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迷迷糊糊的摸到枕头下的匕首握在手里,从炕上一跃而起,瞪眼大喝道:“谁!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莫桃啼笑皆非,按下莫天悚的匕首:“一千多人守在村子外面,没有人能潜进来刺杀你!”
    莫天悚不服气地道:“龙王一定能进来,不然倪可怎么会失踪?”
    一个夜莺一样清脆的声音问:“龙王是谁?真是他带走细君公主吗?”随着话音,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她穿着色彩绚丽鲜艳艾德莱丝绸,戴着小花帽花头巾,梳着十多条小辫,一条红色的纱巾罩在脸上,遮挡住大部分容颜,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
    莫天悚趁着酒意,右手抚左胸行礼道:“阿依古丽?月亮之花?早听阿曼提到你。你能不能把面纱摘下来让我欣赏一下?阿曼一直说你很美丽,让我看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气得莫桃不行,猛力拉莫天悚一把,尴尬地道:“不好意思,他喝醉了!”
    好在阿依古丽并没有生气,笑着道:“我也早听阿曼提到你们。三爷,你比阿曼形容的还要无礼,也比倪可形容的还要有意思。二爷,我有事情找你,能出来一下吗?”
    莫桃急道:“当然可以。”正要走,又不放心之极地把莫天悚重新推到炕上躺下,“好好睡觉,别再惹事了!”
    莫天悚不服气,挣扎着想起来,大声问:“阿依古丽,你的话不能告诉我吗?”
    阿依古丽摇摇头,长长的花头巾飘飘摆动,好笑得很:“等你明天酒醒了以后吧!”
    莫天悚激动地嚷道:“我知道畏兀儿女子为何要戴面纱了,就为钩走男人的魂。”
    莫桃怒道:“闭嘴!老实睡你的觉吧!”拉过被子,将莫天悚头也盖起来,转身出去,紧紧带上房门,吩咐守在门口的亲兵看着莫天悚。
    阿依古丽道:“跟我来。”犹豫一下,将手里的一条花手巾递给莫桃。
    莫桃摆手不接,笑道:“没关系。你走你的,我能跟上你。”
    阿依古丽领着莫桃一直朝外面走去,很快来到瓦石峡河的河滩上,随便在沙地上坐下来,轻声道:“我很喜欢看夜景,可是自从倪可失踪以后,哥哥再也不准我晚上出来。幸好今天他喝醉了。”
    莫桃也在沙地上坐下来,奇怪地问:“你怎么一直称呼细君公主倪可?你不知道这仅仅是她的化名吗?”
    阿依古丽道:“知道,是公主喜欢我们这样叫她。我以前听阿曼的形容,不很喜欢三爷,但今天看他和哥哥斗酒,我反而不讨厌他了。二爷,阿曼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为何他一直没有来找我们?”
    莫桃不禁在心里幽幽一叹,低头道:“叫我桃子吧!阿曼就这样叫我。阿曼去鞑靼找倪可和何小姐,此后我也再没有接到他的消息。不过你不用担心,天悚派了很多人去鞑靼找他。”
    阿依古丽问:“三爷手下是不是有很多人?倪可不见以后,瓦石峡有不少的汉人出没。夏将军说他们都是暗礁的人。”
    莫桃从来没有听莫天悚提过曾经派暗礁来西域,愣一下,迟疑道:“暗礁的人是不少。你说的那些汉人在哪里,带我去找他们好不好?”
    阿依古丽道:“明天吧。今夜我请你出来是想给你讲一个传说。”
    莫桃着实意外,忙道:“你说吧!”
    阿依古丽笑一笑,轻声道:“传说在漠北有个聪明、英俊、善辩的青年名叫罗卜淖尔。父亲是草原上德高望重的大汗,眼看罗卜淖尔已经成年,就为罗卜淖尔定了亲。姑娘是一位酋长的女儿叫台特玛。
    “罗卜淖尔不愿早娶,也不愿没有任何功劳就继承父亲的汗位。他要到龟兹学习歌舞。可是当他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时迷失了方向,疲劳、干渴、饥饿使他昏倒在荒漠里。苏醒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古老的桑树下,一位英俊的青年给他擦伤,一位妙龄少女在给他喂水。原来他们是风神母收养的一对同胞兄妹。哥哥叫若羌,妹妹叫米兰。兄妹俩忍受不了风神母的虐待,偷偷下凡遇到罗卜淖尔。
    “此后三人以兄妹相称,共度危难,真诚的友谊一天比一天深厚,米兰还暗暗爱上罗卜淖尔。
    “风神母很快发现若羌和米兰竟然与凡人亲密相处,气得浑身发抖,传令二人速归。若羌和米兰誓死不从,可是他们对抗不了风神母。罗卜淖尔挺身而出与风神母较量。
    “风神母不肯罢休,刮起风暴,把罗卜淖尔三兄妹抛到几百里之外,刮向三个方向,跌落在三个地方。若羌思念妹妹,米兰思念情人,罗卜淖尔惦念弟妹,他们哭呀哭,泪水汇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片盐泽。
    “米兰深知自己再也不能照顾罗卜淖尔,托梦给远方的台特玛姑娘。台特玛姑娘不远千里来寻罗卜淖尔,正好遇到若羌。若羌背着台特玛终于找到罗卜淖尔,知道罗卜淖尔一直爱着米兰。而在寻找罗卜淖尔的漫长跋涉中,若羌早已爱上台特玛。罗卜淖尔和台特玛化成湖泊,若羌和米兰就是他们旁边的城池。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远生活在一起。”
    莫桃有些意外,被这个故事深深打动,听熟了的地名忽然变得有灵气,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也希望天悚能带走倪可,你哥哥回去以后能和玛依努尔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依古丽道:“强扭的瓜不甜。阿曼说你能帮我们解决问题。不过要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必须战胜风神母。”
    莫桃失笑:“俺的干!那是自然的。你哥哥迎娶公主,他们有没有变得老实一些?”
    阿依古丽忧心忡忡道:“我们走得太慢了。前些日子父汗还派人来说,俺的干正在训练骑兵,催促我们快点回去。但是倪可就是不肯走快一点,哥哥也是心里着急才说了倪可几句,不想倪可就失踪了。夏将军一口咬定是哥哥气走倪可。我们不敢声张此事,但在本地一直没动,细心的人还是可以看出问题。不尽快找到公主,哈实哈尔儿说不定会有危险。”
    莫桃一愣,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折,皇上居然没对莫天悚提一句,怪不得皇上认定莫天悚能找回倪可。淡淡道:“天悚有很多观念我都不赞成,但他有一个观点我觉得非常正确。靠外人是没有用的,不管干什么,主要还是要靠自己。”
    阿依古丽苦笑:“哥哥也是这样说,但是俺的干的背后有撒马儿罕的支持。”
    莫桃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心中警然,起身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们该做的就是早点找到倪可。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阿依古丽道:“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龙王是谁,你们为何会觉得是龙王带走倪可。”
    莫桃道:“今天很晚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说那些。”带头朝回走去,阿依古丽只好跟在他身边。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莫桃不禁微微皱眉。很快,连阿依古丽也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吃惊地道:“桃子,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努尔古丽。她胆子可真大,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闲逛。”
    莫桃道:“别理他,我们走快一点。”阿依古丽很奇怪,还是跟随莫桃加快脚步。
    努尔古丽居然也跑起来,还大声喊道:“二爷,等等我!”
    莫桃不得不停下来,等努尔古丽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立刻又朝前走去。
    努尔古丽急忙跟上他们的脚步,叫道:“二爷,你知道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一个和三爷一样俊雅的汉人书生!我觉得他是沙盗的人,正想过去问问他。他看见我就跑,速度简直比骏马还快,一下子就没了踪迹。”
    莫桃暗道终于来了,不可能不接招,笑着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见那个汉人的?等我把阿依古丽送回去,你带我去那地方看看。”
    醉酒之人原本就不会轻易认输,莫天悚好胜,更不肯老老实实认输。被莫桃用被子蒙起来很不高兴,莫桃刚刚出门他就又掀开被子坐起来,懵里懵懂抓过衣服穿起来,把衣服的里子当成正面穿反了也没有察觉,随身的武器装备一件也没有带,只胡乱披上一件披风就踉踉跄跄走出去。守在门口伺候他的亲兵忙过来扶着他,问:“三爷,这么晚了,你想去什么地方?”
    莫天悚半醉半醒,推开亲兵瞪眼道:“走开,管起老子的闲事来。当心老子发配你去充军,永远不准回去!”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
    御林军在京师也是横冲直撞的角色,亲兵并不是很看得起黑帮出身的莫天悚,冷哼一声,当真就没跟着他。莫天悚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出去,又遇见一对巡逻的士兵。一问,士兵告诉他,莫桃和阿依古丽离开营地,朝瓦石峡河的方向去了。莫天悚也离开村子朝瓦石峡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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