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尚来不及多想,听着叶箐箐问话的妇人赶忙回头,怒斥道:“你个破孩子,谁让你来捣乱的!看我不打死你!”说了迈着泥泞的田地,往他那边走去。
    眼看着妇人要出手教训人了,扔泥巴的孩子哇得一声率先哭了,还不忘头也不回地撒丫子逃远了去:“娘啊!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给我站住!还没打你呢哭什么哭,看你敢跑!”妇人一阵咬牙切齿,奋起直追,无奈就是没有孩子跑得快。
    那熊孩子嗓门大得很,边跑边哭也不带气喘的,把稍远些做农活的人都看笑了,纷纷打趣他又闯祸了吧?
    叶箐箐看那熊孩子被自家老娘吓得屁滚尿流,不由觉得好玩,这于大婶当真彪悍啊。
    摆摆手笑道:“行了,幸好没有砸到人,小娃娃顽皮些难免的。”
    田地里两口子眼见追不上孩子,只能一个劲道歉,儿子不懂事希望少夫人莫要怪罪云云。
    叶箐箐对此一笑置之,“没事,家里还等着用辣椒呢,我先回了。”
    两口子巴巴的看着他们走了,于大婶拿手肘碰了碰自家汉子,低声道:“当真是可惜了,方才……瞧他们那样多郎才女貌啊。”
    那汉子反驳道:“有什么可惜的,少东家不也人中龙凤,只能说闺女长得好、又懂事,不愁没有俏郎君!”
    “也是……”于大婶点点头,掩嘴道:“不如我们也养个闺女?”
    “嘿,你这婆娘……”汉子瞪着她嘀咕两句,脸上忍不住笑起来。
    这边叶箐箐偕同高峰往回走,两人一路无话,小村庄不大,没一会儿便到了院门口。
    “进屋喝茶么?”叶箐箐扭头问道,高峰出奇的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的抬手把那一麻袋干辣椒甩给她,态度非常差:“我就不进去了!”
    “……”
    不进去就不进去,她不过是随口客套一句,语气那么暴躁干嘛?叶箐箐耸耸肩:“随你。”
    “蠢货。”高峰重重的哼她一声,转身走掉了。
    他回来之后,短短时日抱了她两次,虽说都是事出有因,但是看看她什么反应?如此稀疏平常,说白了就是厚脸皮!他怎么样也是个俊朗男子好吧,高峰越想越是气呼呼的,脚下步伐飞快。
    亏他还对那短暂的一幕念念不忘,城门口佳人惊马,而他是那个及时伸手之人……本就快忘掉的画面,方才又来那么一下,只怕今晚又要该死的——入梦来。
    高峰在那跟自己懊恼较劲,叶箐箐已然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小脾气,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路边一出肢体接触,还能惹来流言蜚语。
    眼看着时辰不早,苏氏给叶箐箐几人弄了些点心吃了,便让他们早早回去。
    “咱们这一带如今生人不少,走哪都要当心点,”苏氏念念叨叨的,“还好有个车夫和采芹跟着,闰之想事情就是周到。”
    嘴里说不完的话,手上也没闲着,看箐箐坐马车来的,可着劲往里面塞东西。都是些野菜干、野菌菇一类的,还有邓阿罗杨柳先前送来的几个熏干鹿肉。
    叶箐箐也没推辞,来者不拒全收了,不然跟娘亲辩驳起来,可得费一番口舌。
    回程的时候没有下雨,即便道路依旧坑坑洼洼但好走许多,起码车夫不用担心被迎面而来的雨水糊一脸。
    马车进了城行至街角处,前方人头攒动挡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下来。
    “怎么回事?”
    采芹掀起帘子瞧了瞧,发现外边很多难民,一个个面容憔悴又难掩喜色。
    赶车的车夫眼尖,看见了前头有好几个木牌,写着百草堂济民房之类,再一看那一个个大药炉以及随风而来的药味,顿时明白了。
    “少夫人,好似有人在赠药。”
    “有这等好事?”叶箐箐不由也掀起帘子,观察了会儿,道:“如此我们便绕道吧。”
    车夫正要应下,忽的一抬眼,指着稍远处那喧哗的所在:“啊呀,有人打起来了!”
    事实上这次几个医馆联手在此摆炉,却不是免费赠药。流民当中多得是露宿街头,无力看病的人,他们心里同情但又没有能力供出这么多人份的免费汤药。
    毕竟草药可不是满地生长的杂草,都不便宜。所以几个人一合计,每碗汤药两文钱,与馒头同等价位,并且只针对西南来的难民。
    即便不是免费的,这群难民也是满心感激,他们并非当真身无分文,手头那点银钱都紧着吃紧着喝,生病也要咬牙熬过去。若是铜板花光光了,那真的要饿死街头了。
    难民们自觉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一开始秩序还不错,只是没过多久,就混进了些贪小便宜、企图鱼目混珠的人。
    几个提着大药壶的小伙计看见那些衣衫洁净的,基本不会给他汤药,直言道:“这位大爷欸,您这还差二三十个铜板吗?”
    被说了的人大多灰溜溜自个儿走人,也有那态度强硬的,嚷嚷着凭什么区别对待。给那些穷酸蛮子算那么便宜,他们这些同城的本地人反而原价买药。
    几句话顿时惹得难民一人一句群起而攻之,人家大夫心怀大善,可怜他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自然是民心所向。尽管被千夫所指骂着不要脸,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甚至恼羞成怒想出手打人。
    挨得近的人没有防备之下,顿时被撂倒两个,那厚脸皮的男子没好气地呸了一声:“臭要饭的,还敢骂老子!”
    又一手指着分发汤药的小伙计道:“告诉你们东家,想要装善人,就得一视同仁,凭什么我买药就要贵那么多!仔细我派人拆了你们医馆!”
    周围人都被气得不行,医馆有心做善事也要量力而行,给苦难的人如此优惠已经极为难得,还被说成这样。若是大夫个个腰缠万贯,那还不大大方方全部免费,岂不更能赢得好名声?
    男子自以为有理,正得意着,接着就被看不过去的人给揍翻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提溜着他离开人群,还不忘回头喊一嗓子:“你们继续哈,我来教训这瘪三,若是有哪个老板瞧上我这一身力气,就赏个活计,给口饭吃!”
    三两句话逗笑了一干人,原本苦着脸在排队的,此时心情都转好了些。因为战争远走他乡,浮萍无果明月无根,干旱贫穷疾病,许多人甚至看不到丁点希望,心里空落落的。
    但是反过来想想,即便朝廷正抵御外敌,还是拨款赈灾了,而城内有泰然商行等商户维持物价,如今又有几个医馆联手施药,咬咬牙还能挺下去!
    叶箐箐让车夫绕道而行,这年头大伙都不容易,好在已经降雨了,快些把稻子种下去,秋末才有收成。
    几日过后,那些上吐下泻发热的病人先后痊愈,活泼乱跳与常人无异,所谓瘟疫一说不攻自破。
    石安城内渐渐安定了下来,让县太爷大大松了口气,就怕出什么乱子,而他又镇压不住。
    心里寻思着这事过后,要写个奏章把裴家连并几个医馆的义举上报了,得到口头嘉奖也好,以鼓励那些商户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只是如今举国上下正值多事之秋,自然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被夺走的城池尚未拿回,皇帝又病倒了!
    圣上年迈,朝廷里党派之争剧烈,内忧外患压在心头,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政权暂由太子接手。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关心谁接管政权,天高皇帝远,管那些作甚。倒不如来点实际的,早日结束战争,让他们的家人回来,或是减免赋税,这才是老百姓的盼头。
    叶箐箐也不怎么关注那些,她想的是,以自身微薄的能力,如何替流民做点有用的事情?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拥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的。况且已经弄过粥棚,此法治标不治本,非长久之计。
    最好还是让这些人有一份糊口的工作,依靠自己的劳力挣口饭吃,那才是最踏实最安稳的。
    正巧,裴闰之给她找到了一位老木匠,叶箐箐非常信任他的眼光,高兴地抱着他吧唧就是一口。
    一旁候着的魏庆看得眼皮直跳,默默移开视线,心想这位少夫人真是……热情奔放。自家神仙似得少爷,就被这样一个不按常理的女人给收服了,想想还有点愤愤不平?
    而被当众吃豆腐的裴某人浅笑依旧,温声嘱咐道:“杨师傅脾气执拗,你莫要与他有口舌之争。”
    叶箐箐点点头,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有点脾性,不过能让裴闰之这样特意叮嘱的,看来当真是很有个性?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呢。
    待到与杨师傅会面那天,叶箐箐看他胡须皆白,背部佝偻,老人皮三角眼,一副尖酸刻薄之相,半点没有想象中那种大师风范。
    小心翼翼的与他打招呼,杨老头只冷冷的瞥她一眼,问裴闰之道:“这就是你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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