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我顿时明白了一点:康德茂并没有把我和他之间最关键的东西告诉丁香。他是一个内心深沉的人,他不告诉丁香那些事情应该是不想让丁香插足到我和他之间,估计是他对我已经彻底失望了。应该是这样,以前,他还让丁香来找我,因为那时候的他对我还抱有一点点的希望。
    所以,我觉得自己也不能把有些事情告诉她。我说:“丁香,我实在是没有时间,现在手上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明天一大早要去机场送人,然后马上就要出国,得一个月后才可以回来。但是你和康德茂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拖下去,况且你们是夫妻,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情不好谈的?我是外人,过多地插入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中反而不好。你说呢?”
    她叹息了一声,“冯笑,你别说了。我明白了。你是一个好人,他连和你的关系都处不好,这本身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对不起,打搅你了。”
    我正准备说话但是她那边却即刻就挂断了电话。我拿着电话不住发愣。
    也罢,这样也好。康德茂这个人太多疑了,我最好是不要去和丁香有任何的接触。我在心里叹息着想道。
    忽然想起前面好像看到手机里面还有未读短信,急忙去打开......我顿时就怔住了:这短信是何省长发来的。
    短信里面的内容是一个小区的地址,还有门牌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看了看时间,是她在半小时前发过来的。
    我当然明白她发给我这条短信的意思,可是我禁不住就犹豫了起来:我是去呢还是不去?
    想到今天晚上她和汪省长低声交谈时候的情形,还有上次我和她做的事情,我不禁就在心里想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去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领导啊。而且有些事情对她来讲,完全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万一她一怒之下把有些事情搞得复杂起来就麻烦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小人,还有领导。
    当然,小人不等于就是领导,领导也不能与小人划等号,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
    小人属于双重人格的人,阴一手阳一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对有利的人和事与没利的人和事完全是两种态度。小人善于惹事,喜欢制造麻烦,不擅长做事。小人是内战的内行,外战的外行。君子清如水,小人润如油。
    据说有几种典型现象,有助于我们来分辨小人:领导在台上时巴结领导最紧的人,而一旦领导倒台后骂领导骂得最凶的人,这可能是小人;若领导换了,以骂前任领导来博得现任领导欢心的人,这可能是小人;每年给领导拜年最积极的人,今年突然不去了,因为领导倒台或者退休了,这可能是小人;提着大包小包去看望病中的领导,走到病房门口,听说领导是癌症晚期,于是赶紧转身逃走,这可能是小人。
    有人说,小人很现实,有好处的事,小人会很积极,没好处的事,小人不会感兴趣,与小人交往,即使你掏心肺腑也换不回小人的丝毫真诚,任凭你如何开导劝说,如何关照帮助,他也不会买你的账,该骂娘还是要骂的,该整你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留情的。”
    小人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你给他的帮助他记不住,但是你让他受了委屈他绝对忘不了。而且小人爱记仇,小人爱报复,小人行事不择手段。当他无法与你正面抗衡时,他一方面就装可怜,甚至装疯卖傻,另一方就躲在黑暗中放冷箭,造谣诽谤。如果一旦让他抓住了机会,他就会闹得天翻地覆,非把你整臭整垮不可。
    而有一类人,既不能得罪,又无法躲避,那就是我们的领导。人生在世,除非爹娘特有钱不用工作,或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否则就不能不与领导打交道。都说百姓是当官的父母,其实领导才是正真的父母,因为我们那可怜的一丁点儿的荣誉、前途和利益,统统掌握在他们的手中。
    据说当年赫鲁晓夫曾经对一位画家大发雷霆。一次,赫鲁晓夫突然心血来潮,对着一位画家的作品大加评论。可是这画家居然硬是不买赫鲁晓夫的帐,愣是当面申辩了几句。这下可把赫鲁晓夫的面子给扫了,顿时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什么?是在说我不懂画吗?!别忽悠人了!我当基层团委书记的时候不懂画,我当地委书记的时候还不懂画吗?难道说现在我是国家领导人了都还不懂画吗?!画家的后来遭遇可想而知。
    这个故事完全就能够说明为什么不能得罪领导的问题了。而且我还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绝对不能得罪自己的女领导,否则的话连自己今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忽然想起这句话来,我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于是急忙开车朝手机短信上的那个地方而去。
    那个地方不是省长们所住的别墅小区里面,而去距离那里很远,完全不是一个方位。我估计是何省长认为一个人住别墅太过空旷,所以才住到了另外的地方去了。也许我手机短信上的那个地方是她另外的一个住处也很难说。
    到了那里后我才发现她告诉我的地方是一处花园洋房,这里当然是高档小区了,而且还靠江。
    到了门口处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来看上面的短信核实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没错,就是这里。
    我开始敲门。
    不多一会儿我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铁门上的小窗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我眼前是她一小部分的脸。
    她看见我了,即刻打开了房门。
    我进去后她马上就将门关上,我脱去皮鞋,脚下是她早已经替我准备好了的布拖鞋。我解释了一句:“何省长,我将手机放到车上了。把客人们的事情安排完了后我才看到您的短信。”
    她朝我淡淡地笑:“没事。你来得很快嘛。”
    我这才开始去打量她的这处房屋。发现里面的装修很淡雅,白色为主基调,镶嵌有些许的红色,而且里面的布置很温馨,布艺的东西占了主要,包括沙发,餐桌的面上,甚至电视和柜式空调都被布艺罩着,给人的感觉好像她很少使用这些电器。
    “这里还不错吧?”她见我在观察里面,随即笑着问我道。
    我点头,“很温馨。我还以为您住在省政府的那处别墅区里面呢。”
    她笑着说:“我偶尔去那边住。不过那里太冷了。政府办公厅给我配了一位保姆,那孩子天天看电视,吵死人了。”
    她的这句话很矛盾,但是我仔细一想也就不再觉得有什么了:她说的冷其实指的是她内心的孤寂。吵,更说明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与烦躁。
    这时候我忽然注意到布艺沙发后边的墙上有一幅字,这幅字也就是两个字:温树。我不大动书法,不过我觉得这两个字写得似乎并不怎么样,看上去有些纤细无力。我见过何省长的亲笔批示,所以一看这两个字也应该是属于她的亲笔。
    她看见我在看这两个字,于是便问我道:“小冯,你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吗?”
    我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说:“难道是一个地方?”
    她顿时就不住地笑,“亏你想得出来。温树指的是皇宫里面的树。这个词典出‘西汉孔光不言温树’,这个叫孔光的人是孔子的十四代的孙子,他是西汉后期汉成帝、哀帝、平帝时的丞相,所以在当时找他托个门路、打听打听政治消息的人多得很,不过这个人非常利害,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这个道理,所以但凡别人问他宫廷内的任何事,他都答非所问,就连有人问他:皇宫的温室里种的是什么树啊?他都顾左右而言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到如此,所以被人称为当时汉代政坛上的不倒翁。”
    我顿时在心里想道:原来是这样。
    她继续说道:“不过将温树二字发扬光大的还是明朝时大学士、太子太傅、编撰《元史》的宋濂,他比上面的孔光还要小心。
    他胆小到什么程度?他因为身居高位,而且因为他是太子太傅经常出入内廷,所以知道很多宫廷内的事情,他不但怕别人向其打听,而且又怕得罪打听的人,于是他就想了个办法,把自己的居室改名字叫温树,别人进来一看,噢,温树,古时候读过点书的人都知道这个典故,所以也就不问他什么了。如果碰上些领不清的人看见了还问,他还有一招,就是事先把温树二字写在纸上,撰在手里,别人一问他就把手一摊给人看,别人再问他再给人看
    。你看就是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不过他再怎么小心,到年老的时候还是出问题了,他的孙子宋慎牵连到当时的丞相胡惟庸谋反案中,被砍了脑袋,宋濂也受到株连,差点也被处死,好在他的学生太子朱标保他才算免了死罪发配茂州,没曾想走到半路这老头想来想去想不通:自己小心谨慎大半辈子,临到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时候,还阴沟里翻船。一想不开就找了根麻绳栓房梁上自缢了。”
    我想不到平日里那么严肃的她讲起故事来竟然如此生动有趣,不过她的这番话却让我很受教益,而且也似乎明白了她成功的原因。不过我心里禁不住就又想道:既然她是那么小心谨慎的应该人,那她这时候把我叫到这里来干嘛?
    也许是我刚才撩拨出了她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了,随即我就听到她继续在说道:“康乾盛世时候的宰相张廷玉有句名言: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张廷玉一生突出的特点就是谨慎周密。他一生为人最大特点是谨慎小心、缄默持重。更何况是在雍正这为喜怒无常,刻薄残酷的猛虎身旁,张廷玉犹如一个走钢丝的演员,时刻如履薄冰,全神贯注,一刻也不敢松。张廷玉从不留片稿于私室,也不让家人子弟得知。他很少交结外官,因此雍正对他极为信任,人事决策多向他咨询,他却从来不会走漏一丝风声。
    他以皇帝之心为心,以皇帝之意为意,凡事默默去做,不事张扬。康乾三朝,历代皇帝最为痛恨的事即是,结党营私。明珠,索额图,弄权营私,明争暗斗,都没落下好下场,但是他却历经三朝而不倒。这个人还有个习惯,就是每天退朝回到家后都要把一天的大事小情细细梳理一遍,看看有没有说错的话,做错的事,以为功课。而且他总是能在沉默的时候,把众人的话在心中加以梳理总结,待等到皇上问起他的意见时,他总是能把各人说过的话总结起来,意思相同,却意义大不同,周详万全,滴水不漏,就是被总结之人心中亦不得不佩服之极。
    此外,此人的风度是他人格魅力的一大亮点。识大体,有大智慧,进谏有方,有气度。你看,这么一个人,他不想成功,不想一辈子安稳都不行。所以啊,小冯,作为从政者就一定要记住温树这两个字,有些人虽然一时张扬,但是最终会是什么结果就很难说了。人越往高处走风险就越大,这时候就越应该低调行事。你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一个教训。今天我已经简单地给汪省长说了你的事情,他笑着对我说:小事情,我抽空给陈市长讲一下。小冯,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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