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最低贱的数年,明明是一个村中的秀才,竟穷困到与街边的恶狗抢食,被山间的醉汉□□,一路委曲求全才辗转抵达天京城。原以为凭借自己的才华能够官拜朝臣,却不料官场远比他想象中黑暗许多。
    那天夜里,他躺在那满脸□□的主考官身下时,他突然醒悟,只有权利和财富才是人一生中最值得拥有的东西,他必须站在万人之上。他为此付出了种种代价,甚至甘愿躺在高官身下忍受非人的玩弄。如今他官拜宰相,距离帝位仅一步之遥,荣华富贵亦享受不尽,怎能甘心失去现在的所有!
    试图握紧无力的拳头,吴佑德敛下的眼中透着些许疯狂,也在这一瞬闪过一丝绿光。
    而在褚府的何文渊此刻也突然感觉到一阵极淡的妖气从京城一角传来,再要探出神识去找,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何公子,有位岳君冼公子来访,说是来找您的。”
    岳君冼?
    何文渊一愣,心想自己对这名字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褚雲辰怎么回想着将他也叫上。
    来到前厅一看,宾客席上坐着慢悠悠品茶的男子正是昨日见到的太医月老。
    岳君冼端着茶呷了一口,见何文渊愣了一瞬,便笑着道:“何公子,见到岳某可还高兴?”
    何文渊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正在这时,褚雲辰走进了前厅,何文渊一瞧,心中便有了想法,嘴边扬起一个坏笑。
    他走到褚雲辰身边介绍道:“这位是太医院太医岳君冼,而这位便是褚家二公子褚雲辰。”
    “臣太医院使岳老之孙,岳君冼,久闻褚二公子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噗……月老。”
    何文渊听到此处,很可耻的笑了出来,对上岳君冼近乎墨色的脸色才收敛一些。
    岳君冼心中也是憋屈,他这在凡间的爷爷姓岳,由于医术高明,又在太医院中身居要位,旁人自然尊称一句“岳老”。本也没什么,只是这听上去就好似“月老”一般,而他这正牌月老倒是平白降了两个辈分。偏生这话得当着灵宝天尊和阎罗王的面说出来,到时候这事传到天庭,指不定要被多事的小仙扯着笑话几百年呢。
    想到这里,岳君冼再一次在心中给司命星君记了一笔,打算回去之后与那人好好算算。但是他却不知,这都是玉帝批准了的,还亲自加了好些上去,在他回天庭之前也有得他受了,谁让他就这么撇下烂摊子一走了之了呢。
    “岳太医客气了。”褚雲辰说着便也像岳君冼揖了个礼。
    岳君冼本也没有多想,只是直起身来时撇到站在一旁的何文渊双眼放光,笑得狡黠,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是受了谁的一拜,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他之前在天上就知这下阶位的神仙见了上阶位的神仙需要行礼,也依稀记得这下阶位的神仙是受不得这上阶位神仙的礼的。但是转念一想,如今他与天尊均是凡胎,应当不受此天条束缚吧。
    一盏茶下来,岳君冼一直坐立不安,就怕突然出现一道雷将他劈得里焦外嫩。褚雲辰似乎也觉察到岳君冼的不自在,喝了一杯茶便站起了身。他作为这褚府中唯一的主人家,有客来访,他出来接见一面已是足够。只是他瞧着何文渊眼中带笑地望着岳君冼,又仍不住端起主人架子在这前厅里与两人多喝了杯茶,这才将空间让给两人。
    临走前,他瞥了眼一直拿眼偷瞄岳君冼的何文渊,眼中难掩刺痛。
    终于送走了褚雲辰,何文渊调侃起岳君冼来:“‘月老’之孙,受天尊转世一拜的滋味如何啊?”
    月老愤愤地瞪了一眼身边笑得阴险的某人,道:“带我去见西乾。” 说着便要率先跨出前厅。
    只听“咚”的一声,已经在这京城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月老就这么被一条看似普通的门槛绊得老脸贴地,两条血红的鼻血就这么挂在了他的脸上。
    何文渊幸灾乐祸地蹲在岳君冼身旁,状似惋惜的说道:“怎么就没让你这一下直接去地府报道呢,本王还能做主给你找个好人家。”
    之后也不管身后的岳君冼如何咬牙切齿,先一步上前走向自己的屋子。这一路上,何文渊见证了各种“失足”事件,若不是经过池塘边他好心地拉了月老一把,怕是来到他这屋子门口时,那岳君冼已经成了落汤鸡了。
    何文渊看了一眼跟在身后木着一张脸的岳君冼,心中甚是舒畅,终于是将这十多年突然增加工作量的仇给报了。
    “进来吧。”
    一身灰蒙蒙的岳君冼根本没赏一眼给那掩嘴偷笑的阎王,而是在进门第一眼就锁定了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身上。
    何文渊见那人坐到床边去探上西乾的脉门,便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道:“别紧张,这小猫前几日受了伤,我给了他老君的丹药他却没吃,所以昨日才会出现那一出。我今日早晨已经将丹药给他服下,相信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
    “他是怎么受的伤?”
    何文渊抿了口茶,道:“是被一只妖伤了腹部,丹田内也有些损伤。具体的我也正在查,昨日交给你的追息玉便是为了锁定此妖的踪迹,你将它放到那碧儿身上了吗?”
    “那追魂玉是西乾给你的吧。”岳君冼也不看何文渊,为睡着的人掩了掩被角,这才走到桌边为坐下。
    “的确,那日我救他于竹林,他便说要报答我。”
    “他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何文渊瞅着岳君冼到了这屋里之后就句句不离西乾,甚感稀奇,频频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又喝了半壶茶,何文渊方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询问一番,道:“你可知那宰相吴佑德是怎么回事,我先前派人跟着那股妖气之时发现它穿梭于宰相府和皇宫两处。”
    岳君冼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将他知道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如今这朝堂基本有一大半事情是掌控在宰相吴佑德的手中,只是这大部分兵权却是一直被褚将军握在手里。年轻的帝王受了宰相的耳濡目染,这才对褚府有着深深地芥蒂。就连之前褚老夫人大办寿宴,将褚将军及两个儿子召回京中,这也是宰相提出来的主意。
    不过说起宰相,何文渊之前听闻这褚将军的继室褚吴氏便是宰相之女。虽说当初嫁娶之时那褚吴氏与家中断了关系,好歹虎毒不食子,这宰相未免太狠了。
    问起这一点,岳君冼摆出一副八卦脸,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曾听闻,这褚夫人根本不是宰相的亲闺女,当然,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何文渊倒是不管这些流言,不过他记得当初在灵堂前,吴佑德那双冷漠甚至恼怒的眼睛倒真是令他认定,这人对褚家不带好意。
    “行了,话我也说了,先走一步。”
    “这么快?不多看心上人几眼?”
    “呵,我月老身缠红线千万,自然是对每个人都有情,我的心怎会只装一人。”说罢便要抬脚离开,但好似又想到什么,转头对何文渊说道,“对了,昨日那皇后娘娘生的是个皇子,当时你们走了之后那皇帝便到了那殿中,见到孩子便立刻将其封为太子。想来过几日褚府就会知道消息,还听闻要在那孩子的满月酒上受太子印,你也好与那天尊说说。”
    何文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将月老送出了褚府。一转头,他便看到了不远处端着汤碗的鸢儿,心想这几日老是见这小花蛇忙进忙出,也不知是在做什么。他摇了摇头,便没有再多管,反正只要人在这褚府里就行了,他还得先去地府处理昨夜没有批改的公文。
    那头,鸢儿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正笑着向褚雲辰所在的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宰相大人,您看看就好,别对号入座啊……
    宰相:……
    第19章 满月宴
    “二少爷,鸢儿给您带了些糕点过来,您要不歇一歇?”鸢儿笑着将手中的点心递到褚雲辰面前,这样说道。见褚雲辰没有动身,她也不强求,转身占了一旁丫鬟的活,便站在一旁侍奉着。
    起先,鸢儿还像模像样的守在门口,像是个随时听候差遣的丫鬟,但是很快,沐浴在周围这清甜的仙气中的小花蛇便舒服地眯起了双眼,不安分的扭起腰来。她本就是借着褚雲辰的仙气化身成人,如今这仙气浓淡正正好是她能够吸收的浓度,感觉舒适非常。沐浴在仙气中的鸢儿喜滋滋的想着,若是以后能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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