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根本不待徐寒与蒙梁有任何的反应机会,笼罩在那沙场之上的剑意便在那时被有意牵引着疯狂的灌入了徐寒与蒙梁的体内。
    在那狂暴的剑意之下,二人的身形不由得一震,纷纷在那时陷入了沉寂。
    他们不敢去抵抗这股剑意,因为抵抗这股剑意便意味着要斩杀这股剑意中所包裹的意志,他们也不能万千无动于衷,因为涌入他们体内的剑意若是不被他们他所炼化,这些剑意最后便会撑爆他们的身体。
    所以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唯一的选择便是凝聚这股剑意修出自己的剑灵。
    诚如王阳明所言,这才是对这些剑灵最大的敬意。
    “承他其力,护他其道。”
    ......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俊美的黑衣和尚在那时落在了王阳明的跟前,他看着那被一道剑阵包裹在其中的蒙梁等人,顿时了然了王阳明的打算。他笑道:“剑仙大人这破而后立的办法倒还真是让贫僧始料未及。”
    而后他的嘴角便挂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他问道:“阁下觉得贫僧会看着他们登临仙境吗?”
    王阳明闻言终是收回了落在徐寒等人身上的目光,这才看向那黑衣僧人,语调平静的言道:“不是还有我吗?”
    “你?”黑衣僧人笑了起来,“王剑仙虽然本事了得,身为剑灵却可驱动这剑陵之中三万神剑,但剑灵终究是剑灵,更何况王剑仙还是一道没有剑身的剑灵。”
    “无剑之灵,如浮萍无根,如何与贫僧为敌。”
    黑衣僧人说罢这话,又是一阵摇头苦笑,似在笑王阳明妄言,又似在笑天下人痴盲。
    而这时那浴血厮杀的最后一位剑灵也终于倒在了大军的利爪之下,剑灵三万六千道神剑于这时,尽数灭亡,断剑落满山丘,如尸横遍野。
    地藏王所带来的八万大军此刻也死伤过半,但这样的损失对他来说并算不得什么,毕竟从圣化那刻起,这八万所谓的圣子圣兵的下场便已经注定。
    念及此处的黑衣僧人眉宇间扬起了一抹愈发浓郁的笑意,那是多年夙愿即将达成时的笑意。
    他的手缓缓伸出,一道道黑气自他的掌心涌出,就要去向徐寒与蒙梁所在之地。
    一只手却在那时忽的伸出,将地藏王的手拦了下来,于此同时一道剑气涌出,将那地藏王激发出的黑气尽数抹去。
    “嗯?”地藏王的眉头一皱,侧头看向了那只苍老的手的主人。
    他的脸上在那时少见的露出了惊骇之色。
    没有剑的剑灵,就像是化作雾的水,丢了命的魂魄,他能看,却不能触摸,他或许存在,却无法干扰外物。这是很简单的道理,简单到没有任何人会对此事产生半分的怀疑。
    那王阳明又是如何拦下他的呢?又是如何激发出剑气斩断了他所唤出的力量呢?
    这些问题在那一刻尽数涌上了地藏王的心头,以至于少有一愣。
    “我说过,还有我呢。”王阳明如此笑道,那挡着地藏王的手微微一震,如剑客震剑。
    地藏王的身子便在那时如受重创,倒飞了出去,而那位九尺开外的壮汉见状,赶忙飞身而上接住了地藏王倒飞而出的身子。
    地藏王有些吃力从那壮汉身上落下,站在了地上,但他却似乎有些虚弱,需得由那壮汉扶着方才能站直自己的身子。
    “阁下担心自己便好,我观你体内生机孱弱,已有濒死之相,这阎王爷是见到阁下还是在下,我看也是未知之数吧。”王阳明负手而立,眯眼笑道。
    地藏王却根本无心关注自己的伤势,他沉着眉头看着王阳明,目光如炬,好似要将眼前这位老人看个通透一般,而结果却令他失望,他看不透他,所以只能出言问道:“无剑之灵,如何能绽其力?”
    王阳明一袭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手忽的伸出,眯着眼睛笑问道:“殿主大人可看清楚了,我的 剑素来不曾离开过。”
    地藏王闻言脸色一变,他定睛看向王阳明那伸出的凭空一握的手,眉宇间的惊骇之色再次凝重了数分。
    ......
    陈国长武关外,六十里处。
    离开的剑龙关一路奔袭的方子鱼等人终于有时间喘了一口气,这几日来他们日夜不停的赶路,此刻终于来到了陈国的疆域之外,按照他们的速度,明日赶在天黑之前他们便可抵达陈国。
    这当然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无论是对于那些从大周逃出来的百姓,还是牧良带领的所余不多的大军。甚至李定贤等人也满心期许——大周既然已经沦陷,陈国便成了如今大夏唯一能够依仗的盟友。
    但方子鱼却心有不郁,她坐在篝火旁看着周围那些喜笑颜开的诸人,终究无法在脸上挂起笑意。
    陈玄机在陈国...
    在见过了他与那位女子恩爱的模样后,方子鱼便不知如何面对那位她曾经非他不嫁的大师兄。
    想着这些,方子鱼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旁的宁竹芒见状也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正要上前安慰几句。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的响起了一声惊呼。
    暗以为有什么的变故的方子鱼与宁竹芒皆下意识的起身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已经熄灭了大多数篝火的营地中忽的亮起一道道金光。
    它们闪烁在这夜色中,宛如繁星。
    人群的惊呼声越来越大,方子鱼这才看清那些金光大多数来自于那些人的衣衫之中,他们中有徐寒从景州救出来的江来一行人,也有来自冀州的百姓,亦不乏那些牧家军的旧部。
    那道闪烁在他们衣衫中的金光越来越亮,几近让人不能直视。
    而后他们的衣衫在那时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茧而出了一般,大概是从未见过这般异象的缘故,人群中的惊呼越来越大,甚至有些人已经做好了逃命的架势。
    噗!
    忽的一声轻响在人群中响起,一位甲士的衣衫忽的破开了一道不大的洞口,那金光在那时像是寻到了出口的洪流一般猛地跃出,而紧随着的是在场那些衣衫内闪着金光的人衣衫都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撞开,那些金光化作流芒飞速的涌出,朝着南方涌去。
    方子鱼在那时看得这些,那些金光赫然便是之前徐寒救出之人所怀着的铜板!
    不仅是此处,同样的事情也在这时发生在这方世界的各处。
    有趁着夜色躲藏着密林中等待着猎物上门的猎户,有结束了一日的耕种坐在院门前带着孩子看着天色的农夫。
    有在边关望着远方的夜色,期许着又能平安度过今日的戍卒,有带着孩童走在逃难路上的父母。
    他们的年纪身份都各不相同,但无例外,他们或者他们的祖上,在某一年某一日曾路过某一处,见着了一位老人背着大大的木箱,在那里轻声为他们唱过一曲。
    他们或听懂其中的婉转反复,或只是觉得老人行来不易,故而慷慨解囊,在老人索要赏钱时朝着他那方缺了一个口中的瓷碗中递去了一个铜板。
    于是一段因果结下,在许多年后,那老人孤身站于龙隐山巅,十方雷劫加身,守望星空万域的监视者亲自,钦点将之带往星空万域。
    老人虽然活了下来,但以己力证大道,改变这方天地的理想却终究付诸东流。
    他心中有愧,愧对千年前舍命助他的诸位旧友,也愧对这千年中一路行来与他善意的芸芸众生。所以在离开这方天地前的一刹那,他屈指一弹,十万铜板如星坠地,如鸟归巢,他们回到了各自曾经的主人身边,这是老人为这方天地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此刻这些铜板尽数闪烁着耀眼的金光遁入天际,整个世界的夜色都在那一瞬被驱散,漫天的金光汇集在了一起,它们响应着那来自千年的召唤,去将自己的真容再次显露在世人的眼前。
    ......
    王阳明凭空一握的手中一道虚无的剑影浮现,然后在地藏王诧异的目光下,一道道金光从远方的天际飞速奔涌而来,涌入那道剑影之中。
    于是一把长不过三尺,通体流转着金光的长剑便在那时缓缓的在王阳明的手中凝实。
    剑意如潮水一般奔涌而出,笼罩在剑陵上空,磅礴的剑意如有实质,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此刻的王阳明伸手抚摸着那金色的剑身,剑身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而发出一阵轻颤,似是倾诉,又似欢呼。
    “好久不见。”
    王阳明轻声言道。
    “他不在了,这一次只剩你和我。”
    “但我们也得打下去,这样才不坠他的威名,也不坠你的威名。”
    说到这里,王阳明微微停滞,抚摸着剑身的手也随即停下,而后他再问道。
    “你准备好了吗?”
    铛!
    一声宛如龙吟的长啸自那剑身上升腾而起。
    王阳明飞身而动,杀向黑潮一般的紫色怪物。
    那时,天际剑意滚滚如江海,手中剑身金光璀璨如星河。
    老人白发飘动,一如千载光阴前,那人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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