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乱想中莫天悚艰难地爬起来,解开身上的绳子,放下细君公主。刚才太匆忙,莫天悚来不及解开细君公主身上的绳子,连嘴里的布也来不及取出。此刻细君公主还是不能动弹出声,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显得很惊惶。
    莫天悚急忙拿下公主嘴里的布,赔笑道:“不好意思,在沙盗堆里我得先挖洞把那些沙子扬起来。”一边说一边帮公主解开绳子。一直等绳子完全解开,还没有听见细君公主的声音。莫天悚又着急起来,只道细君公主是被绑得太久绑坏了,到处给细君公主按摩活血,瞪眼道:“公主,你可别吓唬我,快说句话啊!雪笠怎么折磨你了?哪里不舒服?”
    细君公主似乎刚缓过劲来,将一向的矜持抛诸脑后,一把抱住莫天悚,大哭起来。
    莫天悚一颗石头落地,顿时笑了,却也舍不得将公主推开,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没事了!我来的时候,你大哥亲口告诉我,只要我能让阿布拉江不出声,就可以带你回巴相去呢。”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被细君公主一把推开,跑得远远的,哭得更伤心了。莫天悚也知道细君公主一定吃了很多苦,心疼得不行,急忙跟过去安慰。万万想不到细君公主抹一把眼泪,突然不哭了,庄容道:“大胆莫天悚,见到公主你还不跪,还有没有王法了?”
    莫天悚只道公主是气坏了,想出出气,当真跪下,三叩九拜行大礼,口呼千岁,然后也不起来,伸手谄着脸道:“我浑身上下连骨头都疼,起不来了,你拉我起来吧。”
    细君公主扭过脸去,怒斥道:“你太无礼!”
    莫天悚一愣,才发觉公主不是在开玩笑,精神也实在是不太好,顺势坐在沙地上,头疼地道:“又怎么了?你就算是不愿意做倪可也别这样,我保证规规矩矩地把你送到阿布拉江手里。不过这要我们先找到路出去。”四处看看,目力所及都是黄沙。料想雪笠也不会让他轻松了,这不知道是哪个沙漠的那个旮旯里,更不知道那边才是能出去的方向。其实就算是知道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体力走出去。终于明白了,雪笠觉得一刀杀了他太便宜,故意将他丢在沙漠深处,就为让他变成沙漠里的又一堆白骨。
    在沙漠中找不到出路本来已经是个绝境,偏偏公主不知道那根神经不对劲,还一直闹别扭,看来即便是死也做不成快乐的鬼。但愿孟婆婆的汤真有传说中那样好,能让人忘记一切。莫天悚胡思乱想中发觉细君公主也跌坐在沙地上,又回过头来,脸颊上分明是两行热泪。莫天悚也是真的很心疼她,忙站起来,想找一条手巾没找着,只好把衣服撕下一块递到细君公主面前,苦笑道:“沙漠里最缺的就是水,你还浪费,不也太可惜了?留着点用好不好?”
    逗得细君公主一乐,终于忍耐不住,再一次扑到莫天悚怀里嚎啕大哭。哭得莫天悚莫名其妙,想安慰不敢,想推开更是不敢,只好变成呆瓜,像个棒槌一样杵在沙子上。良久,细君公主大概是哭累了,终于停下来。莫天悚柔声道:“别担心,万事有我呢。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一问,细君公主的眼泪又掉下来,抽噎道:“雪笠说要给梅姑娘的眼睛里多扎几根刺。”
    莫天悚恍然大悟,雪笠念念不忘要报复梅翩然,故意留下细君公主和他在一起来气梅翩然。细君公主聪慧可人,心地善良,又矜持害羞,不愿意破坏别人的幸福,才显得如此矛盾。莫天悚的心里又很疼,紧紧搂着细君公主幽幽长叹:“别担心翩然,她已经离开我了。阿布拉江那里你更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干脆你别做公主,以后就跟着我永远当我的表妹倪可好不好?巴相地方太小你住不惯的话可以住在昆明或者扬州,要不就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地方,我给你盖一座像皇宫一样的园子。”
    细君公主霞飞双颊,轻轻点头,声如蚊子:“我本来就不想做公主。嘱咐阿依古丽一直叫我倪可。巴相很好,媳妇也应该和婆母住在一起。”
    好在莫天悚内功深厚,声音再小也听得见,哈哈大笑道:“那我们就这样说好了,你以后就是倪可!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口。以后你不可这样傻,你可是金枝玉叶,我是什么人?黑煞星也,雪笠能把我怎样?”伸手想让倪可抬头。
    可是倪可就是不抬头,莫天悚越用力,她的头还越低。莫天悚奇怪地喃喃道:“女人就是古怪,明明是愿意了,还非得装着不愿意!”
    倪可大臊,干脆推开莫天悚爬起来跑了。莫天悚莞尔,忙追过去,低声道:“别闹了!我们还得走出这片沙漠才算是真正脱险。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倪可还是不愿意,又低下头去。
    莫天悚手指天边,大叫道:“快看,太阳出来了!”
    倪可抬头一看,果然是太阳正从地平线上缓缓探出头来,映得天边一片通红。倪可原本以为自己和莫天悚在一起只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没想到还有美梦成真的一天,简直觉得这片沙漠就是天堂,心里美滋滋的,轻叹道:“真美!”
    莫天悚终于看见倪可的伤口,并不严重,血也早就止住了,可还是心疼,拿出腰带上的伤药细心敷上。嘴里不屑地道:“跟个烂柿子一样,有什么美?”
    倪可失笑:“你啊你,真是个奇怪地男人,雅起来比朝中的大学士还能吟诗作对,俗起来比流氓无赖还能污言秽语。”
    莫天悚笑道:“我怎么了?你这样才对嘛!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哭鼻子的样子丑死了,丑得我都不想要你了!”
    倪可还是不大习惯这样的玩笑,当即不出声了。
    莫天悚孤身血战沙盗,再神勇也难免受伤,这才有空检查自己。他的伤比倪可重多了,胳膊上两处,大腿上还有一处,好在血也早就止住了,又都是些皮肉伤,不算严重。倪可又忘记害臊,忙过来给他帮忙。
    上完药后,莫天悚站起来,四处看看,觉得朝哪边走都一样,也没个路可以认认,心里对能不能走出去实在是没有底,偏偏还是油嘴滑舌地大笑道:“知道太阳出来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就是告诉我们那边是东方。东方者,洞房也,我们朝东走好不好?”
    倪可又羞红脸,哪里还能有意见?当下两个人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走几步后莫天悚觉得对着太阳走太刺眼,又改变方向,向着太阳落山的西面走去。
    莫桃和罗天都很累,说着话还是睡着了。莫桃忽然觉得脸上热乎乎的很是舒服,一惊醒过来,才察觉是挟翼在用舌头舔他的脸,后面还跟着超影。莫桃大喜跳起来,一手搂住挟翼的马脖子,一手搂住超影的马脖子,惊奇地问:“你们昨夜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叫你们一个也不答应我?”
    一嚷罗天也醒过来,同样很惊奇,急忙问:“你们俩逃出来,那我的黑豹子和阿尔金呢?”挟翼照例是用喷个响鼻来做回答。莫桃和罗天自然是谁也听不懂,都是好笑。
    休息一夜,罗天基本上已经恢复精神,莫桃的毒也轻很多,不像昨夜那样头晕力软,看来罗天的药还算是对症,当下又吃一颗。这时候莫桃更担心凌辰,反正也没有早餐吃,吃过药以后他就想去找凌辰。
    由于挟翼一贯的臭毛病,两匹马身上都没有鞍辔,他们只能是骑裸马。挟翼又一次显露出它高傲的个性,说什么也不让罗天碰它。超影相较之下就要纯良很多,尽管和莫桃亲,也不拒绝罗天。
    莫桃也担心罗天骑挟翼跑得太快,这下正好,连唇舌都不用费一点,心里也是好喜爱挟翼。和罗天一起上马后,他却又对挟翼大为光火。挟翼不肯再朝前走,非得要朝库姆塔格沙漠中心走,莫桃说好话,摸它的耳朵都没有用。莫桃虽然中毒,却也不是连一匹烈马也制服不了,但是他也宝贝挟翼,不舍得用粗。剩下的一点点水刚才就给挟翼和超影瓜分了,莫桃和罗天自己都没舍得喝一口,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说服挟翼,越说越火,气得跳下马背,迈开双腿朝前走去。偏偏挟翼还追上去,用嘴衔住莫桃的破烂衣服,一定要他回头。莫桃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打躬作揖道:“挟翼祖宗诶,你到底想干嘛?”
    罗天忍不住哈哈大笑:“桃子,你还没看出来,挟翼是想回去找三爷。”
    莫桃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禁好笑,冲挟翼做个鬼脸:“像你主子一样偏心!听我说,我们是去接凌辰。没有凌辰,万一再遇见昨夜那些坏蛋,天悚也打不赢,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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