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来临，黑夜却没有散尽。
因为黑夜在人的心中。
偌大的一座神虎关彻夜无人睡眠，尽管所传来的都勉强能够算作好消息，但是却没法让人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
“是吗，比预计还要慢，如此说来至少还需要拖延十小时左右才算彻底安全，辛苦了，这一次你们就先行撤离吧。”
陈瑜宽阔的大手沉重地拍打着来者的肩膀。
“队长！我们兄弟都要跟队长战斗！”
前来报告难民撤离情况的是离州士兵，粗着嗓子连连捶击自己的胸脯，斗志昂扬。队长出阵，人人就要跟上，队长不怕死，人人不怕死，在陈瑜手下的士兵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位大哥，你们队长这次只是大将，没必要亲自战斗，而且我们也不需要真刀真枪地上阵开打。你没看到城墙上到处都是机关师吗？一会儿交给他们就是了，有的是办法，大哥你就听队长的话先走吧，到了铁州还得有人准备给你们队长庆功不是？”
一直在旁边聆听的罗慎大步走上前来，好言相劝。
“……正是如此。”
陈瑜犹豫了片刻，才勉强点头应道。
“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好，队长！咱们听你的！队长你也要多加小心，兄弟们都等着呢！”
士兵相信了罗慎的说辞与陈瑜的态度，转身退下，与一同负责情报任务的同袍们向着海边撤离，至此，陈瑜所带来的部队已经撤离得干干净净。
“大哥不太擅长说谎。”
罗慎等来者走远，这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不是没说过，只是没有这种心情。”
陈瑜对欺骗情同手足的兵士这种事情仿佛有些难以释怀，说话的声音居然小了很多，降到了比平常人稍微响亮一点点的程度，真是始料未及。
“是啊，现在这情况下坏消息即使是一个也够坏的了。”
毫无意义地踹了一脚散落在墙角的凳子，罗慎的心情其实也一样烦躁。
十个小时，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心理承受范围。
如果把一切能争取到的时间都按照最大值计算，那么大约在两小时后雾之城会来到神虎关之下，到时候迎接它的将是最大的一波攻击。
海灵反复演算而得到的结果是凭神虎关应该能困住它五个小时左右，于是接下来就会出现大约三四个小时的空白，再然后雾之城就有可能会追上尚未全部撤离的难民群，到时候……也许只有放弃他们这个选项可选。
也许对于一场战争来说这些难民并没有多大意义，即使放弃也不会对局势有任何影响，可是罗慎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希望被击碎。
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尽力做到什么程度。
“大哥，先让所有的士兵都撤退，这里不再需要了。”
打定了注意，罗慎轮流捏着左右手的关节，脖子僵硬地旋转了一周，全身的骨节都咔咔作响。
这个身体，在渴望着一场战争。
“嗯，老弟，之后你也和常大人一同撤退，铁州那边才是你真正发挥力量的地方。”
陈瑜伸手扯住了正要出门的罗慎，他不想让罗慎在此犯险，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对战争的考量上。
“大哥，我是机关师，这时候能参战的机关师多一个都是好的，我想大哥应该不会不清楚吧？所以大哥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对不起，我不能离开。”
罗慎轻轻拉开了陈瑜的手，陈瑜的关切之意着实令心中温暖，然而却不得不拒绝。
“是吗……”
“而且我和奇兽山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到了我，说不定他们就会露出什么破绽。”
“你要答应我，不要轻易死。”
陈瑜不再阻挡罗慎，两只手把长枪横着扛在肩上，坚毅的双眼纹丝不动地注视着罗慎。
“放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不信咱们的这一击奈何不了它，倒是大哥你可别想着就在这儿殉国，我们机关师有的是办法阻止它。”
罗慎毫不示弱地回敬以相同的眼神，倔强对立的二人之间擦出了电弧与火花，谁都不肯首先动摇，不肯首先退缩。
“我知道了，既然你有办法那就再好不过，我去城外看看布置如何。”
说罢，陈瑜扛着枪向着门外走去，浑厚低沉的脚步消失在外面的长廊当中。
“哥哥，就这样骗人好吗？”
海灵这才在罗慎心中发出声来，也许是在安慰，听起来却有点像挖苦。
“说有办法是骗人的，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断定无计可施了，大概不算骗人。”
事态虽恶劣，但是若要让罗慎绝望，还远远不够。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
若非事先有准备，简直什么都无法做。
神虎关已经寂静得可疑。
除了城墙上坐落着数门机关炮台以外，甚至连守门的兵士都没有。
离州的城主们相当顽固，或许这地方人就这样，陈瑜只不过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员而已。
说服这些城主放弃死战的想法颇费了一些口舌，不仅是罗慎，还有常奇，罗慎很庆幸在守城的观点上有着常奇这一名可靠的支持者。
于是就在这个几乎是破罐破摔的“战术”之下很多城主妥协了，最终答应与自己的士兵一起撤离，在路上保护难民们的安全。
是以现在这里除了罗慎，常奇，陈瑜与少数的机关师以外，城里简直连只兔子都找不到。
“我喜欢高处。”
罗慎盘坐在地上，双手的臂甲很没仪态地撑在地上，冷眼眺望远方。
“高处总会看得更远些。”
陈瑜的长发随着冷风飘舞着，沉重的长枪半截埋在城墙的岩石当中。
“真可惜，我可是真心希望即使站得这么高也什么都看不见啊，各就各位！听我一致指挥！”
张开风衣形成的双翼，常奇飞向了炮台的架设之处。
“是啊，真是可惜，大哥，走！”
罗慎与陈瑜互一击掌，从城墙之上跳回了城内，开始进行最后的检查。
因为常奇所说的“可惜”人人都知道是怎样一回事。
那就是大地的彼端已经雾气蒙蒙。
除了必要的份以外，神虎关中所储存的全部引爆物都被布置在了雾之城的前进路线上。
对方也很配合，根据所报的战况，每一处雷点都被它完美地踏到，由于自身受损，所以前进的速度就会一时减缓。
既然如此，那么让它在神虎关这里来一次毁灭性的破坏是个不错的选择。
“全员做好撤退准备，如果不能开炮的话，就把炮台丢到城下！”
常奇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着，操控炮台的自然是机关师，而且是胆子特别大的机关师。
也许是上天所助，自愿留下的机关师相当的多，其中有不少是被常奇和罗慎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人，虽然就此之外别无表态，但这种报恩之意已经一目了然。
人不是无所畏惧的生物，常奇亦然。
那一片透着邪恶的城每接近一寸，常奇的怒气和紧张就提升了一分。
除了金属的声响以外，这座雾之城再也没有半分“生命”的气息，所代表的只是破坏而已，常奇的眉头紧锁，始终不曾复原。
“哦？大名鼎鼎的神虎关，原来已经人去关空了？”
所谓一秒钟大脸大约就是这种情况。
蠢蠢前行的雾之城当中竟然响起了人的声音，年轻，高傲，藐视一切。
“这是……没错了，就是他！”
城中的罗慎也听得清楚，手中握着的铁棍咔地一声被捏成了双节棍。
“千万要控制住哦。”
“哼，你对决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是不是反派的台词？”
罗慎的身影从城中悄然消失了，刚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蛛网般密集的金属线。
“看起来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嘛，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怪物，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也该表扬你了。”
常奇同样吐出了反派气息十足的台词，身体在城墙的正上方悬浮着，向着雾之城投以蔑视的眼光。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还抱着这样一种看法？我不得不对你们的愚昧表示敬意，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凭这种薄纸一样的关卡竟然能挡住我宠物的攻击已经是身为人类的极限，不用担心，你们终究都会在我的面前化作灰烬。”
雾之城中的声音开始高声大笑，令人作呕的得意之情满满地溢了出来。
“没错，你的确到此为止了，现在，这里，就是你的脚步停止之处！”
常奇的话成为了开炮的命令，城墙上的机关师们一同向着已经进入射程的雾之城连连开火，看似十分无力的炮弹一颗颗掉到雾气当中，几乎没有造出什么声响。
“自以为是的家伙！好好认识自己的无力吧！”
雾之城全然无视打过来的炮弹，向着城墙径直冲来，负责开炮的机关师们一齐丢弃了墙上的炮台，后方突然出现了陈瑜的身影，与常奇一同将所有的机关师提起，再向着城后跃下。
“哈哈哈！太弱了！实在太弱了！”
神虎关的城墙在雾气中隐藏的城镇一波冲击之下便被彻底撞得粉碎，而雾气也在此时原因不明地淡了一些，可以看到雾气之下有无数蜘蛛足一般的金属长肢，正是这些东西支撑着雾之城的移动。
神虎关，破。
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因为黑夜在人的心中。
偌大的一座神虎关彻夜无人睡眠，尽管所传来的都勉强能够算作好消息，但是却没法让人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一毫的放松。
“是吗，比预计还要慢，如此说来至少还需要拖延十小时左右才算彻底安全，辛苦了，这一次你们就先行撤离吧。”
陈瑜宽阔的大手沉重地拍打着来者的肩膀。
“队长！我们兄弟都要跟队长战斗！”
前来报告难民撤离情况的是离州士兵，粗着嗓子连连捶击自己的胸脯，斗志昂扬。队长出阵，人人就要跟上，队长不怕死，人人不怕死，在陈瑜手下的士兵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位大哥，你们队长这次只是大将，没必要亲自战斗，而且我们也不需要真刀真枪地上阵开打。你没看到城墙上到处都是机关师吗？一会儿交给他们就是了，有的是办法，大哥你就听队长的话先走吧，到了铁州还得有人准备给你们队长庆功不是？”
一直在旁边聆听的罗慎大步走上前来，好言相劝。
“……正是如此。”
陈瑜犹豫了片刻，才勉强点头应道。
“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好，队长！咱们听你的！队长你也要多加小心，兄弟们都等着呢！”
士兵相信了罗慎的说辞与陈瑜的态度，转身退下，与一同负责情报任务的同袍们向着海边撤离，至此，陈瑜所带来的部队已经撤离得干干净净。
“大哥不太擅长说谎。”
罗慎等来者走远，这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不是没说过，只是没有这种心情。”
陈瑜对欺骗情同手足的兵士这种事情仿佛有些难以释怀，说话的声音居然小了很多，降到了比平常人稍微响亮一点点的程度，真是始料未及。
“是啊，现在这情况下坏消息即使是一个也够坏的了。”
毫无意义地踹了一脚散落在墙角的凳子，罗慎的心情其实也一样烦躁。
十个小时，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心理承受范围。
如果把一切能争取到的时间都按照最大值计算，那么大约在两小时后雾之城会来到神虎关之下，到时候迎接它的将是最大的一波攻击。
海灵反复演算而得到的结果是凭神虎关应该能困住它五个小时左右，于是接下来就会出现大约三四个小时的空白，再然后雾之城就有可能会追上尚未全部撤离的难民群，到时候……也许只有放弃他们这个选项可选。
也许对于一场战争来说这些难民并没有多大意义，即使放弃也不会对局势有任何影响，可是罗慎做不到，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希望被击碎。
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尽力做到什么程度。
“大哥，先让所有的士兵都撤退，这里不再需要了。”
打定了注意，罗慎轮流捏着左右手的关节，脖子僵硬地旋转了一周，全身的骨节都咔咔作响。
这个身体，在渴望着一场战争。
“嗯，老弟，之后你也和常大人一同撤退，铁州那边才是你真正发挥力量的地方。”
陈瑜伸手扯住了正要出门的罗慎，他不想让罗慎在此犯险，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对战争的考量上。
“大哥，我是机关师，这时候能参战的机关师多一个都是好的，我想大哥应该不会不清楚吧？所以大哥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对不起，我不能离开。”
罗慎轻轻拉开了陈瑜的手，陈瑜的关切之意着实令心中温暖，然而却不得不拒绝。
“是吗……”
“而且我和奇兽山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到了我，说不定他们就会露出什么破绽。”
“你要答应我，不要轻易死。”
陈瑜不再阻挡罗慎，两只手把长枪横着扛在肩上，坚毅的双眼纹丝不动地注视着罗慎。
“放心，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不信咱们的这一击奈何不了它，倒是大哥你可别想着就在这儿殉国，我们机关师有的是办法阻止它。”
罗慎毫不示弱地回敬以相同的眼神，倔强对立的二人之间擦出了电弧与火花，谁都不肯首先动摇，不肯首先退缩。
“我知道了，既然你有办法那就再好不过，我去城外看看布置如何。”
说罢，陈瑜扛着枪向着门外走去，浑厚低沉的脚步消失在外面的长廊当中。
“哥哥，就这样骗人好吗？”
海灵这才在罗慎心中发出声来，也许是在安慰，听起来却有点像挖苦。
“说有办法是骗人的，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断定无计可施了，大概不算骗人。”
事态虽恶劣，但是若要让罗慎绝望，还远远不够。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
若非事先有准备，简直什么都无法做。
神虎关已经寂静得可疑。
除了城墙上坐落着数门机关炮台以外，甚至连守门的兵士都没有。
离州的城主们相当顽固，或许这地方人就这样，陈瑜只不过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员而已。
说服这些城主放弃死战的想法颇费了一些口舌，不仅是罗慎，还有常奇，罗慎很庆幸在守城的观点上有着常奇这一名可靠的支持者。
于是就在这个几乎是破罐破摔的“战术”之下很多城主妥协了，最终答应与自己的士兵一起撤离，在路上保护难民们的安全。
是以现在这里除了罗慎，常奇，陈瑜与少数的机关师以外，城里简直连只兔子都找不到。
“我喜欢高处。”
罗慎盘坐在地上，双手的臂甲很没仪态地撑在地上，冷眼眺望远方。
“高处总会看得更远些。”
陈瑜的长发随着冷风飘舞着，沉重的长枪半截埋在城墙的岩石当中。
“真可惜，我可是真心希望即使站得这么高也什么都看不见啊，各就各位！听我一致指挥！”
张开风衣形成的双翼，常奇飞向了炮台的架设之处。
“是啊，真是可惜，大哥，走！”
罗慎与陈瑜互一击掌，从城墙之上跳回了城内，开始进行最后的检查。
因为常奇所说的“可惜”人人都知道是怎样一回事。
那就是大地的彼端已经雾气蒙蒙。
除了必要的份以外，神虎关中所储存的全部引爆物都被布置在了雾之城的前进路线上。
对方也很配合，根据所报的战况，每一处雷点都被它完美地踏到，由于自身受损，所以前进的速度就会一时减缓。
既然如此，那么让它在神虎关这里来一次毁灭性的破坏是个不错的选择。
“全员做好撤退准备，如果不能开炮的话，就把炮台丢到城下！”
常奇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着，操控炮台的自然是机关师，而且是胆子特别大的机关师。
也许是上天所助，自愿留下的机关师相当的多，其中有不少是被常奇和罗慎在战场上救回来的人，虽然就此之外别无表态，但这种报恩之意已经一目了然。
人不是无所畏惧的生物，常奇亦然。
那一片透着邪恶的城每接近一寸，常奇的怒气和紧张就提升了一分。
除了金属的声响以外，这座雾之城再也没有半分“生命”的气息，所代表的只是破坏而已，常奇的眉头紧锁，始终不曾复原。
“哦？大名鼎鼎的神虎关，原来已经人去关空了？”
所谓一秒钟大脸大约就是这种情况。
蠢蠢前行的雾之城当中竟然响起了人的声音，年轻，高傲，藐视一切。
“这是……没错了，就是他！”
城中的罗慎也听得清楚，手中握着的铁棍咔地一声被捏成了双节棍。
“千万要控制住哦。”
“哼，你对决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是不是反派的台词？”
罗慎的身影从城中悄然消失了，刚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蛛网般密集的金属线。
“看起来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嘛，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怪物，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也该表扬你了。”
常奇同样吐出了反派气息十足的台词，身体在城墙的正上方悬浮着，向着雾之城投以蔑视的眼光。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们居然还抱着这样一种看法？我不得不对你们的愚昧表示敬意，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凭这种薄纸一样的关卡竟然能挡住我宠物的攻击已经是身为人类的极限，不用担心，你们终究都会在我的面前化作灰烬。”
雾之城中的声音开始高声大笑，令人作呕的得意之情满满地溢了出来。
“没错，你的确到此为止了，现在，这里，就是你的脚步停止之处！”
常奇的话成为了开炮的命令，城墙上的机关师们一同向着已经进入射程的雾之城连连开火，看似十分无力的炮弹一颗颗掉到雾气当中，几乎没有造出什么声响。
“自以为是的家伙！好好认识自己的无力吧！”
雾之城全然无视打过来的炮弹，向着城墙径直冲来，负责开炮的机关师们一齐丢弃了墙上的炮台，后方突然出现了陈瑜的身影，与常奇一同将所有的机关师提起，再向着城后跃下。
“哈哈哈！太弱了！实在太弱了！”
神虎关的城墙在雾气中隐藏的城镇一波冲击之下便被彻底撞得粉碎，而雾气也在此时原因不明地淡了一些，可以看到雾气之下有无数蜘蛛足一般的金属长肢，正是这些东西支撑着雾之城的移动。
神虎关，破。
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