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雪盈盈一笑,点着妹妹的额头道:“他还很小,今后你这个做小姨的可不许欺负他。”
    公孙月用力的点点头:“取名了吗,他叫什么?”
    “他叫殊殷。”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美貌温柔的女子期待道:“‘殊’字取自殊途之意,‘殷’字乃鲜红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和紫炎希望他此生都与邪魔无缘,手上不沾染任何鲜血,一辈子都不必在世人的骂声中度过,能够安安稳稳,快快乐乐。”
    “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公孙月也期待道:“这小子可真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爹爹是倾醉台的主人,娘亲是尽梅宗的宗主,小姨还是这天下男人都不敢招惹的我!啧啧,今后谁想欺负他,不得掂量掂量?”
    公孙雪被她逗乐,连声道:“得了吧!”
    “嗨!”公孙月正色道:“你还不信了是吧?我今儿还就得摆明了告诉你,我是他小姨,今后若是谁敢欺负他,先别提你们两个,我就是血溅三尺也一定会保护他!”
    她说的铮铮有声,坚定的好似雷打不动一般。
    公孙雪也正色道:“殊殷不曾出生前,这事儿你给我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说出去。”
    报信弟子的复述稍稍一顿,沈子珺低着头,沙哑的声音都微微颤抖着:“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报信弟子无声的哭泣着,哽咽着道:“后来…后来公孙月前辈……为了保护姐姐公孙雪和江峰主真的血溅三尺……还救了他两次,一次她还活着,一次是她死后。”
    “出什么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终于崩溃的吼出来,沈子珺再也保持不住自己的冷静。
    周围弟子也是急不可待,着急道:“怎么回事,你快说!殊殷他究竟怎么了?!”
    那弟子滚烫的泪水瞬间崩出,皱着整张脸大声骂道:“千刀门果然是挨千刀的,哪怕是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愤!他们见江峰主一点点把事情查出来,还发现他就是江紫炎的儿子,竟趁着江峰主崩溃不防的时候突然偷袭,打算杀死他后连我们也一并除去,等浅阳尊问起,就说是被公孙月前辈所化的厉鬼所害!”
    他嚎嚎大哭着:“而在他们偷袭的时候,公孙月前辈替江峰主挡去了!而她……灰飞烟灭!”
    沈子珺脚下一个踉跄,喃喃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打这个赌的……要是不打,就不会这样。”
    那名弟子用袖子抹着泪:“公孙月前辈最后用手摸着江峰主的脸,流着鲜红的泪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死了,要是知道你还活着,我一定不会化成厉鬼作乱。你就不会知晓这一切,就能像姐姐期望的那样,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姐姐和姐夫很爱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毁了你。’”
    在场之人仿佛都能听见公孙月自责忧愁的声音,不禁个个都又怒又哭,大骂道:“这个挨千刀的千刀门到底做了什么,才顶替了倾醉台?!”
    第72章 命中注定(三)
    当年, 公孙雪身怀有孕之事,除了江紫炎和公孙月之外, 再无第四人知晓。
    也幸亏她瞒着,还未出生的江殊殷,才能有机会睁开眼看看, 这多姿多彩的天下。
    冯融为倾醉台的佣人所生,与江紫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两人是一起长大的一对好友, 从小吃一碗饭、穿一条裤子,不管去到哪里都是结伴同行。也因如此世人都称冯融为江紫炎的心腹, 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殊不知,正是这位让江紫炎无比信任的好友、心腹——亲手杀了他。
    “阿雪, 我与小融要去一趟苍海城, 很快就回来。”俊美的男子身着一袭猎猎红衣,尊傲的犹如天空中巨大红日。
    公孙雪和公孙月一同坐在床上,缝着手中的小衣, 对他微微一笑:“去吧,路上小心。”
    男子邪魅的桃花眼灵动一转,倨傲似火的红衣一扬, 弯着腰凑过来顽劣的眨眨眼:“要我带些东西回来吗?是桂花酥还是小糖人?”
    公孙雪用手指推开他的头, 别过脸:“是你自己要吃吧!都要当爹的人了, 还那么贪吃, 可别带坏殊殷!”
    江紫炎漂亮的睫毛微微弯着,时不时颤一颤,无辜道:“我吃我的, 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美貌女子瞅他一眼:“你不得做榜样吗?”
    尊傲男子忽地一下跳开,漂亮的桃花香愈发无辜:“我不依!”他百般委屈的嚷嚷着:“这小子出来,就要委屈我了?他这还没出来呢,你就偏他不偏我!要是等他出来,这家里还有我的地盘吗?”
    说着说着,竟越说越委屈,伸手抢走公孙雪手中的小衣,藏在自己怀中,又得意又霸道:“你只许帮我做,不许帮他做。那么多绣娘呢,缝他一个的也够这小子穿一辈子。”
    公孙雪手中的小衣被他一把抢去,又气又好笑:“你多少岁了,还跟一个孩子计较?拿过来。”
    拍着胸口处藏着的小衣,江紫炎笑着推开门溜出去:“我那件红色的斗篷坏了,你帮我缝缝,至于这个……等我回来再说吧。”
    看着他溜出去的红色影子,公孙月忍不住笑起来:“姐,你今后要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真是辛苦啦。”
    然而此次江紫炎一去,便再也没回来。
    痛不欲生的公孙雪同妹妹一同赴往苍海城寻找他,却中了冯融的圈套,修为暂失。
    那时冯融是这样对她说的:“我始终是恨江紫炎的,恨他的相貌、恨他的出身、恨他貌美如花的夫人。”
    “每每与他同时出现,我总觉得他和我之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一个是主人,一个是佣人!明明是同一日出生,却偏偏差距如此之大。”
    滔天的嫉妒促使他亲手设计杀了自己的弟兄,也造成了公孙月为救姐姐而离世。
    公孙月离世之时,满身雪白的衣裳都被鲜血染红,凄艳的犹如一件至美的嫁衣。虽然没了修为,但她仍旧孤傲的屹立着,大声笑着:“好个狼心狗肺的奴才,你即便杀了姐夫,不也是倚仗着和他的关系夺得的权力。只凭这一点,你还有什么资格与他相比?呸!还想娶我为妻,我即便是给姐夫做小,也不稀罕你这种狗东西!”
    至于公孙雪只能泪流满面的趁着妹妹与他纠缠的时候,逃离现场藏入苍海城内。
    冯融的城府非常之深,除去江紫炎和公孙月后他骗公孙雪出倾醉台,又利用自己与江紫炎的关系,伪造遗言揽下倾醉台的大权。同时在做这些事时,为防止事情败露,他派心腹把守苍海城,绝不许公孙雪逃出将此事说出去。
    几月后,冯融大权在握。下定心要除去藏在苍海城中的公孙雪。
    但唯恐遭人怀疑,他施法伪造天灾,让人到苍海城中留下传言,说城内有妖物作祟,倘若不除瘟疫即将四处扩散,打算借百姓之手,除去修为还未恢复的公孙雪。
    苍海城内的百姓惧怕传言成真,果然上当,日日夜夜搜索着城内的可疑之人。
    殊不知公孙雪在几日前生下一名男婴,她知晓自己在劫难逃,唯恐怀中尚在襁褓的孩儿被人发现。只好抱着他去到恨河边,将他放入木盆中。
    公孙雪抱着木盆立在冰凉刺骨的水中,撕下自己的衣裳,咬破手指颤抖的写下儿子的名字和生辰。又将当初江紫炎送与她的定情信物——一块系有金色穗子的玉佩放入木盆中,摸着贪睡可爱的幼童哭道:“倾醉台势力庞大,如今被冯融霸去……娘不希望你为我们报仇,你是斗不过他们的。殊殷,娘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哪怕不是修真者,做个普通人快乐度过百年,也足够了。”
    洁白无瑕的衣裳在水中飘舞着,女子痛苦的弯下腰,一手捂着嘴泪流满面:“殊殷对不起……我们不能陪在你身边,愿上苍怜悯,你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护你,真心待你的人。”
    将娇娇小儿独自放入木盆中随水而去,是生是死都不在意料之中。公孙雪也知道理,可若是不将他送走,他与江紫炎眉眼十分相像,留在苍海城中犹如身处龙潭虎穴,终究唯有死路一条。
    因而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只能将他送走。
    轻轻将酣睡盆中的小儿放下,她捂着嘴大哭着将他送走,泪眼婆娑的看着装着他的盆越来越远,直至在她眼前消失不见,公孙雪在水中弯着腰放声痛哭——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母亲亲手送走孩子更叫人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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