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月的推断,滴水不漏。
    神尘,回到第二世一出生就被夺舍的族地。
    他,本该憎恨这把黑色残廉。
    三十年前,正是这把黑色残廉令得自己两世为魔。
    不可逆!
    但,神尘此刻却又恨不起来。
    因为,这把黑色残廉算是他最后的力量了。
    想要屠戮万年前,令得焚天神族族灭人亡真正的侩子手。
    神尘,就必须解开这黑色残廉真正的力量。
    否则,别说复仇。
    就连叶岩那一关,都过不去。
    “说实话,叶媚,我已经不恨他了。”神尘自嘲一笑,整个人随时都会因为失血过多倒下:“这世上,唯有那个人可以给你百分百的安全,我神尘只是一尊魔,我配不上你!”
    “是你,给了我残缺不全魔魂一缕光明。”
    “尽管今夜,这缕光明不复存在了……”
    神尘跌倒在地,喃喃自语。
    三年的复仇,他本以为叶岩才是自己的敌人。
    哪曾想,觉醒两世为魔的最后。
    神尘,终究得知了焚天神族被人灭族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落轻尘!
    “七大武神时代,居然出了一个将七大武神玩弄于股掌的女人!”
    “叶岩,你的确也很悲哀,我神尘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的敌人竟然会是同一个人,我本以为叶媚说的你们可以不为敌,只是笑话!”
    “原来,人心才是最大的笑话!”
    “轮回武神万年前身死,竟死在那个女人手中!”
    “你,也很悲哀啊。”
    “哈哈哈哈!”
    “我不是这世上,唯一的可怜虫,你也是啊!”
    神尘忽然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万年前轮回武神悲哀的一幕。
    “说完了吗……这本就是你的宿命……风魔飞廉上古十大诸魔的力量……一直就在这里……不离不弃……你要也好不要也罢……飞廉一直在这里!”
    黑色残廉,忽然发出可怖的魔音。
    魔音在漆黑的空间中来回荡动,犹如恶鬼痛苦的哀吼。
    神尘淡淡而笑:“我的人生,竟是被一柄残破不堪的黑色镰刀操控足足十万年,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再有一天意叶,便是焚天大陆九千年一遇的九星连珠之日,也便是神榜揭幕之时,九星连珠,整个大陆天地阴气也将达到极致,集分田地来所有亡魂的力量,定可以解开我的封印吧?”
    “至于那个少年,随它去吧……”
    昏暗的光线之下,隐约可以看到神尘嘴角勾起一抹复仇的冷笑。
    兜兜转转两世,敌人竟从来都只是假想敌。
    叶岩,万年前远比自己还悲哀。
    “很好。”恐怖的声音从廉上响起:“待本镰助你解开上古诸魔解开封印,夺回魔血和魔魂,自会助你大杀四方,成为至高无上的天下魔主!绝无可能有人是你的对手!”
    “破镰刀,希望你说到做到。”神尘的声音很平淡。
    平淡的如同,看淡了生死。
    “哈哈哈哈,本尊何等存在,又岂会算计同为上古魔族的后辈!本尊终究只是一把黑色飞廉,总算需要一个驾驭者,而你体内残留着这世上最后的魔血和魔魂,本就是最为适合的驾驭者!”黑色残镰的声音在这时忽然变得格外狰狞起来:“十万年前,本尊的第一任主人风魔也是如此告知本尊,只求能让你自由,不惜姿态卑微,字字乞求,甚至献祭出唯有的一滴魔血,只求本尊能助你解开封印,而后本尊会赐予你至高无敌的上古诸魔力量……”
    “但三十年前你夺舍了小小大陆卑微的生灵,却非但没解开封印,反而更加了在心里封锁了自己的魔血和魔魂,并将本尊封锁在这里三十年!举族镇守,誓要本尊永不能再见天日!若非现在像一条狗苟延残喘,本尊这最后的一缕残魂到今日或许已是全然消散,成为一把永远的黑色死镰!”
    “现在你可知道,人类是这世上最卑贱无耻的生灵!”
    “因为人心,远远比魔心还可怕!”
    “……”神尘淡笑一声:“开始吧……”
    神尘,并没有反驳黑色残镰的吐槽。
    人心的确,算是所有世界最浑浊的东西。
    “本尊这一次相信你!你无论实力、谋略,在这个位面的人类之中都称得上是最顶尖的存在,也有资格成为本尊的驾驭者。要说你最大的失误就是动情,上古诸魔不需要动情,否则,又何许如此费尽周折!”
    神尘不以为然道:“你个破黑镰你懂个屁,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这世上再无上古诸魔的魔血和魔魂,我警告你吐槽任何人都可以,绝对不可以说媚姑娘一句坏话,一个字都不行!”
    弥留的神尘,眼前忽而间出现了幻觉。
    “尘大哥,尘大哥,救救我……”
    “小岩我求求你,就当是为姐姐偿还恩情,不要杀了他!”
    “不会的小岩,尘大哥他本质不是一个坏人,否则我早已死了千百遍!”
    “尘大哥,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一个恶人。相反,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当年的事是我和小岩对不起你。但是,我相信你心里也一直很清楚,小岩他更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那年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我……你们之间的恩怨,真的就不可以化解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就不可以,好好相处吗?”
    “犹如……家人!”
    叶媚的声音,狠狠撞击到了神尘的魔魂……
    或许对于此刻的神尘来说,也唯有叶媚的声音能让他混沌的魔魂有些许的清明和苏醒,他颤巍巍的回神,雾蒙蒙的视线中映出叶媚的面孔……
    家?
    亲情?
    兄弟?
    这一切,早在十万年前就不复存在了啊!
    三个月前,从神尘融合上古诸魔魔血和魔魂那一刻。
    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冰冷和复仇。
    绝望,痛苦,戾气,以及悲哀的绝望……
    而叶媚,算是神尘两世唯一的温暖。
    那一年,叶媚被神洛掳来。
    自己每一天,都只为看她一眼。
    那一年,那一笑……
    成为神尘悲哀的两世,唯一的色彩。
    叶媚的声音,每句话,每一字。
    此刻,神尘魔魂中一次次响起叶媚的声音。
    一次次,回荡在他冰冷魔魂每个角落。
    滴答滴答……
    轻微的滴落声,在安静的世界里无比的清晰。
    神尘茫然的垂下头……手中血色的衣角,一抹湿痕正在无声的扩散着。
    眼……泪……
    他伸出手指,颤抖着碰触向自己的脸庞……
    指尖,碰触到了一道长长的水迹……
    眼泪……
    自己明明已经是一个泯灭了人性和情感,只剩下罪恶和仇恨的恶魔……
    为什么……我神尘还会流泪……
    他的手指在颤抖,魔魂更是变得混乱不堪。
    他不知道此时充斥着自己魔魂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唯有脸上的泪痕在不受控制的落下,无法停止……
    原来我神尘……还可以是一个……“人”吗……
    既为魔,也有魔泪。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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