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之东南,有紫荆和银门两个附属小岛,分别由宇文家族以及吴氏家族占领。在蓬莱洲上群雄各占一隅统治之际,宇文氏家族和吴氏家族先后揭竿自立。
    宇文杰是第一代岛主,一年前,为了吞并银门,投靠了天都。紫荆从此没了岛主,而多了一座大将军府。宇文杰便是宇文将军,成了鹰王的一名臣子。攻打银门的主力是鹰王麾下黑风三十六骑,左将军楚风,素有“银狐”之称,能文能武,兼擅运筹帷幄,堪称战场上不可或缺的人才。至于右将军司空长烈,本领之惊人,蓬莱洲上,仅次于鹰王,这场战斗中尤为骁勇善战。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下,银门岛辛辛苦苦培育出的精锐死伤殆尽,城门也旋即被攻破。
    但是吴伯渠誓死不愿效仿宇文杰,投靠天都,鹰王也算大方,没有赐他一死,反而保留了他银门岛主的头衔。不过,天都还是在银门设了一个使节驿,主事者不是别人,恰恰是宇文杰次子宇文卓曦。
    宇文杰通过自己的儿子,协管银门,俨然成了蓬莱东南海域的主人。
    直到新年这一天,吴伯渠通过宇文卓曦,邀请宇文杰过岛一聚。
    那时候的吴伯渠已经是个空壳子岛主,态度、言辞对宇文杰很是巴结。
    宇文杰在人家的地盘上,却占住了高贵的主位,嘴里喝着酒,心里不由自主鼓胀起来。
    吴伯渠冷眼旁观,接着端一杯酒凑到宇文杰旁边:“宇文兄,你准备,一辈子当天都的臣子吗?”
    宇文杰一怔,顿时停住杯子。
    吴伯渠“嘿嘿”一笑:“宇文兄,蓬莱向来被称为神仙之地,因为这里人很自由,各自管理各自的地方,各自料理各自的生息。可是,这样的现状,洲上如今的格局,正在慢慢被打破,你发现了吗?”
    “你该不是想要讥讽我,出卖了自己尔后换到现在的局面?”宇文杰单刀直入。
    “绝非如此!”吴伯渠连连摇手,“宇文兄,我们之间的过节都是小事情,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互退一步,就可以不必存有冲突,各自获取各自的利益,然后和谐共处。”
    宇文杰只是冷笑。
    吴伯渠见状脸也拉长:“如果你一再固执,妄想将银门占为己有,那么我不得不提醒你了,这个愿望,最终要成为泡影。”
    “现在的银门,不就已经唯紫荆马首是瞻了吗?”
    吴伯渠闻言,仰天长笑,之后才道:“宇文兄,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天都将权力下放给你,就代表,这权力一直会是你的吗?使节驿是什么?难道是你紫荆岛在银门岛设立吗?主事的是你儿子卓曦,其实,我忌惮的,还不是白瀛楚的黑风三十六骑吗?”
    “大胆!”宇文杰一听吴伯渠叫出了鹰王的名讳,顿时拍桌子站起来呵斥。
    吴伯渠叹了口气:“如今只有你我,咱们邻居一场,此刻推心置腹而已。宇文兄,我能理解你想要扩大地盘的雄心,但实际上,你真的没有感觉,这战果拿在手里,其实根本不稳当。”
    宇文杰还在死撑:“我和天都之间有协议。”
    吴伯渠嗤笑一声:“不就是紫荆岛提供天都城规定数额的武器吗?其中包括十万雕翎箭、两万长刀以及一万铁剑。”顿了顿,接着道:“我还听说,宇文兄答应给天都造船——十艘战舰!”
    此言一出,戳中了宇文杰。好半天,宇文杰那部花白的胡子才颤抖起来。他还没那么快放弃坚持:“你该不会认为,我这些代价,都换不回天都王内心的满足?”但说完了,他自己率先沉默。坐下来,喝了一杯闷酒,他再也忍不住:“天都王白瀛楚的野心,我这一点回馈,兴许还真算不得什么。”
    新年之后,白鲨舰队(天都的海军)统领方勃遵鹰王从北海湾飞鹰传书送来的旨意,向紫荆岛追讨当日商定的数万兵器,宇文杰鬼使神差,将信使拒绝。十艘战舰,自然更成了没影子的事。
    这么一来,紫荆和天都便算撕破了脸。
    宇文杰终日间惶惶,满心思忖,唯有“接下来该如何对付白瀛楚”这一件事。
    洲上有关这位年轻天都王的传说比比皆是,不管什么硬招,大约都不行。思来想去,宇文杰也只能出那一招——进献美女。
    传说里面白灜楚十三岁就娶了花灵的一位公主,后来白孤鸿去势,他继承了天都王位,将天都治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对美女的涉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假如将白瀛楚临幸过了女人从天都城的东门开始站,每隔五步站一个,那么,沿着街道队伍几乎会站到西门去——这许是蓬莱洲的谣言,实际上,可能也没夸张得很过分。
    宇文杰千挑万选,之后终于选到一个他自认为十分别致的美女。
    这个美女,便是冷香儿。
    这个女孩,宇文杰发现她的时候,才十五岁。生得骨骼秀丽五官动人自不必说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汪着两汪水一样,让人有情不自禁要被她融化了似的的错觉。略显瘦弱的身材,穿着再破烂的粗布衣服,也会显示出异样的风流。不管是坐,还是立,姿态都十分撩人。便是端着木盆去洗衣服,这位冷姑娘的细腰也会保持住优美的弧度,平时走路,腰肢轻摆更是如同扶风的弱柳。
    他将这个冷香儿,安置在清华湾——也就是后来鹰王带着雪国公主上岸的那个地方。那里黄色、红色、白色的野百合到处盛放。冷香儿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先是漫步,之后摘了许多花朵在手中,戏着水,又脱了鞋袜,一边洗脚一边轻轻哼着歌。
    鹰王似乎很巧出现的那会儿就意识到什么。可是,既然宇文杰这个老头子敢出招,他当然不会逃避。在艳阳高照的草地上将冷香儿变成自己的女人,这对于万花丛中过的他来说,又有何稀奇呢?从清华湾来到紫荆岛主官邸时,这个冷香儿变成了偎依在他身边的一只温顺的鸟雀。
    那时候的鹰王,好看得很。
    冷香儿这个女人,也好看得要命。
    男人和女人都很好看,天造地设一般,登对异常。
    以至于宇文杰都弄不清,到底自己是在设计别人,还是无形之中代替负责“美”的神做了件好事?
    不过,成功进献冷香儿,从而得到鹰王的宽宥,还是让他信心倍增。鹰王带冷香儿离开之后,宇文杰火速开始找寻,都按照冷香儿的标准,最后搜集来两个,一个叫虞红绡,一个叫颜一倩。
    只是,听刚才贺琮刚才的意思:吴伯渠这个老匹夫表里不一,也要在鹰王身上耍花招了吗?
    为了迎接天都王,大将军府上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清水净道,黄沙浦路,大将军府门到银安殿,还铺上了地毯。在黑风骑士的簇拥下,一身王袍头戴金冠的鹰王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的人都按照规矩跪下来,口称:“鹰王殿下长乐无极!”
    在银安殿主位上落座,鹰王对宇文杰说:“你的礼物呢?”
    宇文杰笑着说:“主上稍安勿躁,车马劳顿,属下还是先安排酒席供您享用。”拍拍手,管家率领佣人,将酒席传上来。
    酒席自然准备得丰盛,燕翅鲍肚山林珍品都全了。不过,鹰王却没什么胃口。宇文杰坐在右首桌子边,见主上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喝将军府的佳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道:“主上,是否对今天的菜色不太满意?”
    鹰王拿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吃着:“还行。”
    宇文杰立刻笑起来:“主上必是觉得油腻。”叫来管家,让他赶紧上素菜。
    素菜摆上来,一道是清炒的香椿芽儿,一道是油焖白菜,还有一道,食材是不知名的细细长长的蔬菜,鹰王伸筷夹了第三个盘子里的,放在嘴里一嚼,清脆可口,竟然很是鲜美。
    鹰王接连吃了好几口,才问:“宇文卿,这是什么?”
    宇文杰一笑:“这叫紫贝游兰,长在悬崖,风吹日晒,能长成者都清脆爽口,十分难得。”
    “嗯!”鹰王很赞同他这样的说法,不停伸筷子,直到把整整一盘紫贝游兰吃完方才停箸。
    宇文杰看在眼里,喜上眉梢,又拍拍手,一个声音便在鹰王耳边响起来:“殿下,让奴婢来为您满酒。”
    鹰王转过头去,触目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这个少女,身形纤弱优美,一张皮肤白皙的脸,五官很是娇媚。她手持银酒壶,用很好看的姿势伸长双臂,替鹰王将酒杯倒满。
    鹰王在她如水双眸盈盈注视之下,将酒杯端起来。
    少女含情脉脉,使得他不得不举杯将酒饮尽。
    酒杯空了,少女又将酒杯倒满。
    宇文杰以及银安殿上的人都在看,鹰王对女人的抵制力果然薄弱。少女倒酒倒得有多快,鹰王喝酒喝得就有多快。少女手都倒酸了,鹰王也就饮完整整一壶。
    刚放下酒杯,鹰王另一边又出现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穿着红衣,容颜艳丽,倾身倒酒之时,眼波流转,又是另一番撩人的风情。
    相同的一壶酒,鹰王就以更快的速度继续饮完。
    宇文杰笑容欢畅:“主上,酒还喜欢吗?”
    鹰王醉眼迷蒙:“看来,这就是你的礼物咯?”轻轻一笑:“不错,都不错!”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
    宇文杰眼看计谋得售,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倩、红绡,快将主上扶到内殿去。”
    颜一倩、虞红绡急忙依言照做。
    鹰王却将她们轻轻拂在一边,凤眼微眯:“宇文卿,看得出,你对孤很是用心。”顿了顿,看着喏喏亦应的宇文杰,又说:“可是,你知道吴伯渠给孤进献了什么吗?”眼光往贺琮那儿一扫。
    贺琮便转头对他身边的人说了几句。那人出去,不一会儿,也带进来一个女子!
    宇文杰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可是,当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狠狠一震。
    在训练颜一倩和虞红绡时,他过于刻意,将冷香儿作为培训她们的参考。因为冷香儿成功了,所以,他也期待按照冷香儿的模式规划出的颜一倩和虞红绡同样获得鹰王的欢心。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的方向似乎完全错了。
    柔美的冷香儿,有一个也就够了。既然都说鹰王猎艳的高手,他选择女人,就好像选择一件艺术品,当然都该是个性鲜明的孤品才行。
    从门外被领进来的这个女人,一看,就和平常能看到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那精心梳理好的头发上缀满了五彩石做成的首饰和珠链,映衬得一张鼻挺目深的俏脸尤为醒目突出。光滑细腻的手臂看起来很健康,修长有力的双腿则轻盈又灵活。她向众人走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目光闪烁端是灵动,丰润的嘴唇微微抿着,精巧的嘴角间微抬,一张脸便像美丽的花朵绽放了一样。
    她那少见的细腰轻轻一摆,双手举起,便跳起了妖娆的舞蹈。
    颜一倩和虞红绡被比成了两根木头。
    这个女子舞到案几旁边,先深深万福:“民女龙湘婷,参见鹰王。”又端起一壶刚刚放在鹰王手边的酒,就着空酒杯倒满。倒完了,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抓,变戏法一样,手上变出一束绿茵茵的紫贝游兰来。
    鹰王大声叫好,宇文杰看得瞠目结舌。
    龙湘婷将绿茵茵紫贝游兰的叶子扯下来,撕碎了,放在酒杯里,摇了摇,清澈的酒,浸泡着碧绿的叶子,颜色古怪中不失清丽。
    龙湘婷将杯子举在大将军府两位佳丽面前,朱唇轻启,曼声细语:“二位,首次相见,妹妹敬你们一杯。”
    颜一倩和虞红绡的脸,立刻变白了。
    鹰王仿若未见,点着头:“是啊,同样都是要和孤走的,先喝一杯,联络联络感情,甚好。”
    宇文杰的心却“砰砰砰”跳起来,且越跳越快,最后,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鹰王对颜一倩和虞红绡说:“为什么不喝呢?这红珠果和紫贝游兰混合之后的药酒,滋味非常,你们给孤灌了那么多,自己怎么不也喝上一口?”刚说到这里,他正挺立的身躯蓦地一晃,接着,整个人往案几上栽倒。
    宇文杰一看,顾不得多想,拔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抢上去。而贺琮等人待要救主,那手持酒杯的龙湘婷蓦然将酒杯横着一扔。那由红珠果和紫贝游兰混合的药酒化成了一股弧线。贺琮当先往后一闪,和药酒便全部洒在地上。
    宇文杰将摔在地上的鹰王拉起来,然后将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
    龙湘婷也反戈了,亮出两把闪亮的短剑,指住正要往上冲的贺琮。
    宇文杰对这个变故所料未及,一边拼命压住鹰王,一边对龙湘婷说:“你、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龙湘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琮,嘴巴里冷笑一声,说:“我是银门岛主派来的,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帮你。”
    两个人一起对贺琮大叫:“往后退,不要上来!”
    贺琮退下好几步之后,宇文杰才对龙湘婷说:“我以为吴伯渠那个老匹夫只是将我卖了。他将你送来,难道不是为了接近白瀛楚?”
    龙湘婷微微一笑,俏丽的容颜顿时妩媚。她的目光缓缓在贺琮等人身上游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宇文杰:“你说的没错,只不过,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红珠果和紫贝游兰混合之后有剧毒,鹰王又服用了很多,此时此刻,腹中自是剧痛。他额头沁出汗珠,身体也蓦然高热,一张脸先是惨白,接着便开始发青,青到发绿,直到绿油油。
    宇文杰用力拉着他的身体,嘴巴凑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说:“你知道我给你喝的是红珠果酒,还敢吃那盘紫贝游兰,真是胆子够大。”
    鹰王闭着眼睛调息,过了一会儿,碧油油的脸色略微好一些。他微微睁开眼睛:“就是为了那几万兵器,还有那十艘战舰吗?”
    宇文杰大叫一声:“自然!”将军府的兵士早就埋伏在四周,鹰王一经被俘,他们便手持兵器,蜂拥而出。
    鹰王游目看去,这一队人,乌泱泱的,足有五百之数吧。
    宇文杰事已经做了,干脆咬牙切齿道:“紫荆虽然多矿山,可是,制造大批兵器以及十艘战舰,你可知道,需要花费我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表面上,你给予我帮助,实际上,还不是将我变成你的附属。我一时疏忽,中了你的圈套,现在,我要自救,如是而已!”见五百兵士将以贺琮为首的天都侍卫统统围住,恐他们合力突围,便用刀压紧鹰王的脖子,然后对贺琮大叫:“贺将军,你是有胆有识之人,若放天都与你一人管辖,你意下如何?”
    贺琮“刷”拔出肋下长剑,将军府兵士长矛所指,顿时大半都朝向他。
    宇文杰对鹰王说:“白瀛楚,让你的属下放弃抵抗吧,我给你个全尸。”
    可是,鹰王并没有同意,贺琮也没有如期待中响应。宇文杰紧张得额头上汗珠一颗颗往下滚,待要下手,手腕却被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推开。
    鹰王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长身而起,并伸手掸掸弄皱的衣襟。“好了,戏码都上足了,现在,该散的,全都散了吧?”
    “你说什么?”宇文杰简直觉得他已经疯了。仗着自己人多,他大声喝道:“将他们全部拿下!”
    五百兵士,各自成团,亮出兵器。
    长剑对阵长矛,劣势很明显。但是,贺琮等人又岂是普通人呢?他们仗着快捷的身法,在长矛集体刺过来时飞快趋避。一旦找到空隙,他们又飞快插入敌人近身处。距离缩短,双方变成了近身战。贺琮平日里性子很谦和,这会儿摇身一变成了杀神。五百敌人,他一个人便杀了七八十众。鲜血溅上黑袍,又很快淹没黑色中。其他人也没手软,“刷刷刷刷——”,很快,紫荆的兵士横尸百余。
    宇文杰目瞪口呆。
    鹰王在他身边轻笑:“这蓬莱洲,早晚是要变成一个整体。何必放不下盘踞一方势力独大的幻想,便似之前,安安分分做孤的臣子,那该多好。”
    宇文杰负隅顽抗:“你已经中了红珠果与紫贝游兰的毒,就算我的人都死绝了,你也在劫难逃。”
    鹰王闻言冷哼:“是吗?”
    “当然了!”
    这时,大殿外又起了变故。一名长相神似宇文杰的青年带着许多弓弩手过来。那些弓弩手占据了制高处,总体呈扇形排开。神似宇文杰的青年大概射箭技术很好,这时拉开手中一把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强弓,一只冷飕飕铁镞,对准人群中奋力厮杀的贺琮。
    局势将要扭转,己方胜利在望,宇文杰瞪大眼睛观看,兴奋让他忘记了身边。
    没有人在这时还会注意天都侍卫以外的人。
    那青年,弓拉到满月,目标也瞄得极准。只是,就在箭被射到贺琮背后时, 一只闪亮的匕首也激射而至!
    这支匕首,动在羽箭之后,但是,却在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以无可抹杀的完美之姿,撞中了羽箭的箭杆。箭断了,前后两段都飞快旋转,后面半支方向略偏,撞在一个兵士挥起的长矛上,前面的箭头则以一个上行的路线,“琤!”直射入房梁。余力未绝,短短的箭身竟然晃个不迭。
    宇文杰认得那匕首,分明就是刚刚他拿在手上的那把。刀把上还有一颗硕大的明珠,剖成了两半,正反更镶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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