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62.虽然老，但是管用
“妈，妈，救我，救我啊——”
卢雪曼哇哇地哭叫起来，再没有之前的无耻狡诈，整个人狼狈不堪，撕打之间穿的漂亮裙子都被掀得露了底。
男人们纷纷掩面。
但许文丰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贱人，活该！”
赵素梅哆嗦着嗓子问了一句，“曼曼，之前你说有点冷，要洗澡暖暖。其实是出门去了吗？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儿？”
卢雪曼心头一个咯噔，显然这是怀疑上她了。
只能扭着脑袋，：“妈，我都说了，你为什么也不相信我？呜呜呜……她要户口本，我，我也有事儿找她商量，之前我不是……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本来想好好跟她说的，谁知道她上来就打我，把户口本都抢走了，呜呜呜……”
卢雪曼没说的是，李悦薇的确拿走了户口本，但是为了救李乐离开了咖啡厅，还是把那个重要的遗物行李箱给留下了。她又气又恼，当场想都没想什么，就直接把那个行李箱扔进了河水里，直看到箱子飘远沉了底，心头爽了一把，才赶回了家。
赵素梅觉得女儿没必要骗自己，回头就向警察求助。
他们这儿闹得实在不像样子，院长也跟警察提了个醒。
警察叔叔双双上前，将两个女孩拉开了。
年轻的警察还劝说李悦薇，“你要是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就好，我们肯定会依法办事，秉公处理的。”
听这口气，似乎都对卢雪曼做下的那些事儿，很有些谱儿了。
“你现在要是再打她，其实更是便宜了她。”
李悦薇脑子里闪过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木然。
她想起来了，前一世李乐出事时，卢雪曼前前后后的那些表现……李乐溺水现场，是卢雪曼第一个发现，叫求救的。事后大家都忙着找人，卢雪曼却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觉，被叫起来时还一脸的不耐烦……卢雪曼背着人，暗骂李乐是“死小鬼”……李乐出嫔那天，卢雪曼还在一边偷偷嗑着瓜子，看小说看得呵呵直乐……
当然，卢雪曼一直在人前伪装得很好。她当时以为，卢雪曼毕竟是李乐的亲姐姐，不至于那个态度，觉得也许是自己眼花了，感觉错误，一直没有细思这些细节。
可惜有些事情，发生质变之前，都可以从一些细小之处，看出端倪了。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的她没有任何识人阅人的经验，懵懂的感觉，让她错失了太多太多。
卢雪曼抱着赵素梅就诉委屈，“妈，她冤枉我。呜……我本来是要跟她好好谈的，你看你看……她一见我，就对我大打出手，我，我身上都是伤……我是怕被你看出来，才去洗个热水澡，想着可以消消肿……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小乐会出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也是她姐，我平日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小乐的，你都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害他……”
“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跳下阴井去救他的啊……”
李悦薇从思绪中回来，再听到这些话，一股气瞬间又直冲脑门儿，简直忍无可忍。
小乐现在还生死不知地躺在手术台上啊！
“小薇——”
许文丰吓得叫出声，就见姑娘突然跟点了炮仗似的，又冲向了卢雪曼。那模样，就像从地狱蹦出来的女罗刹，上阳间来索命了。
周围人全上前要阻止。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滚轮的声音，和着急促的脚步声，直直朝嚣闹的人群奔来。
“小薇，冷静。”
这一道声音，低沉有力，虽然还因为病中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却是在一片嘈杂叫闹声中，直直传进了李悦薇的心里。
她不想理睬，她现在只想狠狠教训卢雪曼这个卑鄙的贱人。
“小薇，小乐还需要你。”
屠勋不得不又扬声唤了一句。
两个警察忙将小姑娘的双臂抓住，双双都有些暗惊，这丫头一段时间不见，不仅变瘦了，漂亮了，看着小小的样子，没想到力气竟然惊人的大。
李悦薇几乎目眦欲裂，眼中是蓄积了两世的愤怒和悲切，不甘心，要报复。
“小薇……”
屠勋将轮椅滑到女孩身后，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握住了姑娘紧紧的小拳头，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打着吊瓶，阿望跟在旁边，要一手把着轮椅，一手扶着晃荡不停的吊瓶，看得周人眉眼都是一紧。
这男人，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赶来蓉城了。
女孩整个绷紧的身子，突然放松了一点。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直觉本能地想要去依赖，可是一个更响亮的声音狠狠地砸在她心上。
不能依赖！
她一下甩开了那只大手，转过身。
整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额头上青筋突突，紧抿的唇角渗出丝丝血痕，双眉紧皱，那里似乎藏着极深极深的情绪，压着沉重得无法解除的心结。
屠勋觉得心口沉闷，看着女孩黯沉的眼眸，“小薇，别担心，小乐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医生正在跟院长交涉着什么，口音是很明显的京腔。院长脸上有些惊讶，看了屠勋这边一眼。
屠勋正跟女孩说，“陈大哥是秦伯的大弟子，主修的是外科。我带他来看看小乐的情况。”
他点了点头，陈大夫便跟着院长身边的那位主治进了手术室。
女孩的目光终于眨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慢慢松散开，再看向屠勋时，像是从噩梦中苏醒的样子，眼底里迅速浮起一层晶亮的光，却紧紧悬在眼眶里，要坠不坠，更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到了骨子里。
他轻叹一声，复又去握她的手。
“小薇，小乐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人的命，谁能保证呢？
李悦薇心里想笑，可是面对这个男人时，她心里那片前世累积的、对这个现世的失望、遗憾的凉薄之心，梗在喉口，无法真正牵起唇角，故做不在意。
她是在意的，比她自己想像的都要在意他说的话，他做出的承诺。
“真……的？”
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旁人几乎听不见。
但他听见了。
“比珍珠还真。”
“真老套。”
“虽然老，但是管用。”
她突然笑破出声，却化成一片滚滚热泪，泪水顺着双颊，打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上。
四目相对，她隔着水光看他，看得并不真切。只感觉到抓着她的手的大手，很有力，很温暖。让她在这场暴雨季里，终于没有那么恐惧，那么迷忙，那么无助了。
……
夜深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李悦薇在医生的示意下，轻轻走进了手术室，看到了手术台上的小家伙。
李乐双眼半眯着，将醒未醒的模样。
本来这模样该是多么软萌可爱啊，此时看在李悦薇眼里，全是心疼不舍，和沉沉的后怕，怕自己再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都会化成美梦的泡影，消失无踪，让她跌回前世无法挽回的追悔里。
“小乐，小乐，我是姐姐。”
她抓住小家伙的手，很冰，只有一点点温度。
呼吸器里，亮起一片白雾，显然是小家伙想要说话。
她凑近到他唇边，约约听到了，他在叫她，“姐，姐……不……哭！”
只听清了两个字时，她已经泪如雨下，不能自矣。
看到这一幕，医护人员们纷纷退离，只留下了主治大夫。
陈医生出来后，说了情况，表示孩子已经没事儿，只要好好休养便可，至于心理问题，日后再多多观察治疗。只是对于听结果的人，陈医生更担忧，“阿勋，你这样子太胡来了。我刚才已经让院长给你准备icu了。这里我来看着，你先回病房里好好休息。”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吊瓶，一脸的不赞同，“先好好把吊瓶的药打完再说。还有，必须吃点东西。”
屠勋注意力一多半都还在手术室里，这会儿有听也当没见了。
阿望道，“陈医生您放心，早上小薇小姐做的粥，还有剩不少，回头热热就能吃。”
陈医生听得一阵叹息。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早上才分手，这晚上就又追着来见。唉……
他也不好多说人家的私事儿，况且还是男女这事，只得去张罗男人住院的事儿了。本来以屠勋当前的情况，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但他死活不管周人劝说。就趁着屠老爷子把老太太押回了家时，直接上了飞机。
屠勋回头又想找警察问情况，但此时警察已经做完了笔录，先行离开了。
他只得问许文丰情况，许文丰一五一十全说了，尤其是关于卢雪曼的调查问题，“真特么的邪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种颠倒黑白、空口白牙的小丫头，她明明跟我和小乐撕逼了一阵儿，跑掉的。小乐要不是为了追她，怎么会掉进阴井里？！妈的，要我不是男人，我特么也想像小薇一样，上次掴这贱人几巴掌了。”
“哦，哥，你放心。这事儿我全都告诉警察同志了，一句没拉下。她说什么非礼，我呸他丫的！就凭她那黑心烂肠子的下作样儿，我会看上她。嘿，正好，回头她要真能找到那些仗义的群众，正好也可以帮我们作证，她早就看到小乐了，别想把关系弊清。”
“哈哈，还有还有啊哥，她竟然敲诈小薇二十万。真不知道这妞儿怎么长脑子的？她敲诈的信息还留在我们电脑里，回头我就把证据拿到警察局，看她还能怎么狡辨。”
屠勋听了半晌，拧眉道，“小乐是怎么掉进阴井的？”
他只关注这个问题。
许文丰愣了一下，内心一片哀嗷，哎哎哎，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逃过他哥的真真法眼哇！
头一垂，直接认错，“哥，是我不对，当时不该带着小乐一起出来。可是，事情是他先发现的，他有多向着他姐，你也都知道。那时候要是不让他跟着，以这小子的倔脾气一点儿不输他姐，一定会闹天闹地地跑出来，到时候方婶更拘不住他。”
“哎，幸好大黑跟着。”
“另外，有件事儿不知道哥你知不知道？就是小薇每次将小乐交给我时，总要一再强调不能让小乐碰水，不拘是游泳池还是大河小溪，都不准小乐靠近。就像是……”
这感觉，挺邪乎儿的！
“小乐还告诉我，他姐从半年前开始，就一直提醒他，绝对不能去水多的地方。甚至连大型的洗衣机，都不让他靠近。”
“小乐说，他也不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后来小薇去帝京找你，小乐突然就想要学游泳，我还有些奇怪。但小家伙很坚持，我……我也就由着他，带他去学了几次游泳。目前，就只学会了踩水……”
医生之前也表示，好在孩子似乎是会一些水，才能在掉进阴井后的第一时间，努力自救。也好在有护卫犬在旁支援，才使得小家伙没有被冲进阴井洞里，为救后，一直坚持着等待救援。
会水，身旁有助力，这两项是孩子生还的重要决定性原因，一件不能少。
“你说什么？”
突然，女孩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就见李悦薇睁着大大的红眼睛，震怒地看向许文丰，下一秒箭似地冲上来，一把抓住许文丰的手大吼。
“许文丰，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竟然带着小乐下水。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我弟弟啊？你知不知道，他不能碰水，绝对不能碰水，他会死的啊！”
“这……小薇……”
“小薇，冷静点。”
屠勋想要抓住女孩，女孩却在第一时间本能地躲开了。这也是他训练的结果，此刻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了。
“冷静，这种时候你叫我怎么冷静啊？等到他把我弟弟害死了，我才能冷静吗？那个时候，谁来赔我小乐的命，谁来啊？你们怎么都那么自以为是？”
“凭什么？就凭你们有权有势，就可以轻易左右别人的命运吗？”
“许文丰，你这个自大鬼，亏小乐还把你当哥哥了，你竟然这么不负责。”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该把小乐托付给你，让你这么胡来。”
“差一点，我差一点就没有弟弟，你懂不懂啊——”
卢雪曼哇哇地哭叫起来，再没有之前的无耻狡诈，整个人狼狈不堪，撕打之间穿的漂亮裙子都被掀得露了底。
男人们纷纷掩面。
但许文丰毫不客气地骂了一句，“贱人，活该！”
赵素梅哆嗦着嗓子问了一句，“曼曼，之前你说有点冷，要洗澡暖暖。其实是出门去了吗？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儿？”
卢雪曼心头一个咯噔，显然这是怀疑上她了。
只能扭着脑袋，：“妈，我都说了，你为什么也不相信我？呜呜呜……她要户口本，我，我也有事儿找她商量，之前我不是……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本来想好好跟她说的，谁知道她上来就打我，把户口本都抢走了，呜呜呜……”
卢雪曼没说的是，李悦薇的确拿走了户口本，但是为了救李乐离开了咖啡厅，还是把那个重要的遗物行李箱给留下了。她又气又恼，当场想都没想什么，就直接把那个行李箱扔进了河水里，直看到箱子飘远沉了底，心头爽了一把，才赶回了家。
赵素梅觉得女儿没必要骗自己，回头就向警察求助。
他们这儿闹得实在不像样子，院长也跟警察提了个醒。
警察叔叔双双上前，将两个女孩拉开了。
年轻的警察还劝说李悦薇，“你要是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就好，我们肯定会依法办事，秉公处理的。”
听这口气，似乎都对卢雪曼做下的那些事儿，很有些谱儿了。
“你现在要是再打她，其实更是便宜了她。”
李悦薇脑子里闪过什么，表情突然变得木然。
她想起来了，前一世李乐出事时，卢雪曼前前后后的那些表现……李乐溺水现场，是卢雪曼第一个发现，叫求救的。事后大家都忙着找人，卢雪曼却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睡觉，被叫起来时还一脸的不耐烦……卢雪曼背着人，暗骂李乐是“死小鬼”……李乐出嫔那天，卢雪曼还在一边偷偷嗑着瓜子，看小说看得呵呵直乐……
当然，卢雪曼一直在人前伪装得很好。她当时以为，卢雪曼毕竟是李乐的亲姐姐，不至于那个态度，觉得也许是自己眼花了，感觉错误，一直没有细思这些细节。
可惜有些事情，发生质变之前，都可以从一些细小之处，看出端倪了。
说来说去，还是当初的她没有任何识人阅人的经验，懵懂的感觉，让她错失了太多太多。
卢雪曼抱着赵素梅就诉委屈，“妈，她冤枉我。呜……我本来是要跟她好好谈的，你看你看……她一见我，就对我大打出手，我，我身上都是伤……我是怕被你看出来，才去洗个热水澡，想着可以消消肿……呜呜……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小乐会出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也是她姐，我平日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小乐的，你都是知道的，我怎么会害他……”
“就算是拼了命，我也会跳下阴井去救他的啊……”
李悦薇从思绪中回来，再听到这些话，一股气瞬间又直冲脑门儿，简直忍无可忍。
小乐现在还生死不知地躺在手术台上啊！
“小薇——”
许文丰吓得叫出声，就见姑娘突然跟点了炮仗似的，又冲向了卢雪曼。那模样，就像从地狱蹦出来的女罗刹，上阳间来索命了。
周围人全上前要阻止。
正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滚轮的声音，和着急促的脚步声，直直朝嚣闹的人群奔来。
“小薇，冷静。”
这一道声音，低沉有力，虽然还因为病中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却是在一片嘈杂叫闹声中，直直传进了李悦薇的心里。
她不想理睬，她现在只想狠狠教训卢雪曼这个卑鄙的贱人。
“小薇，小乐还需要你。”
屠勋不得不又扬声唤了一句。
两个警察忙将小姑娘的双臂抓住，双双都有些暗惊，这丫头一段时间不见，不仅变瘦了，漂亮了，看着小小的样子，没想到力气竟然惊人的大。
李悦薇几乎目眦欲裂，眼中是蓄积了两世的愤怒和悲切，不甘心，要报复。
“小薇……”
屠勋将轮椅滑到女孩身后，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握住了姑娘紧紧的小拳头，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打着吊瓶，阿望跟在旁边，要一手把着轮椅，一手扶着晃荡不停的吊瓶，看得周人眉眼都是一紧。
这男人，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还赶来蓉城了。
女孩整个绷紧的身子，突然放松了一点。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直觉本能地想要去依赖，可是一个更响亮的声音狠狠地砸在她心上。
不能依赖！
她一下甩开了那只大手，转过身。
整张小脸绷得紧紧的，额头上青筋突突，紧抿的唇角渗出丝丝血痕，双眉紧皱，那里似乎藏着极深极深的情绪，压着沉重得无法解除的心结。
屠勋觉得心口沉闷，看着女孩黯沉的眼眸，“小薇，别担心，小乐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医生正在跟院长交涉着什么，口音是很明显的京腔。院长脸上有些惊讶，看了屠勋这边一眼。
屠勋正跟女孩说，“陈大哥是秦伯的大弟子，主修的是外科。我带他来看看小乐的情况。”
他点了点头，陈大夫便跟着院长身边的那位主治进了手术室。
女孩的目光终于眨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慢慢松散开，再看向屠勋时，像是从噩梦中苏醒的样子，眼底里迅速浮起一层晶亮的光，却紧紧悬在眼眶里，要坠不坠，更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到了骨子里。
他轻叹一声，复又去握她的手。
“小薇，小乐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人的命，谁能保证呢？
李悦薇心里想笑，可是面对这个男人时，她心里那片前世累积的、对这个现世的失望、遗憾的凉薄之心，梗在喉口，无法真正牵起唇角，故做不在意。
她是在意的，比她自己想像的都要在意他说的话，他做出的承诺。
“真……的？”
她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旁人几乎听不见。
但他听见了。
“比珍珠还真。”
“真老套。”
“虽然老，但是管用。”
她突然笑破出声，却化成一片滚滚热泪，泪水顺着双颊，打在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上。
四目相对，她隔着水光看他，看得并不真切。只感觉到抓着她的手的大手，很有力，很温暖。让她在这场暴雨季里，终于没有那么恐惧，那么迷忙，那么无助了。
……
夜深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李悦薇在医生的示意下，轻轻走进了手术室，看到了手术台上的小家伙。
李乐双眼半眯着，将醒未醒的模样。
本来这模样该是多么软萌可爱啊，此时看在李悦薇眼里，全是心疼不舍，和沉沉的后怕，怕自己再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都会化成美梦的泡影，消失无踪，让她跌回前世无法挽回的追悔里。
“小乐，小乐，我是姐姐。”
她抓住小家伙的手，很冰，只有一点点温度。
呼吸器里，亮起一片白雾，显然是小家伙想要说话。
她凑近到他唇边，约约听到了，他在叫她，“姐，姐……不……哭！”
只听清了两个字时，她已经泪如雨下，不能自矣。
看到这一幕，医护人员们纷纷退离，只留下了主治大夫。
陈医生出来后，说了情况，表示孩子已经没事儿，只要好好休养便可，至于心理问题，日后再多多观察治疗。只是对于听结果的人，陈医生更担忧，“阿勋，你这样子太胡来了。我刚才已经让院长给你准备icu了。这里我来看着，你先回病房里好好休息。”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吊瓶，一脸的不赞同，“先好好把吊瓶的药打完再说。还有，必须吃点东西。”
屠勋注意力一多半都还在手术室里，这会儿有听也当没见了。
阿望道，“陈医生您放心，早上小薇小姐做的粥，还有剩不少，回头热热就能吃。”
陈医生听得一阵叹息。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早上才分手，这晚上就又追着来见。唉……
他也不好多说人家的私事儿，况且还是男女这事，只得去张罗男人住院的事儿了。本来以屠勋当前的情况，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但他死活不管周人劝说。就趁着屠老爷子把老太太押回了家时，直接上了飞机。
屠勋回头又想找警察问情况，但此时警察已经做完了笔录，先行离开了。
他只得问许文丰情况，许文丰一五一十全说了，尤其是关于卢雪曼的调查问题，“真特么的邪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种颠倒黑白、空口白牙的小丫头，她明明跟我和小乐撕逼了一阵儿，跑掉的。小乐要不是为了追她，怎么会掉进阴井里？！妈的，要我不是男人，我特么也想像小薇一样，上次掴这贱人几巴掌了。”
“哦，哥，你放心。这事儿我全都告诉警察同志了，一句没拉下。她说什么非礼，我呸他丫的！就凭她那黑心烂肠子的下作样儿，我会看上她。嘿，正好，回头她要真能找到那些仗义的群众，正好也可以帮我们作证，她早就看到小乐了，别想把关系弊清。”
“哈哈，还有还有啊哥，她竟然敲诈小薇二十万。真不知道这妞儿怎么长脑子的？她敲诈的信息还留在我们电脑里，回头我就把证据拿到警察局，看她还能怎么狡辨。”
屠勋听了半晌，拧眉道，“小乐是怎么掉进阴井的？”
他只关注这个问题。
许文丰愣了一下，内心一片哀嗷，哎哎哎，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逃过他哥的真真法眼哇！
头一垂，直接认错，“哥，是我不对，当时不该带着小乐一起出来。可是，事情是他先发现的，他有多向着他姐，你也都知道。那时候要是不让他跟着，以这小子的倔脾气一点儿不输他姐，一定会闹天闹地地跑出来，到时候方婶更拘不住他。”
“哎，幸好大黑跟着。”
“另外，有件事儿不知道哥你知不知道？就是小薇每次将小乐交给我时，总要一再强调不能让小乐碰水，不拘是游泳池还是大河小溪，都不准小乐靠近。就像是……”
这感觉，挺邪乎儿的！
“小乐还告诉我，他姐从半年前开始，就一直提醒他，绝对不能去水多的地方。甚至连大型的洗衣机，都不让他靠近。”
“小乐说，他也不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后来小薇去帝京找你，小乐突然就想要学游泳，我还有些奇怪。但小家伙很坚持，我……我也就由着他，带他去学了几次游泳。目前，就只学会了踩水……”
医生之前也表示，好在孩子似乎是会一些水，才能在掉进阴井后的第一时间，努力自救。也好在有护卫犬在旁支援，才使得小家伙没有被冲进阴井洞里，为救后，一直坚持着等待救援。
会水，身旁有助力，这两项是孩子生还的重要决定性原因，一件不能少。
“你说什么？”
突然，女孩的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就见李悦薇睁着大大的红眼睛，震怒地看向许文丰，下一秒箭似地冲上来，一把抓住许文丰的手大吼。
“许文丰，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竟然带着小乐下水。你是不是存心想要害死我弟弟啊？你知不知道，他不能碰水，绝对不能碰水，他会死的啊！”
“这……小薇……”
“小薇，冷静点。”
屠勋想要抓住女孩，女孩却在第一时间本能地躲开了。这也是他训练的结果，此刻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郁闷了。
“冷静，这种时候你叫我怎么冷静啊？等到他把我弟弟害死了，我才能冷静吗？那个时候，谁来赔我小乐的命，谁来啊？你们怎么都那么自以为是？”
“凭什么？就凭你们有权有势，就可以轻易左右别人的命运吗？”
“许文丰，你这个自大鬼，亏小乐还把你当哥哥了，你竟然这么不负责。”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该把小乐托付给你，让你这么胡来。”
“差一点，我差一点就没有弟弟，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