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万余庄的客苑,程倚天变成阶下囚之后,云杉和顾雁语立刻也身陷囹圄。
    顾雁语被移至厢房,这会儿主屋里面,只关押了云杉一人。剑庄庄主夫人燕素素单独走进来,运起金刚指力,点开云杉被封的穴道。云杉顿时从座位上一跃而起!
    燕素素和上官剑南十多年夫妻,九花落英剑也学了不少,本身作为玄门的大小姐,玄门的金刚真力练得也颇有火候。是以,和燕素素过招,云杉无论招式还是内力,都不占优势。唯一胜过燕素素的轻功身法,因为怀孕的缘故,血气不足,腾挪不畅,不仅不能轻松闪过拦截,反而露出更多破绽,叫燕素素抓住,最终还是将她制住。
    “云姑娘,有话,咱们还是坐下好好再说吧。”
    那日在集镇,云杉就听程倚天称呼眼前这个女子“上官夫人”。这江湖上的“上官夫人”能有多少?渡江之后气派还这么大的,当然就只有一个!那便是玄门门主燕弘的女儿、剑庄庄主上官剑南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燕素素!
    一直都是耳闻,这回可真是亲眼所见。
    虽然莲花宫主肖静虹并不十分喜欢成为自己的亲娘,但是,毕竟是眼前这个女人抢走了自己的爹,又致使肖静虹这个娘憎恨上自己。爹不要,娘也不要,最终跟着一个心怀叵测的义父,过了十多年不伦不类的日子,之后流落湖海之间。
    说起过去的那段人生,太多滋味!
    有过灿烂的希望,也有过很大的欢喜,让许多人讨厌过,也得到了诸多不俗之人的倾慕宠爱,并因此被更多的人羡慕嫉妒。
    但总而言之,个中的辛酸她自己深知。
    如果还有那么一丝想要回去过去“紫煞”身份的想法,云杉特别想要做的,就是杀死眼前这个女人!
    即便明知道这样的举动,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
    肚子里怀着的孩子也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她就是改变不了澎湃涌动着的这股心底的暗潮。
    好在,自己实力有限,实际上打不过燕素素。
    也因此,踯躅了良久,她重重嘘了口气,好像接受燕素素的建议似的,放弃想要逃跑的意思,走回座位,坐下来。
    眼睛乜斜,眼神中依然还是非常明显的恨意。
    燕素素只把这一点,当成她被囚禁之后的不满。
    替她倒了一杯茶,燕素素才说:“云姑娘,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想重提。如今的你,大家都说,是慕容三公子的……呃,那个,红颜知己!”
    程倚天的表述历历在耳,这话再怎么听着不顺,云杉也只得默不作声。
    默不作声,在别人看来,便是默认。既然默认,燕素素就按照这样事实往下说:“既然已是慕容三公子的人,我希望,云姑娘你此时此刻应该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云杉闻言抬头。
    燕素素目光炯炯:“说出你知道的一切,告诉世人:已故武当掌门紫阳真人的紫阳神功,到底是谁泄露。”
    云杉万万想不到,她想要从自己嘴巴里得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大消息。“武当掌门的紫阳神功?”心猛地一跌,接着,云杉就听到自己胸腔里明显起来的心跳。
    “是啊。”燕素素毫不避讳:“我知道武当弟子云非凡隐姓埋名过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内,他一直用的是‘云乔尹’这个化名,‘乔’,就是紫阳真人的姓,‘尹’,则是紫阳真**子的姓,把师父师娘的姓合在一起当成名字,我可以理解为这位昔日的非凡剑客,心底里一定埋葬了许多对已故恩师的内疚。”略微停顿,她接着往下说:“那年连云山上召开南北武林大会,我因女眷的身份,并未参加。但是,却因此让我在无意中发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一个脸上有着三横三竖痕迹的人,悄悄装成了马厩里的马夫。他看起来在等,后来,我终于知道他在等什么。”
    云杉也记得那时,顺口接了一句:“您说的是蓬莱阁的鹰王殿下吗?”
    燕素素微微一笑:“是啊。能够在大战开始之前,便知道整场大战所谓不过就是某人,这一点,实在叫我对他刮目相看。刚才的事情,便是随后我花了很大功夫调查得来。而在我的调查里,这位非凡剑客在狼山出现过,后来又去了江夏,从江夏回去狼山的途中,莫名其妙他又消失了,再出现,便是在莲花乡。如意门一对夫妇死在郊外,当时还没有人注意,他们实际上死于武当派的紫阳掌。”
    “上官夫人为了这个消息,想必花费不菲。”
    燕素素哂笑:“这是江湖,但凡发生过,就一定不会痕迹全无。”
    “这也是剑庄和玄门实力合体之后的效应所致?”
    燕素素颔首,避轻就重:“奇花谷外,有人可以证明:脸上有三横三竖痕迹的他亲口说过:你是他的义女。但是,我想请云姑娘你告诉更多的人,你有更多的事实前来证明:这一点本来就是事实!”轻描淡写便把话题给扯回来,她又继续说,“当年莲花宫主当着南北武林群雄的面亲口承认过:云姑娘你实则乃是她的女儿。”微微一笑,接下去:“莲花宫主原本是谁,云姑娘是不是也应该很清楚?她本是凤凰教主肖静瑶的妹妹,名叫肖静虹。肖静虹的女儿,同时又是云非凡的义女,试问这云非凡和凤凰教主姐妹之间的关系,该有多深厚?紫阳功怎么就不能是他泄露给凤凰教主肖静瑶的呢?”
    这么直接的推论,一下子接近事实的真相。
    云杉纵然没有亲口向云非凡验证,心里却无比清楚:燕素素说对了!燕素素说对了!
    如果就按照刚才燕素素的推论,大把的事实真相,足以撼动世人的视听。玄门这样一个强而有力的后台,加上燕素素本身还是上官剑南老婆这样一个深厚的背景,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泄密杀师”的罪名扣实在云非凡头上。
    云非凡真的很可恶,云杉心里一直对自己这么说。
    可是,是谁把自己从野地里捡回去,又是谁把自己拉扯长大?动荡不安的人生历程中,最尴尬的回忆来自于他,但是,童年里不乏他对自己的关心、宠爱。
    他也有把自己骑在脖子里哼着歌儿让自己好像在骑马的举动。
    他也会在自己想要吃好吃的东西时,突然变出香香甜甜糖儿糕儿。
    肖静虹一直讨厌自己,循着时机就要折磨几下,是他——当时还化名“云乔尹”的他,保护了自己,每次都像只护仔儿的老母鸡。
    燕素素说:“慕容家的事情说大很大,若照这样去说,一下子便变小了。慕容家二叔和过去的情人私底下通信那件事情,只不过是‘败德’,孟家叔叔休妻也好,把妻子关起来教训也好,是北风剑派的家事,慕容伯伯同样可以把慕容家二叔关去武陵坳,从此不让他出来丢人现眼,风波自然就了了!”
    云杉的心乱成了一团。
    “慕容三公子可是被指认为杀害了武当前掌门清风真人,若是紫阳真人的死乃是云非凡造成,云非凡想要铲除异己、把持武当,阴谋害死清风真人,这也会变成不无可能的事。云姑娘,你对凤凰教里的事情颇熟,知不知道,凤凰教里该有那样一种方法,使得正常人能够在特定的时间里突然迷失心智,杀人,或是心甘情愿被人杀?”
    云杉猛然抬眼。
    燕素素二目不错。
    “你说的是……”
    燕素素更加凝神。
    如果心理承受力低上一点,“迷魂降”三个字必将冲口而出。明明和自己一样,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偏偏事事如同亲历。这个玄门的大小姐、剑庄的庄主夫人,是不是厉害得过了头了?
    云杉飞快转过脸,躲开和燕素素的对视。用力喘息,平息着心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重新审视燕素素:“上官夫人,我其实也是想很想去救三公子。不过,你的方法我不苟同,云老爷和我是有过父女之情,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那是多久?”
    “十年吧,我整个少年时期都在很远很远的蓬莱洲长大,这件事情,鹰王殿下在连云山夺得‘南北武林盟主’称号的时候,应该就不是秘密。”
    “那前十年,足够云非凡和肖家姐妹结下深情厚意。”
    “事实就是:云老爷年轻时为了压制凤凰教主去了凤凰教,在他消失于江湖的那段时间里,和肖家姐妹有交集,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这个丫头,对慕容三公子你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我会用我的方法把三公子救出来。”
    地牢里,方雪松坐镇,鲁奇贵亲自动手,用装了倒钩的皮鞭,把双手被铁链吊住的万俟铎抽得遍体鳞伤。
    万俟铎的身体,皮肉也变成一条一条,好像他曾经在一剑横水、锁心掌和火焰手身上割出来的一样。
    燕素素又来到这里。
    万俟铎奄奄一息的惨状,让她颇为满意。
    “和玄门作对的下场,就是这样!”她在手下送来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来,侧面对着万俟铎、正面对着程倚天说。
    程倚天的手脚也被粗大的铁链子锁着,听燕素素说话,他嘴角微挑,露出不置可否的微笑。
    燕素素盯着他的脸,甚是为难。
    程倚天领会到,干脆笑出声:“上官夫人有话,直接说出来便好。”
    “我不知道双儿为什么一定要喜欢你,”提到女儿,饶是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燕素素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温柔起来,“从胡氏庄园回来后,夜不安寝、食不知味,无论我怎么问,她也不肯多说一句,后来听其他人说,我才知道:她变成那样,原来都是为了你。”
    脸上的戏谑顿时少了许多,总是带着浓烈玩世不恭气质的逸城公子恍然间摇身一变,又变回从前。
    燕素素凝望着他,看见他低垂后的脸上露出怅然,但是,悲伤旋即掩盖住这些,坚毅的眼神慢慢凝结,眼眸当中不久又恢复先前的不屑。
    只说话时,他未曾完全掩饰言语中自带的伤痕:“原是不会事事如意……”想过完全冰冷以对,偏偏说到最后,反而不由得停滞住。
    程倚天忍不住长叹,过了会儿,他躲开燕素素的逼视,方才真诚说了一句:“对不起!”
    “伤我门人的是这个人,但是,我知道:命令是你下的。”燕素素说着,挥挥手,方雪松连忙上前,将木栅栏门打开。鲁奇贵在墙上按了一下,绑住程倚天手脚的铁链自动分开,并且往上拉升。本来还算从容的逸城公子,顿时变成一只悬挂在半空的蜘蛛。
    “上官夫人,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程倚天下意识强笑。
    “我做事,一向提倡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双儿喜欢你,我知道。我还曾去过岳州,和你见过,没有后来那么多意外,也许,如今,我也不排斥你成为我的佳婿。然而,世事难料,无论于公于私,这样的愿景都只能成为过去。”
    “你觉得,我已经可以被放弃,对吗?”
    “难道不是?”燕素素反问,“从你结交绝命谷住,并去玉虚峰断天崖祭拜天魔沈放飞以及凤凰教主肖静瑶那会儿开始,你注定就该成为全武林的公敌!”略顿了会儿,她甚是感慨,“我不知道大家那是怎么了?多少年前围剿沈放飞和肖静瑶时,是那样同仇敌忾。你是他们的儿子,即便我们要放过你,难道,你还会放过我们吗?你到这里,马上要去何处,为的又是什么,早就昭然若揭了,好不好?”
    “上官夫人认为我要去何处,又为了干什么呢?”
    “总不会上武当上救慕容三公子吧?”燕素素说完,满场玄门的弟子一起放声大笑。等所有人笑完,燕素素抽出一把刀来,雪亮的刀刃放在程倚天的脖子旁。“程倚天,”她说,“感谢你不喜欢双儿,后来就再也没有给她任何希望。为了这一点,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其实你不应该就这样杀掉我。”许是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程倚天的脸端是白得瘆人,“我知道许多你还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云非凡!”
    燕素素刚要用力的手蓦地停住。
    “你在镇子上想要抓云杉是不是?问出想要问的事情了吗?云杉能够提供对云非凡不利的指控,兵不血刃,便可以让你瓦解云非凡想要做武当掌门的美梦,让六大门派回归从前的秩序?”一口气说到这里,程倚天喘了口气,追问最后一个问题:“都没有,对不对?”
    燕素素哪里会被他唬住,松开的刀猛地又紧起来。
    “上官夫人你心里的顾虑绝不仅仅只有云非凡吧?想让云非凡远离武当掌门,你必须证明紫阳神功的泄露和慕容悠采、涂小荷那两个人没多大关系,和云非凡那个人才关系匪浅。可是,和紫阳功被泄露这件事诸多牵连的,又何止云非凡一个?你更害怕那个吧!”
    “你住口!”燕素素被几番戳中心里头最敏感的地带,双手压住刀,抬着头高声怒吼。
    难以名状的笑容浮起在程倚天脸上,程倚天放弃陈述,轻轻对她说:“还要杀我的话,夫人请动手。”
    “如果就被你几句花言巧语说动,我燕素素就配不上‘玄门大小姐’这样一个身份!”
    “夫人的傲气,远远胜过于夫人的手段呀。”
    “我会让我想要曝光的事情,一一袒露在日光之下,不需要云杉,更不需要你。”
    “那你就动手啊。”
    “我当然会!”燕素素把刀远远挥开去,盯着程倚天的眼睛切齿道:“无论是谁,和你比起来,都只是小事。天魔已死,天魔的后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上,这是我必须杀掉你的原因!”刀光如虹,往回反削。
    即便没有足够霸道的金刚真力,燕素素这一刀,砍断程倚天的脖子都不在话下。
    可是,让所有人都很震惊的是:当燕素素一刀砍实,程倚天应该人头落地,地面上竟然一滴血都没有。
    不仅没有血,墙上凭空挂着四根铁链在摇摇晃晃,程倚天竟然整个人都没了。
    耳朵里听到极轻微的脆响,玄门诸人连忙转身。却见刚刚消失不见的程倚天竟然出现在被绑住的万俟铎旁边,万俟铎一只手脱离了铁链的束缚,恢复自由。程倚天手掌轻抚另外一条铁链的锁,锁眼里面传来和刚才轻响一样的声音,锁随后断了,万俟铎另一只手也脱离禁锢。
    方雪松、鲁奇贵急忙抢步进攻。
    方雪松是通清道上的黄襟总管,一手金刚掌源自于门主燕弘的真传,和程倚天的单掌过了十来个回合。鲁奇贵以为自己完全可以趁乱偷袭,一条***毒龙出水往程倚天肋下攻去,猛地,一阵寒风扑面,接着那条***整个儿就被什么缠住一样,停在空中,自身还扭了个硬邦邦。
    程倚天的纯阴内力使出经脉之后便化作实质,和凤凰教主肖静瑶昔日所使已有很大区别。这种坤劲不仅可以延续当初纯阴功的犀利如刃,还能演变为其他柔和的形态,譬如仿佛看不见的软鞭!
    乾劲缠住***,之后,***的另一端就到了程倚天手上。
    程倚天随手一送,尖锐的枪头轻描淡写戳进斜对面方雪松的胸膛。而他乾劲裹挟之下,整条***保持往前运动的趋势,鲁奇贵想要拉住,手掌却如同抓住了热铁。最终***脱手,本来在鲁奇贵手中的那段被程倚天拿到。程倚天捉住鲁奇贵的肩膀,将链条往鲁奇贵脖子里一缠,用力一拉,鲁奇贵那颗头便耷拉下来——脖子已经断了!
    剩下来那些玄门门人,动手的,全死在自己兵器之下;不动手的,兵器自动从鞘里面跳出,被程倚天手指轻带,然后便以不可阻挡的去势割断了主人的脖子。
    地牢里,一时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燕素素目瞪口呆,良久才想起来应该跑。但是,刚跑到门口,一道劲风袭来,一把带血的钢刀擦过她的鼻尖,扎进墙体。刀身发出一阵剧烈的抖动,接着,人影一闪,程倚天已经来到身边。
    程倚天手握刀把,毫不费力拔出刀,然后将燕素素逼回屋内。
    “你——”直到这会儿,燕素素还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是这么做到的?”
    程倚天淡淡一笑,光看表情,此刻的他竟是如此云淡风轻。“贵派的冰蚕丝坚韧无比,不过我猜此物也有弱点,以至于不能长期用以绑缚,才让你的人必须换成铁制的刑具绑住我,和我的手下。”他有条不紊说,“这铁铐铁镣,本也很坚固,但是,用以锁住它们的锁,里面的锁芯是不是相对就脆弱好多呢?”
    “可是你的手脚都被绑住了!”
    “绑住我的手脚,也不代表我就成了夫人俎上鱼肉。”
    “那你现在还要怎么样?”
    “可是夫人教在下的,辱我手下者不可留!要杀我者,也不可留!”他的目光蓦地流转出残忍的光。燕素素心一寒,眼睛一闭,等了半天,也没有痛楚降临,睁开眼,他忽又把刀撤了。
    程倚天背对燕素素,说:“虽然夫人可以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为情感羁绊,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停了会儿,声音低了点下去:“到底你还是双儿的母亲。”想到燕无双无时无刻不对自己诸般维护,他的心再怎么无情,此时此刻,还是不由自主柔软下来。“你走吧!”他对燕素素说。
    燕素素又害怕,又不服气,但是,程倚天鬼神难测的手段实在让她感觉不是对手。她低下头,飞快擦过,来到门口,又回头看看。
    程倚天将万俟铎脚上最后一道枷锁去掉。万俟铎浑身是伤,软倒在地。
    余光看到燕素素疾奔而去,程倚天还是先把万俟铎扛出地牢,抓到一个庄客,勒令他去找金疮药。这名庄客还不了解情况,支支吾吾想要蒙混过关,被程倚天一掌,削飞了他的帽子,头发断了一大片,庄客头皮发凉,心头恶寒,连忙收起花招小心思,带他去药房。
    药房里备了应付平时练武受伤的药材器具,程倚天一一过目,然后亲手给万俟铎上药,包扎。
    万俟铎感动得泪水涟涟:“少主,我、我真的很有幸,碰到你。”
    “身上有伤,你要在这里多歇歇。”程倚天没有接话,按照自己的想法嘱咐他。
    万俟铎不由得为难:“这儿,可是玄门的地方。”
    “若是有人伤你,我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细心打好结,程倚天直起身,对那名带路的庄客说:“我的话,你相信吗?”
    庄客讪笑:“我、我……”刚嗫嚅两声,胸口发凉,一把刮腐肉用的小刀扎进胸口。程倚天森寒着脸,对他说:“尽快去求医,或可不死。”庄客脸煞白,跌跌撞撞奔出去。
    程倚天这才回身,对万俟铎说:“只管在这里,伤好了之后再去找我。”
    直冲进客苑,程倚天找遍了主屋,一个人也没看到。来到厢房,一眼看见被点了穴的顾雁语。解开顾雁语的穴道,他问:“云杉呢?”
    顾雁语血脉运行恢复正常,嘘了一口气,又喘息几声,方才说:“应该是——被带走了!”
    程倚天想起燕素素临走时看自己那一眼,预料之中,依然不乏气恼。拉起顾雁语,他往外面走。顾雁语疾步跟在后面问:“你知道云姑娘被谁带走了,对吗?”
    “是啊。”程倚天脚步不停,随口回答。
    “是谁?”
    “上官夫人。”
    “她武功很好,云姑娘不是她对手!”
    程倚天驻足瞅她:“你被关在屋子里时,他们对你有过不当的行为吗?”
    “这倒没有。”顾雁语认为他在关心自己,低下头时,心里止不住涌起一阵甜蜜。
    程倚天目光冷淡,想要训斥什么,最后还是没说。他低头审视顾雁语:“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保证,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想来伤害你!”
    顾雁语满脸通红,捉住一缕头发的发尾,不停往手指上绕。
    程倚天便拉起她的手向门外走。穿过几道门,来到一堵墙下。墙上的暗丝,程倚天看在眼里,弹出两粒石子试了试,确定无害,用手一搂顾雁语的腰肢,高高跃起,双双跳过墙头,落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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