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火毽用的毽子是牛毛编制而成的蓬松球体,严格说应该叫球。因为是练习,并没有点火。莫天悚掂一掂,试着踢几脚,觉得并不难,盘、磕、拐、崩,随便就踢出许多花样来。莫桃也不甘落后,毽舞人跃,剪、跪、提、飞、射,同样踢出很多花样,与莫天悚难分高下。
    莫天悚用一块丝巾蒙住梅翩然的眼睛,让她发出一串暗夜破满场乱飞。莫桃终究是吃亏眼睛看不见,无法在众多飞舞的劲力中准确捕捉到毽子的踪迹,败下阵来。莫天悚好长时间没赢过莫桃,得意洋洋很是高兴。可和戎和向山都不服气,指责梅翩然帮莫天悚。莫天悚辩解说梅翩然蒙着眼睛的,一点也没有偏袒。和戎和向山却道莫天悚也要蒙着眼睛才公平。莫天悚觉得满好玩的,果真拿黑布蒙上眼睛,可是很长时间都极难得发脾气的莫桃猛然沉下脸,一言不发掉头走了。
    和戎和向山忙追过去。莫天悚也摘下黑布去说好话,莫桃还是没能高兴起来。
    莫天悚知道莫桃还是非常在意眼睛的,暗下决心,这次进京不能多耽搁,皇上再派他差事如果费时间的话,一定要推掉,等田慧一到就离京。正好莫桃自己也提议去飞翼宫,就骗他去龙城走一遭,试一试乌昙跋罗花的功效。
    莫天悚不愿意进京,可进京后见到央宗还是乐坏了,整整一个晚上没和梅翩然说一句话,光围着央宗转了。他还一点也没觉得,第二天一早起来又和央宗一起进宫去了。
    皇上还是老样子,看见央宗便道:“皇后好些日子没见你。昨天还向朕念叨呢。你去后面陪陪皇后吧!”
    看来央宗和皇上一家子的关系都非常融洽,可是最好的挡箭牌!莫天悚急忙拦住央宗,嚷道:“万岁爷,微臣说不定过几天又得离京,你老人家是不是可怜可怜微臣?”
    皇上好笑,淡淡道:“你终于由‘草民’变成‘微臣’了?这次不管你有什么急事,都得在京城多留几天,还怕没时间和夫人在一起?”还是让太监把央宗带走了。
    莫天悚甚是泄气,嘟囔道:“万岁爷,我就不明白,您老人家已经有满朝的文武百官,个顶个都那么厉害,为什么总惦记着我?”
    皇上笑道:“朕若是连你一个没心肝的乌龟儿子王八蛋都收服不了,怎么上朝去面对文武百官?”
    莫天悚苦笑道:“看来央宗什么都没瞒着万岁爷。可是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上次勋阳就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
    皇上不悦地道:“李佳原灭了,项重也带兵离开湘王,勋阳的事情你办得很好啊!特别是你最后上本让湘王离开荆州,简直是神来之笔。后来朕又下旨叫宁王和鲁王也换了个封地,一点阻碍都没有。现在藩王问题已经彻底解决,全是你的功劳。直殿将军仅仅是一个虚衔。朕又没让你天天上朝,不过是叫你帮点小忙,你也不肯?莫天悚,莫非你还嫌恩典不够?”
    莫天悚有些傻眼,这样都算数?他开始怀疑朝中的大臣只是一帮吃干饭的角色!想了想,决定来个狮子大张口,皇上若不能满足,他就有理由推脱了,躬身施礼,恭恭敬敬道:“万岁爷,俗话说,光宗耀祖,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远远不够”
    皇上举手道:“你不用说了,朕明白。堂堂驸马,家里的人都没有功名本来就说不过去!先前朕还和央宗商量来着。央宗说不知道你想光耀文家还是莫家,才拖到现在。朕已经给礼部下旨,一会儿你写个名单递过去就行。”
    莫天悚昂首道:“臣既是莫家人,也是文家人。”
    皇上沉吟道:“父皇在位时规定在京三品以上,满考着绩,方得请荫。你刚刚入仕,朕也不能一下子把你品阶提得太高,只有三品,一次荫封太多不好。不过这样也是有些委曲你。要不把再你大哥的履历写一份上来。咱们先封莫家,过段时间,再封文家,你觉得如何?”
    正一品的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和从一品的三孤(少师、少傅、少保)立官无专授,是一种虚衔,为勋戚及文武大臣之加官、赠官用的。且文臣无生加三公之例,惟死后赠之。一般人能做到二品已经顶天,皇上一开始就给莫天悚一个三品,乃天大的恩宠。可莫天悚就是知道这个规例才提出这样的要求,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眼道:“这样也可以?朝廷的官职不等于是我泰峰的归一丹了吗?只要有点银子,是个人就能买到,吃点反正是没坏处的。万岁爷,我觉得天下安定,没出大事啊!究竟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值得你下这么大的血本?臣一草包也,恐怕没真本事干什么!要不我们打个商量,我去哈实哈儿帮你灭掉俺的干,保证公主日后的日子能舒舒服服的,你老人家也就别再把个假公主央宗太当回事。这里的问题另外找一个王爷候爷什么的帮帮你。”
    皇上被他这一大通说得又好气又好笑,沉下脸道:“俺的干本来就是藩属国,还要你去打?不过俺的干旁边的撒马儿罕称臣是称臣,却没有完全归顺。父皇派人去,他们居然把朝廷的使臣也给扣了。朕登基后,也曾派按察使岑德玟携带笠书、文绮、彩币出使,又被撒马儿罕扣住,到现在都还没能回来。要交换也行,你去把撒马儿罕打下来!这次的事情朕就不麻烦你!”撒马儿罕可不比俺的干,只是个和哈实哈儿差不多,一点点大的小国家,地界也就朝廷的一个府大,撒马儿罕距嘉峪关九千九百余里,乃是西域大国,一方霸主。敢于随便扣押朝廷使臣,不用问也是兵精将多!
    莫天悚毕竟不太敢和皇上来硬的,瞄一眼皇上,看他没有让步的意思,立刻又软下来,垂头丧气问:“那这次又是什么事?”
    皇上道:“屈宜勖是你介绍来的吧?”
    莫天悚急道:“万岁爷,我也是想那是你舅舅万岁爷总不会看着你舅舅死无葬身之处吧!他们本来想请的是屈士逸,微臣不过是弄了个孙子来敷衍一下万岁爷也生气?再说微臣和屈宜勖也不熟,进京以后还没见过他呢”
    皇上皱眉道:“朕没有说不能让屈宜勖来。老父病逝,万时却不肯遵制丁忧。你帮朕想个好办法让万时回家去,最好永远也不回来。”
    历代成规,期亲亡故,在朝官员都应离职奔丧,回家守孝三年,称为丁忧。本朝为避免旷官废事,士大夫“以义断恩”,可以不回去丁忧,遣人致祭即可。但这是一个好机会,皇上明显希望借此冠冕堂皇地免掉万时的官。皇上登基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可真正大权在握却是从莫天悚稳定西南开始。朝中老臣总是不肯乖乖地交出大权,纷纷上本请皇上“夺情”挽留万时,新贵则上本说“自家不顾,何以顾天下?”一定要万时回去丁忧。原本已经不太引人注目的万时顿成为朝中焦点。
    新势力毕竟根基不很稳固,皇上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老臣子都得罪,只好下旨挽留万时。心里终究是不舒服,便想叫万时自己提出来回家丁忧,彻底完全地掌握整个朝政。此事让朝中大臣来办,万一失败,又会让旧势力再一次抬头。莫天悚一贯擅长处理此类棘手问题,又只算是半个官,即便是办不成也不丢皇上的面子,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莫天悚原本就计划在京城住一段时间等等田慧,在京城办事倒是不耽误什么,可他听皇上说完以后还是很头疼。做生意最是讲究和气生财,他向来是两边都不得罪,和历瑾、何西楚都称兄道弟,和穆津剑、沙鸿翊也笑哈哈的。
    万时花大价钱去请屈士逸,说明他是非常不愿意下台。现在事情都过去好些日子了,他很可能正在家里摆酒庆贺“龙穴”确有效验,怎么让他自己主动回家去丁忧?更主要是,上两次都躲过去,这次恐怕无论如何也会和漕帮的商宗仁干一家伙,联市帮该高兴了。可漕帮是正经帮派,不比金钱帮名声不好,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又把西北联盟里面那些个以西北为主,但中原也不少的帮派牵连上?阿尔金山地处西北,毗邻昆仑山,正好紧挨着霍达昌所在的昆仑派,若是还没有出发就竖起一大批敌人,可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莫天悚越想越头疼,总想着推脱。
    皇上越来越不高兴,最后干脆道:“你是不是想朕给你下一道圣旨?”
    莫天悚谄着脸道:“万岁爷,你看微臣的这样子,明明就是个书生。要不万岁爷封微臣做一个翰林学士,陪你老人家对个对子,做首诗,逗个乐什么的,也免得伤了咱们君臣之间的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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