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药很诧异,而周鸭子家的人不仅诧异,并且畏惧,他们跟这个“活死人”动了手,几乎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四个人就被打的人仰马翻。都是走江湖的,只要一过招,彼此的实力已然清楚。
    四个周家的汉子不断的开始后退,那个活死人好像真的彻底活过来了,站在原地淡淡的看了四个人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活死人一走,四个汉子肯定不敢追,能从活死人手里捡条命已经是万幸。
    我也看的很清楚,那个活死人看上去只是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然而却快的惊人,我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活死人几乎已经走的看不见背影了。
    “今儿个算是栽了!”为首的周家汉子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沮丧,呆了半天,才回过神,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三个先回家,我得马上乘船南下,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金爷。”
    我知道,他们四个人今天的事情算是办砸了,而且砸的这么诡异,必须要跟金不敌有个交代。
    剩下的三个人答应了一声,立即在这儿分手,为首的汉子朝南走,其余三个人则要回周家的老巢。
    我和老药肯定得跟着这三个人,他们一走,我们暗中尾随。周家四个汉子里面,为首的那个经验最丰富,他不在,我们俩也跟的轻松一些。
    只不过陆路不比水路,走水路还能装着同船而行,走陆路就没那么方便,反正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没把人跟丢。从这里到周鸭子家的山门,足足一百五六十里,走了三天,第四天的晌午,终于到了目的地。
    周家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家族,周家本家的嫡系连同旁支,男女老幼一百多人都不止。老药耐不住了,一到这儿就想装神弄鬼,我拦住了他,周家毕竟是三十六旁门的一支,和百草村不同,得把一切都弄清楚了,才方便行事。
    俩人就在周家的附近等到天黑,老药溜到村子里去摸一下地形。黄皮子在民间也叫偷鸡贼,就因为身形灵动,来去如风,老药虽然岁数大了,当年偷鸡摸狗的本事一点没撂下,无惊无险的在村子里来回兜了好几圈,顺便还到各家各户的窗户底下偷听人家说话。
    这一圈摸下来,老药就对村子熟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次你不用客气。”我跟老药说:“这一大家子都是挖人家祖坟的,只要你能不受天罚,逮住他们就狠狠的减他们的寿。”
    “包在我身上。”
    我们俩一直等到夜深人静了,才悄悄的进了村,然后躲到周家的祖祠里面。不用多问,虽然周家的始祖不是周鸭子,但光大门楣的却是他,所以,祖祠里主要供的祖宗就是周鸭子。在乡下,如果不是遇到祭祖的日子,祖祠一般是不进人的,我和老药躲到一个角落里,呆到天亮。
    天亮之后,我有点困,叫老药把风,我打了个盹。到了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冒起了炊烟,我们俩人做好了所有准备,老药就故意弄出些动静。
    动静一大,果然就引来了人,老药搞这些神叨叨的事情最在行,附到正堂里供奉的周鸭子的神像上,被引来的人一看见就差点吓尿,连滚带爬的出去喊人。
    祖祠出了事,那可不是小事,随即,村子里呼啦啦的过来二三十人。老药等的就是这一刻,装模作样就开始演戏了。
    果不其然,祖祠的神像一发话,所有人全都傻了脸。三十六旁门的人平时坏事做尽,笃信鬼神,是求个心安,而周家则更甚了一层,常年和古墓阴尸打交道,每次做活都得祈求祖爷保佑,对鬼神信的更深。
    一群人亲耳听到祖祠里年年供奉的祖宗神像竟然开口说话,呼啦啦跪下一大片,有人急匆匆的出去叫人,这一次,整个周家的人络绎全部赶来。
    话说回来,村子里大半的人不敢造次,跟着众人一块儿跪到了祠堂大院里,只有几个愣头青年轻气盛,还不怎么相信祖爷显灵的事情。
    “咱们的老祖宗若是真能显灵,那早该显灵了吧,何必等到今天?”
    我躲在祖祠的后面,听见有人在质疑,如果我没听错,这个人应该是我们跟随了一路的三个汉子其中的一个。
    “我倒要看看,这泥塑的泥胎怎么会开口说话!”这个汉子有点不信邪,不顾其他人的阻拦,绕着周鸭子的神像就转了好几圈。
    几圈转下来,什么都没发现,汉子悻悻的退回去。他的脚步还没站稳,附在神像上的老药就说话了。
    “放肆!!!”老药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颇有几分威严,震的整个祠堂嗡嗡作响:“你还敢在这里搬弄是非!前几日,你去做什么了!?你知道你挖开的那座坟,是什么人的坟吗!若不是我庇佑你们四个,你们早就死在坟地了!”
    “这!这!!!”这个汉子当场大吃一惊,他们去挖那个活死人的坟的时候,自以为隐秘之极,外人不可能知道,而且,那个活死人的的确确是放了他们四个人一马,老药这番话一说出来,汉子心里就怯了,噗通跪倒在地:“老祖宗……”
    “周家的后代,如今是愈发有出息了!”老药也知道,这帮人没有百草村的村民那么好糊弄,如果不来个下马威,怕是压不住有些人,所以,他把自己深更半夜趴窗户偷听来的各家的私房话全都甩了出来,大事小事鸡零狗碎。
    周家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这些原本不可能传出去的话,如今被老药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虽然没有点名,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但一大群人心里越来越虚,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老药看着把这帮人都震住了,这才转开话题,依次赏罚。实话实说,老药这个老家伙,心很软,我已经交代过,周家是三十六旁门的人,做的又是伤阴德的缺德事,叫他不用客气。但老药没那么狠的心,罚来罚去,只挑了些人,每个人罚了半年到一年的阳寿。
    这一折腾,又折腾到了大半夜,周家的人依次退出祠堂,过了好半天,等人全都离开,我才悄悄从外面翻了进来。
    “这次收获不小。”老药拿着那张写帐的黄表纸,乐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粗略算算,总能落到手里十年的阳寿。”
    “见好就收吧,这种事情真不能多干,就算村里的人看不穿你,老天可是瞅着你呢。”我一边和老药说话,一边就小心的查探祠堂外面,只要周家的人真的都走远了,我们俩就要迅速离开村子,以免夜长梦多。
    “别瞅了,他们都走了。”老药把黄表纸揣起来,小眼睛一闪:“咱们也走吧。”
    俩人迈步就要从窗户翻出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一扒窗户,就觉得心里不怎么舒服,毫无来由的直冒虚汗。我正没主意,身后陡然间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们冒我的名,罚我子孙的寿,现在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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