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乐融融的时候,莫素秋突然重重放下碗,一句话也没有交代,寒着脸起身走了。
    莫天悚一下子笑不出来,也轻轻放下碗,低声道:“阿妈,你们慢慢吃。”
    上官真真顾不得害羞,忙起身道:“天悚,你别难过,我去劝劝素秋。”
    莫素秋突然倒回来,大怒道:“我不用你们劝!本来说好的,大家一起帮狄总管,可是三少爷来了三说两说,你们就都不管狄总管了!”
    文玉卿生气地道:“素秋,你没管过家不知道,一个家里要是没有一点规矩,一定会乱套的!”
    莫素秋更加气愤,大声叫道:“阿妈,你开始不是这样说的。规矩很重要,那情义重不重要?三少爷说他去帮狄总管戒赌,你们知道他怎么帮狄总管戒赌吗?说不定就是削去狄总管的一截手指头!两千两银子只有一年期限,三少爷明摆着就是要赶走狄总管。狄总管那么大岁数,儿女都在榴园,离开榴园他能去哪里?这不是逼着他去死吗?三少爷,在下服了你,你最擅长的就是用不见血的软刀子杀人!”
    狼墨县处于云南、广西、贵州的交界处,虽然不大,但是很繁华,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酒馆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莫桃的心里本就有些不太痛快,正想喝酒,从客栈出来以后就朝酒馆走。时间还太早,酒馆中没有其他客人。莫桃随便要了一斤牛肉一坛酒,等小二送来酒菜后,示意小二坐下陪自己喝两杯。
    小二不敢随便坏了酒馆规矩,推辞不过才站着陪莫桃喝了一碗,对于莫桃问的问题却是一问三不知,很是坚决地走了。莫桃无奈,只叹自己运气不好,居然遇见一个不爱饶舌的小二。好在贵州历来出好酒,随便一家酒馆的酒都不错,他消息没有打听出来,酒倒是喝得还算痛快。只可惜再好的酒也难消他心中块垒,并没有让莫桃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喝完酒后长叹一声,正打算付账后换一家酒馆接着喝,门口走进两个捕快。
    小二迎上去。莫桃的听力极好,不经意间就听见小二低声道:“官爷,那人一清早就来喝酒,又一个劲地打听本地谁的武功高,不知道是不是来闹事的。”
    莫桃愕然,难道这里不准人打听别人的武功,丢下一锭银子在桌子上,抓起无声刀起身离开。两个捕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挡在莫桃的前面,领头的捕头上下打量莫桃,开口问:“你,干什么的?”
    莫桃有些不喜,抱拳淡淡道:“过路的。”说完朝外走去。
    捕头火了,叫道:“爷爷的话还没有问完,你就想走!”一把朝莫桃抓去。
    莫桃更是不喜,脚下轻轻用力,一步跨出一丈多远,出酒馆来到街上,朝前走去。
    捕头识货得很,一见莫桃的步伐就知道不是对手,低声道:“你去跟着他,我去报告小姐。”两人分头行动。
    跟踪莫桃的捕快不敢跟得太紧,可莫桃还是发现自己带上尾巴,再想打探消息基本上属于妄想,觉得十分晦气,干脆停下来等那捕快。捕快看他停下,也停下来,随手拿起旁边小摊上的一盒胭脂假意观看。
    莫桃好笑,对直捕快走去。捕快一愣,放下胭脂就跑。只是他的速度和莫桃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只跑几步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抬头一看,正是气定神闲的莫桃,吓一大跳,急忙抱拳道:“好汉饶命!”
    莫桃啼笑皆非:“我说要你命了吗?你这么窝囊,怎么当捕快的?见着稍微厉害一点的贼人岂不是就只会逃命吗?我问你,为什么我随便问了小二几个问题,你们就要来盘问我?”
    捕快低声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上面怎么吩咐,小的就怎么做,好汉不要问我。”
    莫桃撇嘴道:“算了,看你的样子,问你也是白问。带我去你们的县衙,我要见你们何知县。”
    捕快忍不住打量莫桃一眼,疑惑地问:“请教英雄尊姓大名?”
    不等莫桃回答,又两个捕快走过来,看见莫桃大喜过望,过来行礼道:“莫庄主,听说你回了巴相老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却是莫桃认识的昆明的张捕头和韦捕头。
    捕快愕然,态度立马大变,巴结地道:“原来英雄是榴园的二公子,失敬失敬,适才多有得罪,二公子不要见怪。”
    莫桃心里疑惑,榴园难道在这里很出名?还礼笑道:“张捕头、韦捕头,我才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你们不是负责抓捕晋开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狼墨县地方不大,街上的捕头倒是不少。”
    张捕头叹道:“还不都是叠丝峒的祭鼓节闹的!莫庄主,难道你也是来参加祭鼓节的?少爷来不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狼墨县的邓捕快。”
    莫桃冲邓捕快点点头:“邓秀玉请了我阿妈,我来打个头阵,少爷今晚和阿妈一起过来。不过是一个苗人的普通节日,怎么会弄得狼墨县风声鹤唳的?”
    韦捕头道:“莫庄主,大街上不说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边喝边谈。邓捕快,一起去吧。”
    邓捕快知道韦捕头说的只是客气话,推辞不去。韦捕头果然并不挽留,领着莫桃来到一间豪华大酒楼的二楼雅间中,要了满满一桌子菜,一边喝酒,一边谈话。
    陶然会解体以后,各地分属陶然会名下的妓院赌场仅仅销声匿迹几天时间,不久就重新开张,生意比以前还好,而且还与原本属于的叠丝峒的妓院赌场联合起来。
    负责追查晋开的张捕头和韦捕头觉得很奇怪,细心追查下才发现所有的妓院赌场都属于一个叫做双销帮的新成立帮会,而这个双销帮的帮主居然就是一直没有下落的晋开,不过却没有人知道双销帮的帮主在什么地方。
    听说一个通缉犯人居然明目张胆地重操旧业,昆明知府恼怒异常,下令一定要把晋开抓捕归案。各地捕快明查暗访多日,终于查出晋开居然是躲来叠丝峒,和原来的对头邓秀玉连成一气,联合从前一些漏网的手下,又弄出一个双销帮来。邓秀玉有银子,而晋开有经验有人,所以各地的妓院赌场比以前还要红火。
    昆明知府派出张捕头和韦捕头带着公文和十名捕快来到狼墨县,请何知县派人协助去叠丝峒抓捕晋开。狼墨县隶属贵州,不属于云南管辖。叠丝峒易守难功,从来不在本地闹事,还给知县何逸禹送过不少厚礼,且晋开与何逸禹也是旧识。张捕头和韦捕头来到狼墨县以后,何逸禹只是敷衍,从来也没有认真帮过他们。张捕头和韦捕头不过十几个人,压根不敢去碰叠丝峒,可是又知道昆明知府对此事很重视,空手回去交不了差,便在狼墨县耽搁下来。
    这次叠丝峒祭鼓节,把周围所有的武术名家都请了,各路人马云集狼墨县。武林中人胆粗气壮,碰到一起为一些小事也要起争执。眼看离祭鼓节的时间越来越近,狼墨县的械斗事件也就越来越多。何逸禹只好派出捕快加强巡逻,连带着把张捕头和韦捕头也一起派出。各个酒馆却是怕有人在自己的地方打架生事,所以小二看见莫桃带着刀,又打听武林状况,就去报告了巡逻的捕快。
    莫桃一直听完后才诧异地问:“我们也一直在找晋开。你们找到他,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们一声?”
    张捕头道:“莫庄主,你难道不知道幽煌山庄和孤云庄都出事了吗?有人在朝廷中参了蜀王一本,诬陷蜀王勾结匪类。蜀王写了一封信给知府大人。”
    莫桃一听就来气,瞪眼道:“于是知府大人就不准你们来找我们了吗?那两位为何还要与莫某喝酒?”
    韦捕头赔笑道:“那只是上头的命令。我们都是很佩服莫庄主的,更知道莫庄主英雄了得,疾恶如仇。”
    莫桃冷笑道:“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们不过是抓不住晋开,想让莫某帮你们抓而已。今天这番话如果是你们专程来榴园告诉莫某的,不用你们开口,莫某也会帮你们抓晋开,在这里嘛,请恕莫某不识抬举。”
    张捕头急了,叫道:“莫庄主,我们也不过就是听差的,你老有气可别冲着我们发啊!我们可是丝毫没有得罪你老的地方。”
    莫桃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站起来摆手道:“秋风凋碧草,世人逐炎凉。你们不用再多说。不久前知府大人还与莫某称兄道弟。如今莫某真的帮不了你们。告辞!”掉头就朝外走。
    张捕头急忙也站起来拉着莫桃道:“莫庄主,大人不过就是忘记通知你们一声,哪里就谈得上是世态炎凉?”
    莫桃回头大笑道:“一叶知秋!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做一叶知秋?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知不知道?难道还等到秋风漫天的时候才知道早该滚蛋了吗?”推开张捕头,开门走了。
    张捕头和韦捕头互相看一眼,谁也没有明白莫桃为何如此激动,一起追出去,就见一个俏婢在楼梯上拦住莫桃的去路,盈盈施礼道:“请问这位英雄可是榴园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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