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月烈的侍卫死了二十一人,重伤四十六人。而骑兵死了三百九十多人,重伤一千六百人,轻伤者不计其数。
    月烈次日午时才清醒过来,倒不是伤的重,而是累的,见方奇和苗苗守在身边,惨然一笑:“幸好把你们带上,不然我恐怕是回不去了。”
    受伤的人太多,一时根本没法再继续前进,一连在这块不毛之地住在三天,前面撒出去的探马消息回来禀报前方战况,“大汗人马现在已经退守开平府。”
    月烈闻听不禁黯然,“可叹我们来的还是晚了。”
    苗苗安慰她,“晚与不晚,也不是你说了算,打败对手才是最重要的,阿里不哥深入太远,他未必就能取胜。”
    可是月烈怕再耽误下去又生出事端,下令拔营起寨向开平府进发,实际上此地距离开平还远的很,至少有八百多里地,他们走了这么多天才不过一半路,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怪事谁也不敢说。
    骑兵们整顿队伍,天蒙蒙亮时继续向西北开拔,此番前进速度慢了许多,最重要的是队伍中还有许多重伤号,到了晚上宿在一处山包下面,月烈让几个统领将官把拨出五百骑兵护送重伤号在后面慢慢走,明天一早大队人马加快速度开赴开平府,争取三天之内赶到。
    把重伤号剔除出来,队伍便轻松多了,宿的晚走的早,两天半时间便看到草原上有一座大城。一连数天在荒无人烟的大漠和草原上奔驰,乍一见到有座城池,骑兵们都欢呼雀跃高兴的不得了。
    城中兵卒也发现这支人马,验看了月烈的金腰牌城门大开把他们迎进去,城中守将过来参见大长公主殿下,说大汗正与博苏伊人马在马梁河开战,已经有两天两夜,情势很不好。
    月烈重伤在身,也没办法再去助战,只能在城中将歇几日,让守将派出人去接应伤兵。月烈在父亲的帅府里翻看地图,马梁河离开平城约三百七十多里,是在噶哈尔大草原的中心地带,因为那里有河流和山丘,草木十分繁茂,大风雪来了还可以避雪在马梁山弯里,所以历来也是各部落争抢的地方。
    一路上所使用的全是蒙元人自已人的金创药,这种药以草原上的草本植物为药方,虽然也有效果,但颗粒较粗。药效也不如中原配药。方奇看城中还有不少汉人,寻思着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药铺,配上几味药给月烈和哲别治病。
    逛街是苗苗最高兴干的事,马上叫上彩云紫菊韵墨三个丫头跟着上街,五个人出了大汗府邸一路逛荡,城中分为东西两部分,城东为汉人聚集区域,城西为胡人区域,而城中则是蒙元人居住地。
    城东很明显比城西要热闹些,这里店铺林立,人也多,胡人蒙元人也跑来以物换物,或者买自已需要的东西。方奇转了半天还真找到一家药铺,进去看了半天,这里的药还是以蒙元草药为主,产自汉地的药材并不多。问了掌柜的才知道,蒙元人自已内乱,其他民族也跟着打仗,抢劫拦路的事太多了,骡马驮队根本就不敢来往。
    不过这里的虎骨兽皮什么的倒是不少,这些也是生肌接骨的好药材,好歹算是凑齐了药材,让伙计做成药沫装起来带上。出来时苗苗一指旁边的饭庄,“嘿,这儿有家酒肆,咱们进去喝酒去。”
    进了酒肆,小二紧着招呼楼上坐,坐到楼上,等小二端上大盘子牛羊肉来,方奇都觉得倒胃口,“小二啊小二,让你上鸡鸭鱼肉的呢。”
    小二咧嘴:“不瞒客官,咱们这店开在开平府,不是开封府,您要鸡鸭鱼肉,我哪弄去。不过,咱们的牛羊肉跟他们烧出来的味道不一样呢。这酒也不是马奶酒,好吃再来。”
    听这小二口吐莲花,苗苗尝了口牛肉,说道:“嗯,味道不错,真不错,有点中原美食的味道。”
    方奇和三个丫头也尝了一口,直说好吃,那羊肉本是膻味很重的,这家饭庄却烧出了猪肉的清淡味,根本吃不出膻味儿。跟着蒙元人行军这么多天,方奇浑身上下都往外冒羊肉串味儿,虽然不影响吃饭睡觉,却是影响情绪。
    饭菜得味,自然酒也喝的尽兴,这酒确实不是马奶酒,而是高粱所产的烧刀子酒,沁人心脾闻之欲醉。彩云说:“这草原深处也有咱们中原人开的饭庄,吃起来就想家了呢。”
    韵墨吃着吃着就掉下眼泪来,接着就哇哇哭起来,她一哭,其余几个都眼泪汪汪的。方奇忙说:“谁先不哭,我给谁钱。”彩云抬起脸来抹干眼泪瞅他,方奇摸了半天摸出一两银子,面露尴尬:“也许打仗的时候掉了,就剩下这么多了。”
    这个角色本来应该是苗苗的,接下来的剧本应该是苗苗扑到方奇怀里号淘不止,然后找安慰。可现在却被最小的韵墨给抢了,苗苗坐在旁边好生郁闷呢,见方奇拿出一两银子,颇觉得搞笑:“呆会儿谁付帐啊,这是要吃霸王餐吗?”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都不哭,纷纷从身上掏银子,还真不赖,几个人凑凑能有十两,估计也是够了。这些酒菜在燕京城也不过五钱银子左右,草原上也未必会贵出太多吧。
    几个妹子正在讨论银子够不够的时候,便听到隔壁有人放声大笑:“堂堂的札鲁花赤居然吃饭没钱,说出来还不把人给笑死!”
    方奇几个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道这人说的是谁,可是方奇是宗正府尹,蒙元语就是札鲁花赤,听说话的声音很陌生,这人谁呢?
    方奇站起身来冲着那边喊了声:“这位兄台是何人,你怎么知道我是札鲁花赤?”
    那人嗤笑,“我是什么人,你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方才人家只是那么一说,并没有邀请他过去,现在正好有个籍口,便踱到隔壁撩开门帘走进去,里面坐着两个蒙元人,一个方脸宽腮浓眉大眼,另一个则是小眼圆脸。看了又看,并不认识,抱拳拱手道:“两位兄台,在下便是札鲁花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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