百人,这次来的可是五千人!
    莫天悚几枚钢针飞出,让逃跑者一起僵硬在众人面前,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千多人顿时鸦雀无声。莫天悚上前一步越过夏珍,淡淡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对于逃兵该如何惩罚想必你们人人都是知道的。与其回去让朝廷杀头,倒不如在这里就让莫某成全他,也省却一番万里跋涉之苦。但是我们一起从中原出发,餐风饮露来到西域,再怎么说也有些情谊在。莫某并不愿意赶尽杀绝,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肯留下就还是好兄弟!”几个人急忙表示愿意留下。
    如此一来,即便还有人想逃,此刻也不敢再说出来。
    莫天悚又笑一笑,提高声音道:“兄弟们从中原跋山涉水来到西域,一场辛苦,也是想得胜还朝,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我的事情相信大家也都听说过。莫某出道至今,未尝一败!在杂谷莫某可以破碉楼,在勋阳能败平王李佳原,在这里一样可以扭转乾坤。来的只有五千人,我要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军人中有勇敢的听得热血沸腾,大声欢呼起来,剩下那不很勇敢的,也只有寄希望于莫天悚真的可以扭转乾坤,便也跟着欢呼起来。莫天悚暗暗松一口气,把挟翼让给向山骑,命他急速回去找田慧,自己带领祁云昊的两百人在悬崖上垒石头。
    撒马儿罕的五千人骑兵不讲究队列,只讲究速度,掀起一片沙尘,急匆匆朝前飞驰。不想跑在最前面的马忽然遭遇绊马索,长嘶倒地。马上的骑士尚未反应过来,和绊马索连着的一块大石头从树上砸下来。骑士尚未来得及喊疼,又听一声巨响。顿时血肉横飞,魂兮不归!
    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莫天悚就猜到此行可能会遇见飞翼宫,他和莫桃带的行李不多,凌辰走的时候却是准备充分。光是霹雳弹就带了数千枚,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莫天悚走的时候就和凌辰商量好,采取暗礁最常用的暗杀手段来拖这五千人的后腿。霹雳弹有一个最大的弱点是不能及远,需要一定的冲力才会爆炸。凌辰便想出此法,在去撒里库儿的必经之路上埋下霹雳弹,又利用绊马索牵动树上的石头引爆霹雳弹。五千骑兵刚刚离开哈实哈儿就吃一个大亏。
    带队的黑塔一样的将军大怒,命人在附近搜索。凌辰怎么会傻得还等着他?他们自然是没找着一个十八卫,不过是抓住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贫民。却也问出莫天悚这样一批汉人的存在。不过这消息他们早从阿勒罕那里得知,无甚大用,只白白耽误行程而已。黑塔将军大骂,命令大家看好地面,注意绊马索,继续前进。
    又走一阵子,最前面的人倒是没有遇见绊马索,然又遇见陷马坑。掉下去摔折了马腿倒是小事,又牵动埋的地下的一根娜孜拉贡献出来的水青丝。水青丝连着树上十几个强弩。弩上自然是有霹雳弹的。理所当然地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黑塔将军又大骂,在附近搜索一通。还是只抓住几个村民泄愤,再次出发。俗语说得好,吃一堑长一智。黑塔将军吸取教训,命令部下小心陷马坑,注意绊马索,宁可慢一点,不可再中汉人诡计。
    勇敢无畏的骑兵们从来不怕流血,奋不顾身继续朝前。只是昂头挺胸的基本上就看不见了。倒不是说这些“无畏”的军人也会害怕,而是他们在注意地面的情况!果然,没有多久,一棵枯树又挡在路中间。黑塔将军冷笑一声,命人下马查看。果真又看见枯树上绑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小心查看,冬季的树木没有叶子,很容易看见树枝上面仅仅只有一个鸟窝,并没有藏有弓弩,丝线也不过就是绑在树枝上。军士同样恨透没露面的敌人,不待将军下令,手起刀落,干净利索地砍断丝线。
    树枝弹起来,打中鸟窝,鸟窝中原本迷迷糊糊的野鸡被弹醒。此扁毛也,血液中缺少“无畏”精神,害怕得很。惊惶失措地煽动起在鸟类中实在算不得出色的漂亮翅膀,企图逃走。可惜它的爪子上也系着一根水青丝。水青丝又连着旁边一颗大树树梢上的几张强弩。弩上照例是霹雳弹。于是爆破声和惨叫声又一次规规矩矩响起来。
    野鸡也没能逃走,倒吊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只叫几声,就成为撒马儿罕铁骑泄愤的对象。身上插满箭,变得像刺猬。魂魄飘荡时认真考虑下一辈子是不是去做刺猬,以离开大漠里这些找只会欺负弱小的军人。
    前后三次,黑塔将军损失将近三十人,对拥有五千人的骑兵部队来说算不得什么,但他们的速度却顿时慢下来,看任何东西都可疑。
    好在汉人除鬼鬼祟祟搞小动作以外,并不敢真刀真枪的与他们对阵。加强防范后,一路之上没有再出意外。
    天黑时分,距离牙儿干还有五十里。黑塔将军不敢夜行,找一个视野相对开阔的地方扎营。就怕汉人又来捣乱,命人在营地周围来回巡逻。想来汉人也怕了他们的阵势,一夜平安无事。
    黑塔将军早上出发后胆气复又粗壮不少。中午到达牙儿干,听人说起汉军走时的狼狈,再看汉军营满地来不及带走的辎重,胆气更壮。越过撒里库儿不远就是真正的国境线,其他国家多半不会允许一千骑兵带着公主进入。这些汉人已经走到死路上去了,不用着急,稳妥为上。于是下令扎营。次日又走一天,在距离撒里库儿大约百里的山里扎营,周围地形复杂,林木茂密。连续两夜无事,黑塔将军安排的巡逻人手便没有那么多了。
    上半夜又很平静地过去了,巡逻的士兵渐渐松懈下来。忽然霹雳四起,整个营地到处火光冲天。骑兵纷纷被惊醒,四处寻找,却找不着袭击的人。反而被对方的弓箭射杀好些人。这次的事情却是莫桃在半空中做的,撒出一把霹雳弹,制造出百十具尸体,早化身水青凤尾飞走了。凌辰带领十八卫埋伏在暗处的树梢上,就等着骑兵出来寻找。看见火把就射。箭上都喂着剧毒。战果辉煌,又留下百八十具尸体。
    黑塔将军大声下令反击,但见箭如雨下,却不闻丝毫动静。黑塔将军觉得古怪,下令下马爬树。惯于骑马的士兵爬起树来也丝毫不含糊,可树上却什么也没有。原来凌辰和十八卫早就顺着事先在树梢上系好的绳索走了。绳索系的乃是活结,绳结上连有水青丝。他们离开后轻轻一拉,绳结打开。整条绳索被收起来带走了,连一点线索都没给黑塔将军留下。
    天明以后,撒马儿罕随军巴赫西带上镶有“照妖镜”的萨满帽,胸前垂一面“护心铜镜”,系上内、中、外三层神裙,再在腰间系上大小不等的十三块铜镜,手舞足蹈敲击起山羊皮蒙面的“神鼓”,口讼驱邪除妖的经文,狂舞一阵。他满腰铜镜叮当,混和在“咚咚”的鼓声中,虽然略嫌嘈杂,也算是悦耳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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