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问问,可那道声音却消失了,我在原地等了好半天,始终声息皆无。得不到一点回应,我的心越来越慌。
    有些事情,是非常明显的。我身躯里的九颗光点,肯定是在我幼年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就有的,现在还不知道这九颗光点意味着什么,但它们已经伴随了我十几年时间,如今,九颗光点不完整了,湮灭了其中一点,这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得不到那声音的回应,忍不住开口去问,冰窟里面没有别的声音,只有我的喊声不停的回荡。
    一切好像都安静了,乌苏树棺再也没有任何异常,树棺里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那一截白骨就架在树棺的上面,轻轻的晃动着。
    我得不到回应,心里完全没了主意。老药和胡灵不知道九星图的事情,我只能望着火猴。
    “这不一定是件坏事。”火猴把重新黯淡下来的天机盘拿在手里,低头想了好半天,说道:“九星,其实应该是九个人。”
    “九个人?九个什么人?”
    “这些我真的不知道。”
    火猴当年在昆仑山的时候,因为身份低微,所以一些至关紧要的事情,它无从得知,只能在同门闲聊时偷听几句。
    有一次,门内的几个人聊到了昔年九黎始祖来昆仑山的旧事,同时也聊到了天崩,还有九星图。火猴一声不响的躲在旁边听,零零碎碎听到了一些。不过,它听的并不完整,也不能找人去问,所以,这些事情连火猴自己也说不明白。
    “九星是九个人,却不知道是九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浑身上下的劲头全都消散了,身子也软绵绵的,扶着火猴,微微的喘着气,说道:“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不算是件坏事?”
    “你知道刚才那颗星,为什么会黯淡消散化为灰烬吗?”火猴说道:“那颗星黯淡了,就说明那个人彻底的被灭杀,但是被灭杀了,寓意着他的那颗星,还强行留在你身上,留的时间久了,只会拖累你。若非刚才你被撞了一下,把这颗死星硬从你身上撞出来,它还不知道要滞留多长时间啊。”
    “是这个意思?”我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火猴话里的意思。九颗星,代表着九个人,而其中一个已经灰飞烟灭,却顽固的留存在我身上,我也觉得,让它留在身上,始终是个祸患。
    如果这样想的话,那截白骨用力一撞,把我撞的要死要活,其实于我而言真是件好事?
    “这具树棺的事情,我们不要再追索下去了。”火猴很清楚,树棺的主人非同凡响,如果我们一意孤行,再在这里不断的寻找,很可能会惹恼对方。
    我点点头,心里虽然遗憾,可是有的事儿,恐怕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染指的。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把刨出来的冰块全部清理了出去,胡灵要把丹朱老人的遗体带走,就只剩下了费仲这具皮囊,我总不可能把他送回抱柳村,也不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想来想去,就觉得一把火烧掉是最稳妥的。
    我把费仲拖了出去,让胡灵和火猴帮帮忙,两个人一块发力,费仲的身躯随即就被火焰给裹住了,烈焰炙热,照这样子,用不了多久,费仲就会烧成一捧灰。
    哗……
    就在这个时候,一片难以察觉的波动,顺着燃烧的火焰弥漫开来,与此同时,我好像还能听见一阵不知传自何处的凄厉的嘶吼声。
    紧接着,火团中的费仲好像冒出了一缕一缕黑烟,黑烟盘旋在火团四周,越来越浓。
    我的心本来就不稳,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紧张了。费仲肯定是死了,但他的身份异于常人,半辈子都在世间和幽冥之间穿行,他的皮囊腐朽,可是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完完全全的湮灭于此。
    “这个人的冤屈好大啊……”老药看着火团里不断冒出的黑烟,嘀咕了一句。
    老药的话,其实说的是我们大河滩流传了许久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已经无从追查,至少得有三四百年了。
    这个故事说的是大河滩一个穷家小户,家里有兄弟两个,哥哥天生残疾,腿脚不便,而且是个哑巴,弟弟倒是健健康康,兄弟俩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哥哥啥也干不了,做一点小手艺活儿,弟弟则每天耕种自家的几亩薄田。等到俩人都差不多该娶亲的时候,弟弟拿了所有积蓄,千方百计的托人给哥哥说了一门亲。
    这个哥哥娶进门的媳妇,不是个善类,自私刁蛮,成亲之后就千方百计挤兑弟弟,撺掇兄弟两个分家。最后,他们卖了家里的田,弟弟去附近县城里做了些小本生意。
    一晃三四年过去,有一天夜里,哥哥骤然暴病而亡,等弟弟得到消息赶回家,已经是头七的最后一天。兄弟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看到哥哥的灵柩,弟弟痛哭不止,身心俱碎。但是头七过完,第二天就得办白事安葬死者,他还是强打精神,打算把哥哥的后事料理干净。
    就在当天晚上,出了些事。河滩的风俗,死者头七期间,是在家里的灵棚里摆放的,灵棚里头有贡品香烛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支蜡烛莫名其妙的掉到了尚未封棺的棺材里,连棺材带尸体,一起烧了起来。
    哥哥被烧着了之后,冒出来的烟就跟墨似的,一道一道黑烟经久不散,在半空缠绕盘旋。也就是看到这一阵阵黑烟,弟弟心里突然起了疑,他哥哥虽然残疾,不过身体一直还好,以往过去都没听说有什么要命的病。
    弟弟去找嫂子问,但嫂子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弟弟越来越怀疑,立刻扑了火,又报了官。
    无巧不成书,当时的县官两袖清风,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断案如神。经他询问查访外带审讯,哥哥的媳妇熬不住,交代了串通奸夫谋害亲夫的罪行。
    从那以后,死去的尸体如果意外被烧了,而尸体又冒出来浓浓的黑烟,人们就说,这个人死的冤,怨气太大。
    这些神神鬼鬼的传闻,我早就听过,一直都没当回事,可是现在看着费仲身上冒出来的浓浓的黑烟,我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呼!!!
    这一片一片盘旋在火团上方的黑烟,骤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牵引到了一处,黑烟滚滚,哗的一下,缩成了三尺见方的一团。
    此时此刻,这一团黑烟几乎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洞,我们四个人站在后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在这些黑烟凝聚到一起的瞬间,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抱柳村的时候,费仲把我和小白强行拖入了幽冥之地,世间和幽冥之地,有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只有费仲能够掌握。那是我这一辈子经历过的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所以,根本无法忘记。
    而这一刻,我能感觉出来,这团黑烟里,散发着幽冥之地的气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费仲果然还没有彻底的灰飞烟灭,以他的本性,即便被烧成灰,也得硬拉着我们几个垫背。
    “快走!”我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了,带着他们三个就想要跑。
    轰!!!
    转眼的功夫,那团只有三尺见方的黑烟,好像胀大了无数倍,把冰窟入口之外的一片空间都给占满了,我们不管往哪儿跑,似乎都逃不脱这团黑烟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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