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三世死死地抓住扶手, 深吸一口气道:“我有亏待你吗?你为什么要摆出这副姿态?”
    “什么姿态?”纪尧姆疑惑道。
    “……我亏待你的姿态。”威廉三世知道纪尧姆的钱绝对比里士满公爵多,因为在里士满公爵真正当上国王前, 他跟纪尧姆的年薪之差只有一千五百英镑,相当于一个中等贵族的年收入。
    然而,这一千五百英镑的背后却是里士满公爵在伦敦和威尔士的城堡维修,以及参政后用来打通上下的好处费。
    但凡是混过名利场的,都是知道好处费这东西,是没有上限的。
    而里士满公爵又不像纪尧姆那样不拘小节,能够节省个人排场上的开支,所以他比纪尧姆多出的一千五百英镑年薪根本干不了多少事,再加上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和恩里克二世的遗产大都交给了纪尧姆, 里头甚至包括他们在比利时和佛兰德斯, 荷兰, 以及卢森堡等地的投资, 所以纪尧姆的年收入甚至能达到一万两千英镑。
    同不动产收入相比,纪尧姆的年薪虽然称不上撒撒水的程度, 但也绝对占不到总收入的大头。
    威廉三世想不出纪尧姆为何要抠门至此。
    诚然, 做父母的应该庆幸自己的孩子不是只会花钱的白痴,但是威廉三世总觉得纪尧姆的做法也太过火了些, 绝对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受到父母的无视,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凄惨。
    “怎么……我说错话了吗?”纪尧姆就是白痴也能看出父母的情绪不对,整个人都忐忑不安道:“我觉得我的逻辑没问题啊!”
    威廉三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话,整个人沉默许久后无奈道:“你开心就好。”
    胡安娜王后终于收回挡在威廉三世身后的手掌, 冲着纪尧姆疲惫道:“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就去做吧!”
    自认为交出完美答卷的纪尧姆很开心地跟里士满公爵离开了原地, 徒留威廉三世缓缓松开了青筋暴起的双手, 同胡安娜王后疑惑道:“我们的教育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吧!”胡安娜王后看着威廉三世那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突然为纪尧姆说了几句好话:“他这么做也没问题,反倒是有几分你的处事风格。”
    “这是赞美吗?”威廉三世就是抠门也不会抠在自家人身上。
    而纪尧姆……
    又开始心塞的威廉三世忍不住回想起纪尧姆的原话,真的很担心几十年后,莎士比亚写起《威尼斯商人》时,会拿纪尧姆当参考对象。
    当然,以纪尧姆的身份,要是都铎王朝能够坚|挺到莎士比亚去世,那么就是给莎士比亚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拿纪尧姆当作原型照抄。当然,搞艺术的都是泥塑大师加语言学家,而以莎士比亚的精妙文笔,估计再过几百年都不会被人扒出他的取材对象是谁。
    “你怎么又开始垂头丧气了?”胡安娜王后看着威廉三世撑额无语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节俭难道不是一种美德吗?”
    “节俭当然是一种美德,但是纪尧姆的所作所为绝对称不上节俭二字。”威廉三世很担心小儿子以后会在省钱方面动歪脑筋,所以眉头紧锁道:“有些事情,一旦做过了就不是件好事。况且纪尧姆的行为也不算节俭,而是变相的吃公攒私。他这么蹭玛戈公主和米开朗基罗的东西,又算什么?前者尚能用夫妻关系作为解释,而后者……”
    威廉三世的眉头越皱越紧,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米开朗基罗很纵容他,但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纪尧姆。一旦他习惯了这种便利,那么下一个被他蹭的人又是谁?我们做父母的或许不会跟纪尧姆计较,但是亚历山大和别人就不一样了。”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里士满公爵就要当被薅羊毛的那一个?他是哥哥又不是纪尧姆的亲爹。就这跟后世总有人说“长子就该多帮衬家里”,或者“你是哥哥就必须让着弟弟”一样讨厌。
    况且以里士满公爵的性格,在非特殊情况下,帮一两次还算情有可原,但要是纪尧姆不知分寸地一直蹭下去,那么里士满公爵迟早会发火。
    毕竟谁家自己被弟弟妹妹薅羊毛?
    哪怕是兄弟姐妹这样的亲密关系,到了一定年龄后也会成家立业,保持距离。
    不然欧洲王室为何有分支一说?
    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明朝也有一套完整的分家法律。
    如果很多事情不先定下一个规矩,那么就阻止不了随之而来的贪婪之手。
    威廉三世不清楚现在的纪尧姆处于哪一阶段,但他想能把不好的苗头都扼杀在襁褓中。
    胡安娜王后有些不解道:“你是不是反应过度了?纪尧姆才不会在这方面多想。”
    “可问题是别人会在这方面多想。”威廉三世反驳道:“他现在或许意识不到这一行为的危害,而等他养成习惯后,再去改正或是收拾烂摊子可就晚了。”
    “况且我们这么早就跟孩子谈经济问题,谈独立生活,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走上弯路。”威廉三世盯着胡安娜王后的眼睛,言语里满是坚持:“我希望纪尧姆能有分寸感。”
    “他能跟玛戈公主亲密无间,那是因为玛戈公主要与他相伴一生,但是其他人做不到与纪尧姆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所以……”
    威廉三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胡安娜王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了。”胡安娜王后默许威廉三世找时间去和纪尧姆聊聊这一问题。
    而在千里之外的下诺曼底附近,一身戎装的旺多姆公爵在一座村庄旁安营扎寨,等着下诺曼底的探子递来消息。
    “这见鬼的天气。”
    因为法兰西一连几天都在刮风下雨,所以旺多姆公爵不得不叮嘱士兵赶紧加固帐篷的边边角角,然后抹了把被漏下的雨水所打湿的面容,咒骂着自己的坏运气。
    旺多姆公爵原本是戴安.德.普瓦捷德支持者。
    由于戴安.德.普瓦捷的父亲曾协助旺多姆公爵的祖父夏尔三世.德.波旁参与叛乱,所以普瓦捷家族和波旁家族一度被排斥在法兰西的权力中心之外,由此给了吉斯家族和蒙莫朗西公爵一飞冲天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家族势力的不断削弱,戴安.德.普瓦捷才会在父亲,以及波旁家德支持下,成为弗朗索瓦一世的情妇,从而为家族成员的复用做出不懈努力。
    只可惜弗朗索瓦一世对戴安.德.普瓦捷的兴趣并不持|久,尤其是在富瓦家的一名伯爵夫人入宫后,多情的弗朗索瓦一世迅速冷落了戴安.德.普瓦捷,甚至把她打法去做亨利二世的家庭教师。
    眼看着戴安.德.普瓦捷逐渐排不上用场,波旁家和普瓦捷家便着手安排戴安.德.普瓦捷的妹妹进宫。
    然而就在这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弗朗索瓦一世在帕维亚战争中的失败,以及之后拿两个儿子换取自己人身自由的举动。比亨利二世大了十九岁的戴安.德.普瓦捷轻而易举地迷倒了亨利二世,并且还惊喜地发现这个小情人即将成为法兰西的国王。
    投资终于出成果的两大家族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其她的备选者,一心一意地支持戴安.德.普瓦捷成为国王的首席情妇。
    而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尤其是戴安.德.普瓦捷的年龄已经不适合给国王生下私生子女,所以眼看着凯瑟琳.德.美第奇生下七个儿女的波旁家,已经不满足于让戴安.德.普瓦捷效仿查理七世的情妇阿涅丝.索雷,而是希望她能取代“出身不高”的凯瑟琳.德.美第奇,成为真正的法兰西王后。
    以亨利二世的角度来看,他当然愿意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而戴安.德.普瓦捷也拒绝不了王后的冠冕。毕竟首席情妇再怎么风光,都要面对国王去世后的天壤之别,以及世人的蔑视。
    况且戴安.德.普瓦捷也希望自己的身份提高能给两个女儿带来更高的社会地位。
    只是旺多姆公爵还没来得及跟亨利二世商量如何将凯瑟琳.德.美第奇拉下王后的宝座,后者就先下手为强地整垮了亨利二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了卢浮宫。
    这速度,快得让旺多姆公爵还没做出反应,就被赶出了卢浮宫的权力中心。好在他反应及时地跟戴安.德.普瓦捷划清关系,向凯瑟琳.德.美第奇都要戒备三分的吉斯公爵投诚,才保下所剩无几的权力。
    虽然旺多姆公爵知道自己还没脱离政治边缘化的危险,但是吉斯公爵好歹还要用波旁家族来抵抗别人攻击他们是外国人的言论,所以旺多姆公爵还是有信心回到法兰西的政治中心——只要他能在诺曼底处啃下英格兰的肉,他洗刷在意大利战争的屈辱。
    “诺曼底的探子还没到吗?”旺多姆公爵等得有些不耐烦道:“就这么大块地,他们(探子)要赶路多久?”
    “快了,快了。”一旁的侍从心虚地转了下眼珠子,祈祷自己的人能别露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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