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离开雁门关的时候,队伍里多了两百多人。
    跟着队伍的两百多人,全都是羯族女人。
    与早先她们被用麻绳拴着走路不同,这两百多名羯族女人如今都乘坐着马车。
    多数马车是没有车厢只有车斗,并非用来乘坐而是拉货。
    像这样的马车,每辆可以乘坐十名羯族女人,二百多人也得二十多辆才够。
    其中还有一辆黑色箱体的马车夹在队伍中。
    那辆马车只能容得下六个人,里面坐着的正是六名因有着倾国倾城容颜而被选中的女人。
    马车行进在路上十分颠簸,可相对于先前赶路的狼狈,羯族女人的待遇已经好了很多。
    曹恒骑着马,烟儿坐在他的怀里。
    按道理说,烟儿不过是个美姬,根本没有资格在他的怀里坐着,只要跟着队伍走顶多是给她安排一辆马车也就可以。
    可曹恒却认为马车既然用来安顿羯族女人,马车就不再适宜安顿烟儿。
    身为美姬的烟儿不会骑马,曹恒也只能把她抱上坐骑,与她同乘一匹。
    坐在马车上的羯族女人已经没了逃走的念头,数百名魏军精锐走在一旁,就算她们使出浑身解数,也不可能从将士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能够被解开绑缚,不用跟着大队走,她们这些人的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可担忧。
    她们唯一该担心的,就是到了洛阳以后,能不能遇见个好主人,将来过的稍微舒心一些。
    队伍里没有很多的羯族女人,那些马车行进的速度虽然不能和将士们骑乘的战马相比,却要比靠着两条腿走路快了不少,因此也没耽误太多的行程。
    沿途,曹恒都是选择城池落脚。
    大魏长公子到了的地方,各地官员当然是极尽巴结,要不是大魏有着明确的规定,官员做任何事情都不存在公款招待,曹恒等人这一路上怕是会山珍海味吃到够。
    走了十多天,眼看离洛阳不远,天色却暗了下来。
    曹恒向身旁的校尉问道:“从这里到洛阳还需要多久?”
    “算起路程,应该还有两个多时辰。”校尉回了一句。
    初春时节,天黑的很早,两个时辰以后也不过只是到了亥时。
    校尉向曹恒问道:“长公子,今晚是在这里驻扎,还是直接返回洛阳?”
    “回洛阳。”曹恒想也没想,下达了回洛阳的命令。
    队伍继续行进。
    将士们一路上虽然疲惫,却还都打起精神跟随者队伍。
    坐在曹恒怀里的烟儿已经睡着,那些马车上的羯族女人也都睡了。
    “长公子。”行进的时候,校尉提醒曹恒:“等我们到了洛阳,即便没有进入亥时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先……”
    曹恒回头看了一眼:“要不是深夜返回洛阳,我也会一直拖到深夜。我们带着这么多羯族女人,而且各个貌美如花,大白天招摇过市进入洛阳,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告诉所有人,回到洛阳以后不要提起我们也带了羯族女人回来,更不要说这些女人长相怎样,无论谁透露出去了消息,一律军法处置。”曹恒下达了命令。
    校尉答应了,回头把他的命令转达给了队伍中的每一个将士。
    数百将士默然无言,他们用沉默表示了已经得到命令。
    烟儿还在睡着,马匹的颠簸并没有让她醒转过来。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洛阳城的浮影在众人的眼前出现。
    曹恒轻轻晃了晃烟儿:“烟儿醒醒,我们到洛阳了。”
    睡梦中的烟儿醒转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向前方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朦胧的宏伟城池:“长公子,我们到了?”
    “到了,除非我搬迁到其他地方,否则你就要在洛阳生活。”望着前方,曹恒回道:“我虽然没有在洛阳太久,却也知道这里是个很好的地方。”
    “魏王就在洛阳,长公子怎么会没在这里太久?”烟儿不解的问了一句。
    “父亲南征北战,也就去年才安稳下来。”曹恒说道:“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寿春,头一回去雁门关,也是从寿春出发。第二次领兵前往关口,虽然是从洛阳出征,可在这里居住的日子并不是太久。”
    烟儿恍然,她向曹恒问道:“长公子喜欢寿春,还是更喜欢洛阳?”
    “寿春对我来说像家一样。”曹恒回道:“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留着我的记忆,我当然对寿春更有情怀。可父亲如今在洛阳,祖母和母亲们也都来到了这里。哪里有亲人,哪里就是家。如今的寿春,已经成了我曾经的故土。等到我儿孙满堂的那天,他们或许再也不会想的起来我们曾以寿春为根基,才得到了整个天下!”
    曹恒说的这些,要是黄舞蝶听了,当然会深有感触。
    可烟儿毕竟是个美姬,她虽然也懂得抚弄古琴,也懂得歌舞取悦,可她的眼界却不可能像黄舞蝶那样宽广。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长公子说的这些,可我听着却是觉得很厉害的。”烟儿说道:“对奴婢来说,哪里有长公子,哪里就是家。”
    “小样子。”曹恒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真是学会了现学现卖。”
    “跟着长公子日子久了,学会的东西总是不会少的。”烟儿轻声回了一句。
    “你的身份太低,而且出身很卑微。”曹恒说道:“即便是到了我的后宅,也不可能提为妾室,做个美姬已是最好的结果。要记得,后宅有夫人,她虽然为人宽宏,可女人与女人之间,终究是有那么丁点说不上来的微妙。无论什么事情,顺从着夫人一些。”
    “奴婢都明白。”烟儿回道:“到了洛阳,奴婢一切都听从夫人的。夫人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美姬出身的烟儿,早就习惯了那种被人呼来喝去的日子。
    曹恒的提醒,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
    能够来到洛阳,这辈子都可以留在曹恒的后宅,从此往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其他人欺凌,她已经是心满意足。
    曹恒点了下头,催着马匹加快一些。
    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们,也驱赶着二三十辆马车加快速度行进。
    马车毕竟没有战马跑的快,远远望见洛阳城的时候,他们其实距城池还有不远的路程。
    走了足足两炷香,曹恒等人终于来到了洛阳城外。
    他向身后跟着的校尉点了一下头。
    校尉策马上前,来到城门前喊道:“长公子回返洛阳,还不快快把城门打开?”
    城头上有人问道:“长公子在哪里?”
    曹恒策马上前,向城头上的守军喊道:“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守军里面有认识曹恒的,听出确实是他的声音,赶紧禀报给了值守的偏将。
    听说来的确实是曹恒,偏将赶紧下令:“快把城门打开,请长公子进城。”
    城门打开之前,偏将匆匆下了城头等候在迎着城门的道路上。
    曹恒带着队伍进城,偏将躬身一个大礼:“见过长公子。”
    “盘查的挺紧。”曹恒说道:“连我回来都要盘查好几遍?”
    偏将回道:“职责所在,还请长公子恕罪。”
    “恪守职责,我能怪罪你什么。”曹恒回了一句:“干的不错,任何人来到洛阳,都得这样盘查。”
    还以为曹恒会训斥他,没想到居然得了一句表扬,偏将道了声谢,退到一旁。
    曹恒向校尉吩咐:“先把羯族女人都送到我的府上,在请夫人安顿烟儿姑娘,转告夫人,我得见了父亲,才能回去。”
    校尉答应了一声,护送烟儿和两百多名羯族女人前往曹恒的住处。
    曹恒带着十多名卫士前往洛阳皇宫。
    进城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亥时,他到皇宫,亥时已过。
    守卫皇宫的卫士见是他来了,赶紧向值夜将军禀报。
    皇宫外院,每天都是邓展和祝奥轮流着值夜。
    恰好今晚值夜的是邓展。
    听说曹恒回来了,邓展赶紧迎了出来。
    见到曹恒,邓展躬身见礼:“见过长公子。”
    “邓将军。”曹恒回礼:“敢问父亲有没有睡下?”
    “主公应该还没有睡下。”邓展回道:“最近很多烦心事让主公操劳,白天匈奴使者又来求见,还是想把他们的单于给带回去。”
    “匈奴使者来到洛阳只是为了带回他们的单于?”曹恒错愕的问道。
    “正是。”邓展回道:“主公认为他们带回单于是为了便于去卑夺权,所以始终没有答应。”
    与邓展闲聊了几句,曹恒已经明白。
    匈奴那边发生了动荡,去卑想要夺权,而一直在中原的单于呼厨泉手中早没了权势,或许他在匈奴还有一些号召力,可一旦返回匈奴王庭,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摆在呼厨泉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协同大魏攻破匈奴。
    虽然想明白了这些,曹恒却没有说出来。
    邓展陪着他去见曹铄的路上,他只是问了一些有关曹铄最近起居怎样的闲话。
    来到曹铄的书房外,曹恒果然看见书房还亮着灯火。
    邓展上前,到门口说道:“启禀主公,长公子回来了。”
    房间里传来曹铄的声音:“让他进来说话。”
    曹铄的语气很淡,平淡的就像只是来了个每天能见到的儿子,而不像是有个儿子才从战场回来。
    “长公子,我就不陪着了。”邓展对曹恒说道:“我先告退。”
    “邓将军好走。”曹恒拱了拱手,目送邓展离去。
    邓展走后,他推开门走进曹铄的书房。
    曹铄正在翻看着一些什么,听见有人进屋,他头也没抬,很平淡的说了一句:“先坐下。”
    在房间里坐下,曹恒看着曹铄,见曹铄没有抬头看他,也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曹铄的目光才从他翻看的资料上离开。
    看向曹恒,他很平淡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回父亲话,我回来了。”曹恒躬身一礼。
    “攻打羯人,感觉怎样?”曹铄问道:“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并不是那么简单。”曹恒说道:“我军要是没有火器,不可能胜的那么顺利。即便最后胜了,追杀羯人的时候也是十分辛苦。他们四处乱跑,即使我最后用了不怎么该用的法子,还是没能斩尽杀绝。”
    “那个法子该不该用,你需要多去考虑。”曹铄说道:“灭绝羯人的命令是我下的,就算惹出任何事情,有我在,就不需要你顶在最前面。我本来就打算在你回来以后,和你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你既然来了,那就今晚把事情给说了,明天见到你祖母,可不要胡乱说话。”
    “军中事务,我不会和祖母乱说。”曹恒说道:“父亲只管放心就是。”
    “刚才邓将军有没有和你提起匈奴使者来到?”曹铄问道。
    “倒是提了一下,没有说的太多。”曹恒问道:“匈奴人没有提起我在关外的事情?”
    “提你做什么?”曹铄说道:“去卑是要把呼厨泉请回河套,说是匈奴不能没有大单于。”
    “呼厨泉在中原这么多年,也没见匈奴人来请他回去。”曹恒说道:“我觉着去卑这次目的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说说你的看法。”曹铄示意他说下去。
    “先前羯人攻打雁门关,我曾从他们的俘虏口中听说过匈奴大单于。”曹恒说道:“可见去卑在匈奴已经以大单于的身份行事。坐上了那个位置,再想要他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我觉着去卑要把呼厨泉接回去,根本的目的还是想从呼厨泉手中夺取大单于的称号。”
    “你的想法倒是和我看法想差不多。”曹铄脸上露出笑容,又向他问道:“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呼厨泉当然不肯。”曹恒说道:“去卑想要把他给灭掉,呼厨泉当然也想把去卑给灭掉。我们可以借着帮助呼厨泉重回匈奴威名出兵河套,如此一来,既能把那些逃到河套的羯人给斩尽杀绝,也可以趁势灭了匈奴,然后加以融合。呼厨泉要是配合也就算了,他要是不肯配合,那就连同他一并给杀了。”
    看着曹恒,曹铄脸上笑容比先前更盛:“自从你领兵讨伐羯人以来,我觉着你还真的是长大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把窗户推开看向外面:“有人问过我,对付羯人是不是太狠了一些,我告诉他们,异族灭我中原之心不死,我要是今天不狠,早晚有一天异族会对我们中原人发狠。为了中原能够长治久安,为了中原人能够安居乐业,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些异族全都给灭掉。”
    “父亲说的是。”曹恒先是答应了,随后向曹铄问道:“敢问父亲,要是我军去了河套,需不需要像对付羯人一样对付匈奴?”
    “他们要是反抗,就一律杀无赦。”曹铄转过身面朝着曹恒:“倘若他们没有反抗,就给迁移到中原,让他们与中原人混居。匈奴虽然侵袭中原多年,可他们却没有像羯人那样斩尽杀绝。既然他们没有那么做,我们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的太绝。可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们绝对不能让匈奴人继续存留在世上。摆在他们面前的,要么是灭亡,要么就是融合。”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了。”曹恒说道:“是要我带着呼厨泉进入河套,只要匈奴人肯投降,我就把他们迁移到中原。他们要是不肯投降,就给彻底灭掉。”
    “还不止是这样。”曹铄说道:“呼厨泉毕竟是匈奴人的单于,他在匈奴目前还有着很高的威望。你们去了河套,他振臂一呼,还是能召集不少匈奴勇士。”
    说到这里,曹铄顿了一顿,对曹恒说道:“你得记住一条,倘若我们可以让异族自相残杀,就不要轻易派出我们的将士。将士们都有妻儿父母,能多一个活着回来,中原就会多出一个勇士家族。我们中原人的勇士越多,异族就越不敢轻易与中原为敌。你我都不可能活上百年千年,即便将来你继承了我的大业,总有一天你的儿子也会从你手中把天下接去。大魏能够传承多少年头,我俩说了根本不算,要看将来继承天下的后人怎么去做。我们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外患。而内忧,只能靠他们自己。”
    “父亲说的我都明白。”曹恒回道:“只要父亲让我去做的,无论多难,我都会竭尽全力。”
    “天色不早,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应该也累了。”曹铄吩咐:“我有些困倦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曹恒答应了一声,随后又对曹铄说道:“父亲,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要是关于你带回的那些羯族美人,明天和我私下说也不迟。”曹铄没有让他接着说下去:“先回去睡觉,明天一早过来,与我一道去见你的祖母。自从你领兵出征,她老人家可是没让我过几天消停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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