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回自己家却不愿意被人看见,没走大门,做贼一样翻墙而入,然后展开轻功,一溜小跑来到他只睡过半个晚上的新房外。发现他回来后,奔走相告的家丁还没他的动作快,这里还是静悄悄的,房门敞开着。莫天悚忽然间不敢造次,稍微整理一下衣服,用力在门上敲一敲。
    五味子出来查看,又惊又喜转身就朝里面跑,叫道:“夫人大喜,三爷回来了!”
    莫天悚惴惴不安跟进去,抬头就见梅翩然和央宗一起从里屋走出来。央宗不过面色有些苍白,身体看来恢复得还不错。莫天悚悬着地心终于放下不少,上前一步扶住央宗,歉然道:“我回来迟了!”
    央宗一把推开他,怒道:“你还知道回来?”莫天悚不敢多说,期期艾艾地朝梅翩然投去求救的目光。
    梅翩然笑笑,凑近央宗的耳朵边道:“你天天盼着他回来。怎么他回来了,你倒把他给推开了?你要是实在看他不顺眼,我把他带到我房里去了。”
    央宗照例将她那双不算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梅翩然掩口轻笑,目光从莫天悚身上掠过,招呼五味子和豆蔻一起离开了。
    莫天悚的目光追随默然的背影一直到梅翩然消失在转角,才上前一步,紧紧拥住央宗,柔声道:“对不起。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你身体好一点没有?让我给你看看吧!”
    央宗触摸到朝思暮想的男性气息,象征性挣扎一下,浑身酥麻也挣扎不开,心也就融化了,气便消下去大半,可就是拉不下脸,依然气哼哼道:“还有几天就满一个月,基本上都好了。幸亏有翩然在,真要等着你,我早死得连”
    莫天悚急忙捂住央宗的嘴巴:“别说不吉利的话。”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还是认真把把脉,确定央宗确实是基本上都恢复,总算是真正放心。抱着央宗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轻声道:“别气了,今天晚上我陪着你。年前我见着你阿爸。他给你带了不少东西,都在挟翼的身上,一会儿我拿给你。对了,我还帮格茸求情来着。格茸说要进京来找你,你见到没有?”
    央宗点头道:“格茸早到了。谢谢你!”
    莫天悚道:“一家人别那么客气。我知道格茸一直对你很好,怎么可能见死不救?”正要多说几句亲热的话,外面又响起敲门声。梅翩然道:“天悚,皇上召你进宫。”
    莫天悚只得放开央宗,开门出去,皱眉问:“翩然,皇上前些日子来过没有?”
    梅翩然点头道:“他当然来过。给央宗带来不少的大内补药。他一直派人在城门守着,就等你进京呢。细君公主和历大人都不在,也没个帮你说话的人,进宫后要小心一些。刚刚沙鸿翊还追了来想见你,被我派人打发了!天悚,我觉得沙鸿翊这人很不地道,以后我们最好是尽量少和他来往的好。问题是皇上已经指定由沙鸿翊负责霹雳弹,我们还必须和他打交道。”
    莫天悚叹息,难怪刚才沙鸿翊来得如此及时。可是皇上如果真的在生气,小心就有用吗?莫天悚对沙鸿翊也没有一点好印象,要不是央宗一心要开义盛丰,他还真的不愿意再和沙鸿翊打什么交道。回头迎上央宗关切的目光笑一笑。心中暗叹,央宗哪怕能有梅翩然一半的贤惠一半的聪明也好!急匆匆赶去皇宫。
    等莫天悚三叩九拜,山呼万岁后,皇上道:“平身。”挥挥手,让太监和宫女都退出书房。
    莫天悚站起来,低着头问:“皇上如此着急地召见草民,不知所为何事?”
    皇上挑挑眉,缓缓问:“没事就不能叫你进宫来?你是大忙人,忙得新婚第二天就必须出门,朕又耽误你做大事了?”
    莫天悚沉声道:“草民并非官吏,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还需要向万岁爷上折子请示吗?”
    皇上没料到莫天悚居然敢顶嘴,悻悻地道:“莫天悚,你丢下央宗跑了,弄得她操劳小产,倒还满有道理的啊!”
    莫天悚淡淡问:“贱内小产,似乎不能成为皇上治草民之罪的理由吧?”
    皇上一愣,怒道:“你知不知道倪可回来以后就不会笑了?”
    莫天悚昂首抱拳道:“万岁爷,这与草民有何相干?是万岁爷硬要把她远嫁异族。给草民天大的胆子,草民也不敢藏匿公主。”
    气得皇上瞪眼,冷冷地道:“莫天悚,你勾结土匪、布衣干政、欺君罔上、强霸一方,朕就真的不能治你的罪!”
    莫天悚笑一笑,悠然道:“万岁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想治谁的罪不可以?但万岁爷若是因贱内小产而治天悚之罪,传出去只怕被人笑掉大牙!草民的朋友都是正经人家,勾结土匪何指?布衣干政那是万岁爷要草民做的;草民的一举一动万岁爷都清清楚楚,欺君罔上根本无从谈起;至于说强霸一方,那不正是万岁爷的恩典。”
    央宗的事情皇上很生气,但孩子没了,也彻底斩断他从前还剩下的那一点点朦胧幻想,倒有点愧疚起来。若不是他一定要霹雳弹,央宗还不会出事。皇上气愤地发现莫天悚的态度越来越过分,可叹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治莫天悚的罪。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不知道如何在不让倪可和央宗伤心的情况下,能让莫天悚老实一点,干脆不再出声,拿起旁边的折子看起来。这几份折子都是他特意选出来的,越看越是心烦,又将折子丢在桌子上。
    莫天悚看皇上心烦也没接着大发脾气,倒是放下心来,轻声问:“万岁爷又在为何事心烦,天悚可以为皇上分忧吗?”
    皇上抬头看莫天悚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又不肯做官,没名没分的,朕好意思派你差事吗?万一你听到风声,又一溜烟跑掉怎么办?”
    莫天悚笑一笑,淡淡道:“万岁说过当天悚是朋友,天悚才敢放肆。给朋友帮帮忙,寻常之事也。”
    皇上认真看看莫天悚的神色,皱眉道:“你这次又肯为朝廷出力了?”
    莫天悚躬身道:“天悚一衣一食皆是万岁恩赐,效力也是应该的。只是草民能力有限,太重的担子担不起来。”他进门前历公公偷偷告诉他,皇上特意选出三本地方官员闹土匪的折子,料想这次跑不掉,态度强硬一点,只是为了不要皇上把三个地方的土匪都塞给他去处理。
    皇上又看看莫天悚,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莫天悚莫名其妙惴惴不安。皇上看出他的不安,招招手。莫天悚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皇上把三本折子都递给他,笑道:“自己看!莫天悚,你实在太溜滑,朕还没有给你派任务,你居然就已经开始讨价还价。”
    莫天悚打开折子,大概翻看一下,原来三本折子说的是一回事,荆襄郧阳山区流民起事,匪首李佳原号称平王,聚众一万人。不禁尴尬,低声道:“皇上圣明,草民一介武夫,怎么能斗得过皇上?”
    皇上正色道:“这股土匪从父皇在位时就开始作乱,最多时人数有四万,匪首叫做刘仝,已经被先皇派兵擒来京师,明正典刑。现在这个李佳原是刘仝部属,人数也没有刘仝多,要说朕派兵去也能平定。只是朝廷刚刚才稳定下来,此刻又劳师出征,恐怕形势又有反复。”
    莫天悚变色道:“难道万岁爷要天悚一个人去平乱?”
    皇上有趣地扬扬嘴角:“上次你去拉鲁官寨,不就没要朝廷的军队吗?”
    莫天悚苦着脸道:“上次有穆侯爷在,不是天悚的功劳。再说天悚擅长的是做生意,并不是带兵打仗。”
    皇上失笑,淡淡道:“你又想推脱?本来朕是可以不用你的,但是朕不过是想买你几颗霹雳弹,你老半天都没交货,朕不找你找谁?”
    莫天悚低头小声嘀咕道:“央宗已经被霹雳弹弄成这样了,万岁爷也不说体恤体恤,还要逼迫天悚,哪像是朋友作为!”
    皇上冷冷地道:“倪可小姐千里迢迢去找你,转过身你就将她卖了,难道就是朋友的作为?”
    莫天悚不服气地低声道:“这也算是天悚的错误吗?天悚只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而已。你当大哥的都帮不了小妹,我一个旁姓外人又能做什么?万岁爷总是要揪住这个不放,草民岂不是要冤枉死?”
    皇上久久沉默无语,忽然道:“是我这大哥当得不称职。将心比心,若是素秋也像倪可那样,你痛心不痛心?你别看我是皇上,有些话也就能当着你的面说说。”
    莫天悚心中何尝不痛,忙岔回去问:“这次万岁真的就让草民一个人去平乱?”
    皇上起身,亲自端来一张椅子放在书桌前,招呼莫天悚坐下。
    莫天悚受宠若惊,苦笑道:“万岁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天悚无才,但一定竭尽全力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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