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悚来了之后就在想水源问题,夜探官寨不果后还是想不明白。找人问后知道本地只有两处水源。一处是下面的小河,水性向下,官寨在小河之上,没有水车一类的设施,河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流进官寨中;另外一处就是甘露崖,可是甘露崖在高山之上,离官寨的距离又远,也没见引水的竹筒一类设施,他还是不明白水是如何进入官寨的。
    多亏狄远山想起榴园的机关术。榴园的机关很多都是靠一根细细的水青丝控制,最长的就是猫儿眼宝库中的那一根,足足有好几里长,还经过多道转折。水青丝在多年以后还能顺利滑动,是因水青丝不是直接埋在地下,而是装在陶土烧制的细管之中,没有泥沙一类东西阻挡。狄远山受此启发,猜测藏人很可能是利用陶土烧制成管子,埋在地下引水进官寨的。
    莫天悚带人去甘露崖一查,果然发现陶管。管口堵有一块大石头,一来阻挡细小沙砾进入堵塞陶管,二来也起掩蔽作用,害得十八卫冻得发抖以后才找着入口。后来入口被凌辰堵死,穆津剑的人没有目标,找了半天也没有找着。
    莫天悚下山后凌辰就堵住入口。拉鲁官寨开始还不知道水管被堵,等水池的水用去一半之后才惊觉情况有异,控制饮水。半池水要给几百个人用,每人每天不过能润润喉咙,精神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穆津剑此刻强攻肯定也能攻进来。再过得几天时间,就算是穆津剑不进攻,官寨中也剩不下几个活人,拉鲁才旦实际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听莫天悚一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天悚又笑着淡淡道:“老爷,请恕在下直言,你这官寨建在悬崖之下,表面上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实乃死地也。想想,我要是命人多抛些浸了油的木料下来,再丢些火把下来会是什么后果?外面全是我们的人,突围你是不可能的。我真是来和老爷谈和的。皇上天恩浩荡,还让老爷接着做土司,只是要老爷今后不再随意骚扰过往马帮。这老爷都不同意,那我们就只有接着打了!”
    从前水源没被堵住,穆津剑即便是想到火攻也不容易奏效,此刻却是要命的威胁。拉鲁才旦气焰全消,难以置信地问:“皇上不是想改土归流吗,真的肯让我接着做土司?”
    莫天悚笑一笑:“其实改土归流也并不可怕。这里山高皇帝远,改土之后皇上派谁来谁也不乐意,肯定还是让老爷接着做土官,了不起就是换个名称,不叫土司,而是叫个什么安抚使之类的,还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这次跟我一起来的还有央宗小姐,是皇上在最喜欢的人,同样也是土司的女儿,在皇上的面前给老爷求情,所以皇上连名称都不要老爷换了。当然,皇上劳师动众来到了老爷这里就是老爷的客人,老爷做为主人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弄点贡品什么的派个人送进京去,让皇上好下台,免得朝中的大臣们说皇上为女色误国。怎么样,老爷同意不同意?”
    拉鲁才旦还是有些不相信,迟疑道:“可是朝廷的大军抢了我们不少东西,还伤了我们很多人。”
    莫天悚道:“你们也打死很多官兵。至于抢东西的确是穆侯爷有些不对,我已经让他赔偿了。只是我们既然讲和,老爷是不是也该拿出诚意来,犒劳一下远方的客人呢?要我说,过去的事情不要计较了,老爷做好人送些东西给穆侯爷,他日后还可以在皇上面前帮你说些好话。老爷知道我无官无职,而穆津剑是一个世袭的侯爷,他真要不听我的还和你接着打,我也没有办法控制局面。”
    拉鲁才旦考虑半天,点头道:“那你说我送多少东西给穆侯爷,又送多少贡品给皇上合适。”
    莫天悚正色道:“皇上那里主要是个面子问题,东西多少都不重要,但是穆侯爷劳师远征,在这里憋了一肚子的火,你得动点真格的才行。我让他归还你们的东西先做恶人,就为让你做好人,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具体的数目你和穆侯爷商量决定。”
    莫天悚的条件相当优厚,拉鲁才旦始终有些不相信。莫天悚笑道:“我和左顿活佛是好友。老爷应该能看出来,我这次真的是在为你们打算,希望老爷不要让我太难做。老爷要是还不相信,可以问问和我一起来的头人们。”
    询问后拉鲁才旦才知道次仁平措那一段,放下所有的疑虑,对莫天悚非常感激。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他打开寨门,恭迎穆津剑进来。谈和的时候莫天悚果然没有参与,不过拉鲁才旦相当豪爽,穆津剑身边又有历瑾周旋,提出的条件并不过分,双方谈得非常顺利,只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所有的细节都确定下来。
    当夜,双方点起篝火,烤起牛羊,大家围着篝火跳锅庄,畅饮青稞酒。莫天悚甚是讲究保养,极少为狂欢耽误正常作息,加上累了几天,也不出去跳舞,躲在屋子里迷迷糊糊地享受荷露的按摩。央宗不乐意,闯进去将莫天悚硬揪出来。惹得一边的凌辰大笑不已。
    凌辰和历瑾又想起金副将磕头之约,拉着莫天悚去找金副将。莫天悚却说开玩笑的事情就不要太认真了,反而拉着金副将一起去跳舞喝酒。
    戎马生涯之人动辄出生入死,极看中一个人的真本事。金副将见莫天悚果然是说到做到,不伤一兵一卒就进了拉鲁官寨,倒也佩服他得很,两人反成好友。
    第三天,莫天悚留下大部队,和金副将一起带一千人先启程去成都。拉鲁才旦贡品和劳军的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好,却用一天时间就给莫天悚准备好一份厚礼,数量居然没比贡品少多少。莫天悚坚决不收,盛情难却只得收下一半,却全部拿去给了穆津剑,让他犒赏三军。
    穆津剑本来对莫天悚甚是不满意的,到此也觉得他是个可以交往的好朋友。问起甘露崖的秘密。
    莫天悚笑嘻嘻地道:“甘露是装在观音菩萨净瓶中的。我知道观音娘娘肯定不喜欢我们打仗流血,就去那里拜拜观音,果然有奇效,顺利化干戈为玉帛。这就叫佛法宏大,神明无处不在。阿弥陀佛。”
    薛牧野敲敲莫桃的房门,叫道:“二爷,可以进来吗?”
    莫桃不耐烦地道:“你知道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待着,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想进来就进来。”
    薛牧野推门进去在莫桃对面坐下,笑道:“又谁给你气受了,一早起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莫桃推开面前的书本,翻个白眼道:“喂,我说薛牧野薛公子,悬灵洞天的少洞主,幽煌剑你也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研究过了,再想看我手里也没有了,你还赖在这里不走做什么?”
    薛牧野莞尔,拿过书本一看,乃是一本《华严经》,顺手合上。笑道:“你自己做了亏心事,看再多的佛经心也静不下来。我早知道幽煌剑此刻就在你床头的那个箱子中,斩龙仙子不过是个替罪羊。”
    莫桃大吃一惊,失声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薛牧野站起来走到床头打开箱子,拿出幽煌剑。再拿出箱子中的红布,仔细把幽煌剑包裹好又放回箱子中,合上箱盖走回来坐下道:“你又忘记幽煌剑上的煞气了!前天你从上清镇回来,我就知道你带回真的幽煌剑。你要是不想别人知道幽煌剑在你手里,就不该取下这块红布。”
    莫桃摇头苦笑道:“你知道我那天心里乱得很,忘记了。八风先生知不知道?”
    薛牧野摇头道:“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萧先生从来没怀疑过你,又失去功力,应该还不知道。但我都能知道的事情张天师和中乙道长想必也能知道。不管这两天有多少人上当去找斩龙仙子,你栽赃斩龙仙子显然还是很不成功的。林姑娘是你自己硬推出去的,你为何还要不开心?”
    莫桃的心里顿时乱得很,怒道:“别在我面前提林冰雁行不行?”
    薛牧野耸耸肩头,无所谓地道:“好,不提就不提!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你们两个能在一起。这才几天时间,你就又把她推出去?”见莫桃瞪眼要发火了,薛牧野急忙岔开道,“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张天师独自一人骑着一头毛驴,距离贵溪县的城门只有不到两里路了。”
    莫桃皱眉:“就他一个人,没有别人跟着?他来干什么?”
    薛牧野淡淡道:“他这么神秘一个人都没带,除了来找你还能是干什么?要是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要么今天,要么明天,蕊须夫人就该回来了。”
    莫桃再也坐不住,和薛牧野一起离开泰峰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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