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阳对于冥河去杀戮、去掠夺,并没有什么反感,反倒是很赞同对方的做法。
    魔祖掠夺大荒八成气数,方才有了成道之机。龙凤麒麟掠夺了无数大荒部众的资源,夺神魔大运,方才有了成就霸业的机会。
    太一掠夺整个大荒所有种族气数,归入妖族之中,方才能开创天宫,得以窥视那冥冥中的帝王大道。
    掠众生而成就大业,转头来再用仁义道德,大荒秩序去约束那些种族,这才是真正的帝王大道,王图霸业。
    不过,现在太一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若非有不世武力镇压,只怕手下那三百六十五路诸神,未必会指挥如臂。尤其是在陷空老祖、乾坤老祖等搅屎棍的搅合之下,天宫妖庭内更是乌烟瘴气,三百多尊诸神各有心思,别具一心。
    灵台方寸山血光冲霄,直插斗牛,半边天宫渲染的一片血色,就连日月都朦胧了一层血光。
    大荒无数道目光纷纷向灵台方寸圣境望来,只见杨三阳冷冷一笑,袖子里扯出一张太极图,对着虚空抛洒,遮蔽了所有天机,挡住了各路大能的窥视。
    “师兄,多谢你了!”冥河不知何时睁开眼,周身不朽的气机流转,眉心处一道血色痕迹流淌蜿蜒,似乎流转着不朽的印记。
    成道了!
    很显然,冥河已经证就了金仙。
    “恭喜师弟,自此成就亿万年不老之躯,端的可喜可贺!咱们师兄弟日后可以一道饮酒了!”杨三阳笑着道。
    冥河闻言沉默一会,然后慢慢抬起头:“不如今日畅饮如何?也算是为师弟我证就金仙庆贺了一番。”
    杨三阳闻言默然,许久后才道:“师弟似有离去之意?”
    “灵台方寸圣境是师兄的家,也是我的家,我身上背负的因果太大,不是灵台方寸山能承受的。我不能为了自己,而将大家的家,都给毁了!”冥河叹息一声:“我已经没了一个家,不想这个家也在没了。”
    “呵呵,师弟多虑了,就凭我‘灵台方寸圣境’这六个字的招牌,也不惧那外面风雨!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天宫诸神,也奈何不得我灵台方寸圣境!师弟尽管在这里呆着,我倒要看谁敢来灵台方寸圣境放肆!”杨三阳冷然一笑,收起了天边太极图,嘴角露出一抹冷酷之色。
    “师兄所谋甚大,非冥河可比,冥河岂能拖累师兄?”冥河摇了摇头:“况且,杀戮大道,本来就要在杀戮中才能成长,你若为我搭建一处摇篮,反倒是好心办坏事。”
    见冥河面色坚定,杨三阳只能笑笑,拍了拍冥河肩膀:“便由得你!只是你须记住,纵使外面天塌下来,只要你回到灵台方寸圣境,我都能护你安全。”
    “师兄~”冥河闻言悚然动容,那僵硬、死寂的双眸中荡漾起层层涟漪。
    “龙须虎,去请道传师兄……龙须虎……龙须虎……”杨三阳喊了一半,方才想起那厮已经被自己镇压在了茅厕下,随即手掌一挥,一道符诏飞出。
    不多时,就见面色温和的道传,一袭白衣犹若仙人临尘,来到了后山。人未到,笑声便已经远远的传来:“哈哈哈,恭喜冥河师弟,证就亿万年长生不老之躯,我灵台方寸圣境又出一金仙,此乃大喜之事,理应共贺。”
    “师兄快坐,我这里有八十万年的陈酿,上好的狍子肉,就差师兄了!”杨三阳坐在八卦炉前,大袖一挥,数十坛陈酿摆开,狍子肉在八卦炉上烘烤。
    道传自门外走进来,瞧了八宝莲花池一眼:“两位师弟还没出关?”
    “看起来还要些年月,没准人家蜕变完毕后,直接踏入太乙妙境了,这种事情可说不准!”杨三阳笑着拍开酒坛,递给了道传一坛。
    “好酒”道传接过酒坛,嗅了一下,称赞一声,方才看向冥河:“师弟好造化。能够证就金仙,自亿万众生中脱颖而出,堪称是人杰也。”
    冥河闻言苦笑:“我有师兄赐予的重宝,若不能突破金仙妙境,也是白痴一个。”
    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酒水,苦着脸道:“比不得师兄,乃清福之神。我这一身因果业力,日后注定是劳碌奔波的命。”
    “你这条路,确实是凶险的很。不过,有道果师弟在,那都不是事情,只要你能留着一口气撑到灵台方寸山,它都能将你救活!”道传拍了拍冥河肩膀,然后目光看向八卦炉:“师弟这里宝物不少,却不知此炉子内又祭炼着何等宝物?”
    “师兄休要打听,这世间万物,自然有因果相随,你若知道的太多,日后被大神通者循着冥冥中天机追溯而至,必然会有祸根遗留!”杨三阳告诫了一声。
    道传闻言心中一惊,知晓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情,随即不敢在多问,而是抱着酒坛,师兄弟三人坐在池子前喝酒。
    “这可是八十万年的美酒,稀缺之物啊!”道传一边喝着,一边称赞。
    “我说狗蛮子,你小子是不是最近太得意了,有了好事情竟然忘记了老爷我”就在众人喝的畅快之时,只听门外响起一道话语,童子臭着脸,迈着大步走进来。
    “快喝!”瞧见童子的身形,道传一声惊呼,大袖卷起数坛美酒,塞入了袖子里。
    童子乃太古巴蛇,肚子里就算小山都能装下,这么点酒水,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瞧着走进来的童子,再看看身前数十坛酒水,杨三阳一张脸霎时间绿了。
    二话不说,卷起酒坛,提起冥河,奔了出去。
    “休走,酒水给我留下!”童子见此一幕,顾不得生气,连忙驾驭遁光追了上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不可思议!
    酒宴酣畅,终有送别之时。
    杨三阳背负双手,双目内略带惺忪醉意,斜倚在佛碑前,瞧着远去的红衣背影,一时间诸般感觉莫名涌入心头。
    此一别,再见面,却也不知是何年!
    或许,他已经死了!
    或许,自己也已经遭受劫数,身陨于大荒。
    未来充满了不定性,但正因为如此,才叫未来更加多彩多姿。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咱们帮不了他”童子步履东倒西歪的撞在了石碑上,然后跌坐在地,摸爬着站起身,看向远方那道孤寂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惆怅。
    “人这一生,若叫你选择,你是选择飞蛾扑火追求那绚丽的一刻,还是平庸无波,过完这平淡的一生?”道传漫步来到青石前,使劲的揉着额头,上面一个血淋淋的齿痕迟迟不曾愈合。看那痕迹,倒与童子的牙齿有七八分相似。
    “平庸也好,一时的绚丽多姿也罢,都只是一种活法罢了!我若选择绚丽多姿的活到天荒地老呢?”杨三阳略带醉意的口中吐出了霸气无限的话。
    “神帝、魔祖如何?龙凤麒麟三祖又如何?”道传摇了摇头:“俱都是一时人杰,风光两无,曾经将整个大荒都踩在脚下。可,众人与永恒的大荒比起来,何其渺小?不足为道也!仅仅只是时光长河中划过的绚丽流星罢了,我等虽然不如魔祖、神帝出众,但却依旧长存。知进退,守天时,才能永恒存在。”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这是我的道!可我篡改了一场大争之世,篡改了冥冥中的定数,若非有诸般宝物镇压,我必然早就已经身死魂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与冥河何其相似?都是选择了最难的那条路!”杨三阳慢慢闭上眼睛:“我有无上至宝,有圣人分身,谁能杀我?谁能葬我?我是不死不灭的!即便逆天而行,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不如何!
    杨三阳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在山间熬炼着招妖幡,准备妖族天宫的变革之事,大荒斗转星移,万年时间不过弹指匆匆。自从那年冥河离去之后,大荒中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山林间
    杨三阳手中持着扫把,不紧不慢的清扫山间落叶,瞧着灵台方寸圣境吞吐日月的山中弟子,眼中露出了一抹追忆。
    万载过去,当年亏损的根骨,依旧不曾恢复。当年强行凝练不灭灵光,后遗症终于显露出来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因为他现在因果业力缠身,想要突破太乙妙境,证就太乙道果,根本就不可能。
    老天不许。
    杨三阳双目内流转着一抹神光,瞧着山间往来的众位弟子,一时间心中百般感慨,涌入心中。
    一袭灰色皂袍,面色苍白,仿佛被亏空了身子模样的杨三阳,在山间并不起眼。
    过往而来的山门中诸位弟子,也绝不会将他看在眼中,一个只配清扫山间的杂役,不值得这些弟子浪费时间。
    甚至于,众人连多余的目光,都不会落在这扫地人的身上。
    修行中人,与天地争命,谁会去理会山间一个清扫落叶的杂役?
    只是,有已经证就天仙果位的弟子或许心中会升起一股疑惑,这扫地的人,不知是何时来的,只是自己进入山门之前,便已经开始清扫山间落叶,如今数十万年过去,山门中弟子也已经老死了两茬,倒是那扫地的杂役,青春犹在不知寒暑侵袭。
    祖师已经有些年月没有出关了,山间讲道之事,尽数由道传负责。
    说实话,以道传太乙道果,来教授一群天仙、天仙之下的修士,实在是大材小用。
    不过,大罗之妙,玄之又玄,非枯坐能够寻找到锲机,道传整日里闲着没事干,倒是为方寸山培育出了三百天仙。
    数十万年,数批弟子,死了一茬又一茬,方才有三百天仙,确实是不多。
    远方山间小筑中
    数十位天仙境界修士端坐一堂,下方山间台阶俱都是各路修士,尚未证就天仙大道之辈。
    此时那数十位天仙修士再此论道,口中吐出玄妙之音,引得山间轻灵之气汇聚,相助下方仙道未成之辈洗毛伐髓,倒是一场机缘造化。
    杨三阳一边扫地,一边倾听着山间的论道,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再其身后,一只狼狗大小的兔子,周身毛发雪白晶莹,模样可爱无比,叫人恨不能上去撸一把。
    落叶卷起,那兔子持着扫把,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杨三阳身后清扫着山间台阶上的落叶,许久后才听那兔子啐了一口口水:“气死兔爷我了。”
    此时那兔子的表情,却是十分不屑:“讲的什么狗屁倒灶,说的什么歪理邪说,偏重于神通,不修天数,终究是落了下乘。”
    “啪~”
    杨三阳扫把拍在了兔子的头上,打的那兔子一个踉跄:“休要卖弄本事,人家讲道是人家的事,干你何事?当年的苦头,莫非还没吃够?”
    兔子精闻言立即不再多言,只是耷拉着耳朵,跟在杨三阳身后,开始磨牙了。
    此时山中讲道完毕,忽听一天仙修士道:“听人说,大荒有三百六十五位无上正神,统摄整个大荒,划分地域,享受着整个大荒的造化,有无穷气数加持,却不知那般气数加持下,修行的速度是何等之快。”
    “此事只是听人说过,我等却从未见过那正神,只是莽荒大地有三百多神国,统摄天下万族,却不知那神国中的神王,该是何等威风!”又有天仙境界修士仰慕道。
    “祖师已经是大罗真神,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俱都已经是太乙、金仙之流,比之那神国强了不知多少倍,却不晓得为何我灵台方寸山偏居一隅之地,不肯开国立下运朝”有天仙境界的修士不解。
    “是极,我灵台方寸圣境不比那些神王差,怎么不开辟运朝?祖师乃大罗真神,他若肯出手,区区金仙神灵,如何阻挡老祖神威?天下皆归我灵台方寸圣境,咱们也能弄一个什么王当当!”有修士不忿道。
    “莫要胡言乱语,小心惹来灾祸。我听人说,那三百多神国,俱都归属于一个神秘势力---天宫。据说那天宫位于不周山上无尽虚空内,有三十三重天,三十三重天内住着妖帝太一、还有十数位大罗真神,镇压天下。”有天仙境界的修士做了一个‘噤声’手势。
    “不错,据我家老祖说:大罗分为三步,三步三重天,其上更有圣人高居三十三重天,为天宫撑腰,大荒之中没有人能撼动天宫的力量!”一修士面带傲然道。
    “不知师兄是何方人士?”众位修士俱都是纷纷拿目光看向了那修士。
    “哈哈哈,我部族后台,便是陷空老祖建立的无上神朝,诸位若想加入天宫,我倒可以为诸位引荐一番!”那修士得意一笑。
    “原来是神朝中人,不过陷空老祖虽然威名赫赫,但却未必能及得上我灵台圣境的祖师,咱们在灵台圣境呆得好好的,干嘛去投靠那陷空老祖?要投靠,也该投靠天宫之主太一才是!”有修士看不过眼,在一边泛酸。
    你认识陷空老祖,你又不是陷空老祖,你牛皮什么?
    此言一出,噎得那修士说不出话,气的身躯哆嗦。
    “再说了,我只闻大罗妙境,却不曾听闻圣人之名,却不知圣人为何物?”有修士不解道。
    “怕不是这厮为了吹牛杜撰,大罗便已经是无上正觉,哪里还有什么圣人会比大罗真神要高?”
    “哈哈哈~”
    山间爆发出一阵哄笑,那陷空神朝的修士却是气的面色涨红,猛然拂袖而去。
    辩解?
    怎么辩解?
    当你身边修士皆不知有圣人之时,你就是说出天花乱坠,你也是个胡编乱造的疯子。
    简直是可笑至极!
    当一件事,你若是违背了主流,那你纵使是对的,也是错的!
    就像是一群乞丐,妄想皇帝每日里吃的什么窝窝头一样,眼界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一群天仙修士,根本就不会想到,圣人究竟意味着什么。大罗真神便已经是其不可得见的存在,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比大罗真神要强?这世上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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