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野无比陶醉地笑着道:“有,当然有!她的名字叫做阿依古丽,是西域的畏兀儿人。在畏兀儿语里,古丽是花朵的意思,阿依是月亮的意思。她就是一朵最最美丽的月亮之花。我第一次看见阿依古丽的时候,她正在月光下的一堵矮墙后面收晾好的葡萄干。带着红色面纱,穿着艾德莱丝(一种绸子布料)制成的裙子。本来畏兀儿的姑娘在没出嫁以前是不会随便揭开面纱的。那天也是老天爷帮忙,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居然把阿依古丽的面纱给吹掉了,正好就掉在我的手中。你知道吗,她的眼睛又大又亮,比天上的星星还璀璨。我当时就看傻了。她大概觉得我傻傻的样子很好笑,忍不住笑一笑,又被我看见她扁贝一样的洁白牙齿。我就这样完蛋了,魂儿立刻被她给勾走了,一直到现在都还留在她身边没能回来。唉,当时我可真不想把面纱还给她。”
    莫桃失笑:“真是浪漫啊!你怎么不和她一起来中原?”
    薛牧野稍微犹豫一下,低声道:“她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不太想让她知道。从她家乡到京城要走半年多时间,我自己过来半个月的时间都不用,我有不少事情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就没等她自己先过来了!”
    莫桃迟疑道:“听你的语气,她好像也来了,只不过还在路上而已?”
    薛牧野点头苦笑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乃是哈实哈儿的公主。也就是倪可小姐要嫁的那个人的妹妹。她这次是跟着哥哥阿不拉江一起来迎亲的。”
    莫桃瞪大眼睛失声道:“怎么这么巧?”
    薛牧野轻叹道:“我第一次知道三爷是去找细君公主的时候,也简直不敢相信。谁知道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巧。其实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离开你的一个重要原因。”
    莫桃笑道:“这是好事啊,你怎么不说?害得罗夫人和梅姑娘都猜疑你!”
    薛牧野低头道:“是不是好事可难说得很。照我看细君公主可并不愿意嫁给阿不拉江,而阿不拉江其实也不愿意娶细君公主。阿不拉江早有自己的心上人。那姑娘名字叫做玛依努尔,是哈实哈儿丞相的女儿,和阿布拉江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阿布拉江并不愿意娶一个认都不认识的中原人做老婆。若是寻常女人也就罢了,一个公主又是他不能得罪的人。他要是冷落了公主,不是给哈实哈儿找祸害吗?阿依古丽也不赞成哥哥娶一个不了解的女人回家。这次会和哥哥一起来,一方面是看看这里的风俗和细君公主,二来也是想试试能不能免掉这场婚姻。”
    莫桃听傻了:“怎么又会是这样?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干脆取消这场婚礼好了!”
    薛牧野摇头道:“你也说得太容易了,国与国之间的联姻说取消就能取消?阿布拉江不乐意,可是他老爹还是很喜欢的;细君公主不乐意,她老哥看来也是很喜欢的。”
    莫桃喃喃道:“所以淑太妃要说,愿今后生生世世都不生在帝王家。”
    薛牧野又犹豫片刻,小声道:“还有你更想不到的。梅姑娘的母亲绿珠化名古丽尼莎,在王宫中做女佣,曾经照料阿依古丽多年。我就是因为追查绿珠才去的哈实哈儿。后来梅姑娘的母亲去世,梅姑娘就接替母亲的位置也做了阿依古丽的贴身侍女,很熟悉阿依古丽,还曾经绑架过阿依古丽。万一让阿依古丽见着梅姑娘,尴尬还是小事,说不定又得打起来。”
    莫桃听得心烦意乱,叫道:“别说了!我以后不再问你任何问题。你也是,既然瞒了我那么久,又说出来干什么?”
    薛牧野笑笑道:“要是三爷在这里,听我说了这些,不问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休的。你真是洒脱。”
    莫桃叹息道:“我要真洒脱,就不会和你来走这条总也没有尽头的地道了!”
    薛牧野一醒,皱眉道:“不对啊!我们下来都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这条地道还没有走完?”
    莫桃很不确定地道:“莫非这就是有名的鬼打墙?可是我怎么没察觉半个鬼影?”
    薛牧野拿出翡翠葫芦:“管他是不是的,试试用这个葫芦收一收再说。”手上掐一个诀,念咒道:“功德金色光,微微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千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楼。急宣灵宝旨,自在天堂游。”但见一个绿色的光点飞进葫芦之中,原本看起来没有尽头的地道忽然之间便只有一点点长。前面是一道大门,门上浮现出腾蛇图像。
    莫桃瞪眼嚷道:“喂!你会抓鬼,上次在梅庄外面,你怎么不动手?看着我又沐浴又斋戒地弄一滩子事情,然后还跳半天才找着罗天的那个小鬼。”
    薛牧野失笑:“那可是三爷告诉你的办法。再说你又没有说要我动手。我当时可是在和梅姑娘找唐士侠和章柘呢,察觉你有事,立刻飞回来看你,给你保驾护航,你还不满意?”
    莫桃蛮横地道:“就不满意,怎样?我怎么觉得我被你当大傻瓜玩了?”
    薛牧野好笑,指着前面的门岔开道:“看见那道门没有?这叫做腾蛇会死门,无奇大晴,有奇云掩斗口二日得雨。有天蓬星至,得术士,是贤人。主上下相合,举动皆利,进退不难。怪不得张天师一定要你下来。原来你是贤人,我还真没有想到。”领着莫桃朝前走去。
    莫桃可是又听晕了,朝门上的图案看看,道:“这个图案画在这里,任何人来了不都是贤人。”
    莫天悚颓然道:“这回我们真的出不去了。我没力气引爆霹雳弹。”原来为防止霹雳弹太容易爆炸误伤人,霹雳弹的外壳是用陶土做的,很结实,扔出去的手劲必须足够大才能爆炸。莫天悚本来伤病就没完全好,累半天,加上又被爆炸波震伤一次,已经没足够的力气来引爆霹雳弹。不过让他情绪沮丧的却是他小气的个性又发作,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服食冷香丸,是自己一个人吃,还是也给格茸一颗。想到冷香丸剩下不多了,此刻也没到最后关头,他还是没舍得吃。
    这个陷阱本来是格茸设置的,不知道怎的,他听莫天悚一说,也变得沮丧起来,一心只想能出去,同样绝望得很,呆呆的坐着也不出声。
    良久,莫天悚碰格茸一下,轻声问:“喂,你这时候是不是在想你们小姐呢?你是不是非常非常喜欢她?以前我还真没觉察出来。”
    格茸犹豫一下,如实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她,只是看见她伤心我就生气。三爷,跟着小姐出来这么长时间,我已经明白你们汉人对待丧者和我们非常不一样,讲究的乃是入土为安,你当初安葬我阿哥乃是好意,我还该谢谢你才是。但是你不知道小姐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为什么总要让小姐为你伤心?”
    莫天悚幽幽地道:“你以为我想让央宗伤心吗?我也不想啊!你没看我最近一直顺着她吗?”
    格茸气哼哼道:“你那也叫顺着小姐?你真不想让小姐生气为什么还去见尉雅芝?又为什么对梅翩然那个妖精始终都比对小姐好?”
    莫天悚又火了,怒道:“你们主仆一个调调!都不可理喻!”
    格茸也生气得很,吼道:“我们不可理喻?是你自己太花心,女人一个又一个的!”
    莫天悚怒不可遏,叫道:“什么一个又一个?我也不想,是她们自己贴上来。就像你们家央宗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她现在可还没过门呢,就胆敢管起我来了,等她真过门,还不定怎么样呢!”
    简直把格茸气坏了,伸手就去拔刀。莫天悚叫道:“哟呵!你还想和我打架是怎么的?”“哐啷”一声,也把宝剑拔出来。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头顶“哗啦”一声巨响,天光大亮,晃得习惯黑暗的莫天悚和格茸都睁不开眼睛。一个一身素白的美丽女人冷笑道:“哎哟,这不是眼高于顶的莫三爷吗?怎么成泥猴了?”
    莫天悚费力睁开眼睛朝上一看,陷阱顶上当中站着的赫然是尉雅芝,左边是三多帮的人,右边却是漕帮的路英和周炽。莫天悚直叫晦气,怎么会被这些人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路英急道:“快别说废话!拿绳子来。”
    立刻有人递上绳子。路英和周炽一起,亲自下来把莫天悚和格茸救上去。见两人的衣服都湿淋淋的,莫天悚又咳得厉害,周炽还脱下自己的外衣给莫天悚披上。
    尉雅芝翘着兰花指,捏着鼻子站在旁边,就等着看笑话的样子。
    莫天悚心里可气得很,摆手道:“先出去再说!”
    周炽朝尉雅芝看看,亲自过来扶着莫天悚朝外走,低声道:“三爷,别和女人一般见识。今天要不是尉帮主,我们还不知道三爷被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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