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百年寿数!”杨三阳伸出手,利用八卦推算了一遍,心中不免觉得当年尚未离开部落时的自己有些可笑。
    当时自己是何等的雄心勃勃,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去他娘的神文!”杨三阳猛然将手中皮卷扔在了山洞内,然后慢慢的站起身:“我这一辈子,从未为自己活过!从未真正享受过这方世界,从未真正感受过这方世界的美好。”
    “长生太过于缥缈,足足耽误了我三千载春秋,我这三千年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切皆为长生而活!”杨三阳弹了弹身上灰尘,然后转身向山下走去:“剩下的两百年,我要真正的享受生活,狗屁的神文、狗屁的长生不死,一切皆是虚幻。”
    篝火熊熊,鸡毛满天飞,当道行日常来到后山找杨三阳玩的时候,便看到了那烤得金黄酥脆的锦鸡。
    “咕噜~”
    道行咽了口口水,然后疾步上前:“你竟然在灵台方寸山破杀戒?”
    没有理会道行,杨三阳小心翼翼的撒着各种调料,然后扯下一根香喷喷的鸡腿,在道行眼前晃了晃:“吃不吃?”
    “咕噜~”道行咽了口口水,然后一把夺过鸡腿:“反正又不是我破杀戒,美味当前为何不吃?”
    道行吃的狼吞虎咽,然后不断称赞道:“原来锦鸡竟然这般好吃,我从未吃过如此香的美食,纵使日后祖师罚我,我也心甘情愿了。”
    道行吃的眼睛都直了,身为大荒中人,如何吃过后世的美味?
    大荒生灵的厨艺仅仅停在熟的境界,甚至于距离美食二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寻常锦鸡便如此美味,若换成四师兄养的飞天鸡,岂不是叫人连舌头都吞下去?”道行的眼睛里露出一抹闪烁,然后对着杨三阳找了找手,拉扯着杨三阳向山间走去。
    数十只飞天鸡悠闲的在山林间逛游,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道行指了指那一群飞天鸡:“四师兄闭关了,这飞天鸡可是开了灵智的神鸟,吃了后可是大补啊!就是不知你有没有胆子,敢不敢对飞天鸡动手。”
    杨三阳迎着道行挑衅的目光,给了对方一个白眼:“你当我傻啊!”
    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道行连忙追上来:“我等修行中人,吃寻常食物会污浊了身躯,自然会驯养一些妖物、灵物。我跟你讲,是师兄的这些飞天鸡,可是留给道缘师妹,用来骗取道缘师妹好感的,咱们出手也算为民除害。再说了,那厮现在闭关,咱们纵使是将那飞天鸡吃了,他也找不到贼啊!”
    二人数千年来比比划划,倒是有些哑语的味道。
    杨三阳撇撇嘴,却不肯相信道行的话。
    “你这厮,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道行摇摇头,然后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瞧着道行远去的背影,杨三阳目光闪烁,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是夜
    杨三阳手中浮现出一根鱼竿,然后悄悄一甩,鱼钩飞出,不多时一只飞天鸡面色凶戾的自虚空中钻出来,死死的盯着杨三阳。
    “咔嚓~”
    他直接拧断了飞天鸡的脖子,然后拔毛、开膛破肚,升起了篝火开始烤肉。
    数十只飞天鸡,四师兄养了近三千年的成果,不过短短小半个月,尽数落入了杨三阳腹中,至于说鸡骨头、鸡毛,尽数成为了后山桃花树下的肥料。
    没过多久,道行气汹汹的冲来,瞧着桃花树下睡懒觉的杨三阳,愤怒的比划着:“四师兄的飞天鸡不见了,是不是你干的?你居然抛下我吃独食?”
    杨三阳是何等聪明的人,这种事情他怎么会承认?
    摇头!二话不说坚定的摇头,毫不犹豫的推脱:“绝不是我干的!绝对不是!”
    杨三阳不傻,这种事情怎么会留下把柄?
    纵使是道行也不行!
    做出一副你冤枉我的表情,惹得道行满脸狐疑,过了一会才低下头道:“这回事情麻烦大了,也不知道是那个该死的偷鸡贼,竟然将那飞天鸡吃的灭种了,连种鸡都不曾留下,日后四师兄出关必然会雷霆大怒。”
    “这锅怕是要扣在我身上,毕竟山中师兄弟都知道,我觊觎四师兄的飞天鸡不是一天两天了!”道行无语泪先流,他连鸡毛都没吃到,居然要背这么大锅,简直是不讲道理。
    “不行!我要去闭关!我要去闭关!这锅决不能扣在我头上!”道行一边说着,一边匆匆转身离去。
    他怀疑杨三阳,不过是下意识的怀疑每一个人罢了,后来想想那一群飞天鸡都成了气候,杨三阳根本就不懂修行,完全抓不住那飞天鸡,纵使飞天鸡就在其眼前,他也抓不住。
    见到杨三阳否认,他心中侥幸尽去,却又找不到偷鸡贼,只能脚步匆匆往回走。
    “这锅决不能落在自己的身上!”道行心中暗自道。
    第八十章 英雄迟暮,白泽归来
    道行去闭关了,虽然心中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认怂,自己确实不是四师兄的对手。
    时间悠悠,灵台方寸山中的各类灵兽却是遭了秧,不知不觉中整个灵台方寸山多了一种风声鹤唳的气息,各类灵兽鸡飞狗跳,山门中弟子心有所感,但却偏偏察觉不到凶手。
    又五十年
    杨三阳正在吃着锦鸡,在这浩大灵山圣境,却无人能够与其交流,各位弟子皆忙着修行,谁会来管一只即将老死的猴儿?
    鸡骨头酥脆,是平日里杨三阳最喜欢吃的,手中一边观看着神文,杨三阳将鸡骨头塞入口中。
    “咯嘣~”
    杨三阳眉头皱起,然后慢慢将鸡肉吐出,殷红色血液混合着鸡肉,一颗洁白的牙齿显露于其眼帘。
    看着那吐出的鸡骨头,杨三阳许久不语,过了一会方才颤抖着身躯,伸出手哆哆嗦嗦的将那骨头中的牙齿缓缓拿在手中,一个人看着天边斜阳许久不语!
    “不服老不行!”杨三阳嘀咕一声,扫视了一眼手中的牙齿,然后叹息一声,将那牙齿扔入了篝火中。
    他老了!真的老了!
    那一日,杨三阳坐在悬崖边坐了许久。
    当年初出部落之时,自己雄心壮志,野心勃勃一心妄想长生的场景,在其眼中倒流而过。
    那个时候自己惹得天象变迁,自己念动间天道更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气运之子,自己有无限未来,长生不过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后悔吗?”朦胧中杨三阳双眼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在娇俏的抱着自己双臂撒娇:“盘,你快来看,好奇怪的小虫子……”
    “盘,鱼汤好不好喝啊,耶也想喝!”
    “盘,耶好害怕……”
    “盘,你走了,耶自己留在部落,耶会想你的……。”
    “……”
    一道道声音在耳畔流转而过,杨三阳醉眼朦胧,梦呓的道:“你莫要害怕,我很快就来陪你了,你莫要害怕!在等我一段时日!这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时间匆匆,二百年弹指即过,杨三阳衣衫邋遢的抱着酒坛,身前篝火青烟飘荡,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清澈的酒液自酒坛中倾撒,千年美酒的香气扑鼻十里。
    杨三阳老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寿命将近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身躯开始老化。
    生死轮回,只要不证就金仙果位,纵使天仙也难以逃脱。
    当年晶莹剔透的毛发开始脱落,身上肌肤充满了褶皱,二百年的懒散,整个人胖了一大圈,腰间多了一大圈赘肉,仿佛是一个肥硕的大胖子,犹若一滩烂泥般斜倚在大树下,呼噜声传出里许。
    他的牙齿已经全部脱落,他的眼睛已经彻底浑浊,仿佛是一双死鱼眼,很难看清远处的景象。
    头顶毛发稀稀疏疏的只有两三根,露出了光秃秃的大脑袋,衣衫已经破旧不堪,散发着难闻的馊味,身躯老迈的已经不能动弹,手指枯瘦的犹若是鸡爪。
    耳中嗡鸣,犹若天鼓炸响,他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气息浑浊的躺在大树下,抱着酒坛醉眠,酒气扑鼻冲霄而起。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天边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杨三阳,许久不语。
    当年那少小少年的义气蓬勃,挥斥方遒的勃发身姿,那得意的音容笑貌,刹那间浮现在他的眼前。
    白泽觉得自己鼻子有些酸!
    只许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当年少小少年与自己初相见时的睿智,那一次次引动天象的惊叹,他本以为这少年可以打破蛮族种族宿命,一飞冲霄证就大道,修得长生不死。
    可惜……。
    “我回来迟了!”白泽面带感慨的坐在杨三阳身边,谁能想到眼前这老朽不堪的小猴子,竟然数次惹得天地大变。
    “这次远行超乎预料,我本以为最多数百年,谁能想到一去便是两千多年!”白泽叹息一声,伸出蹄子摇了摇杨三阳肩膀:“小子,别睡了,我回来了!”
    呼噜声震动云霄,杨三阳依旧在沉睡。
    “我已经为你寻来了寄托法相的宝物,你怎么能就这般死去呢?”白泽表情说不出的复杂,然后取来清水,泼在了杨三阳的脸上。
    冷水清冷,杨三阳终于逐渐自沉睡中醒来:“下雨了?这天气变换的还真是快。”
    浑浊的眼睛转了转,朦胧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动,朦胧的看不真切:“我定然是又喝多了,白泽那厮不知跑去了哪里,早就将我忘记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快活。”
    说完话,摸了摸身边的酒坛,又要往口中倒酒:“喝!喝!喝!不如归去!不如归去!一切皆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啪~”
    酒壶打翻在地,白泽气的直翻白眼:“小子,你给我醒醒!”
    瞧着如此颓然的小猴,这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吗?
    “咦,这酒壶竟然会自己跑到地上!”杨三阳艰难的坐起身,伸出手去‘扑’地上的酒坛。
    白泽见此无奈的摇摇头,手中神光流转,一道光华落入杨三阳身躯内:“小子,你且看看我是谁!”
    酒气散去,目光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那浑浊的耳目也在变得清晰,山间鸟雀的啼叫,流水的哗啦之声不绝于耳。
    杨三阳目光一瞪,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家身躯,再看看杨三阳:“老祖,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小子怎么落得这般境地?”白泽叹一口气。
    泪水缓缓滑落,杨三阳一把将白泽抱在怀中,哭声逐渐由小及大:“老祖,耶死了!耶死了!我失约了!我失约了!”
    杨三阳犹若是看到了家长的孩子,此时哭的如此无助,泪水打湿了白泽的衣衫。
    白泽叹息一声,默然不语,拍了拍杨三阳肩膀,任凭对方发泄。
    “我想不到,临终前竟然还能在看到你最后一面!”
    良久,杨三阳自白泽怀中抬起头,认真的打量了白泽一会,方才出声。
    “我也不曾想到,三千年的时间你竟然当真不能参悟神文,你资质愚钝到出乎了我的预料!”白泽没好气的道。
    杨三阳默然,过了一会方才松开白泽,慢慢将自家胸前挂饰取下,将那筐篓挂在了白泽的身前:“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是想等我死后继承我的遗产,现在他们都是你的了。如此宝物,不能在大千世界争辉,落在我手中却是宝物蒙尘了。”
    “你当真舍得给我?”白泽抚摸着胸前挂饰,不由得一愣。
    “生带不来死带不去,要之何用?”杨三阳叹息一声,慢慢的依靠在青石上:“我不甘心!我就是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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