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勋只沉思了一秒。
    “电话。”
    阿望双手奉上。
    电话打出去,屠勋唤了一声,“爷爷,是我。”
    阿望垂下了头。
    嗯,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小姜可是继承了两个老姜的精华啊!
    ……
    休息区
    “小微微,那个袋子里是什么啊?”
    老太太嘴里吃得香喷喷,眼里还掂记着没有被打开的东西,心里琢磨着:不是说今天有点心吗?她得抠出来,多吃点儿,报昨天只吃了一顿的仇。
    哼哼!
    李悦薇正琢磨着时间到了,该去伺候爷们儿了。
    “啊,奶奶,那个,你不适合吃的。”
    老太太手太快,已经把袋子抓到面前,打开来一看,眼珠子就定住了。
    “这是……”
    黑里发亮,半透明,软趴趴的,外面裹着的应该是一层糯米粉,里面像是糯米混啥东西做的,闻起来香香甜甜的。
    “哎,奶奶,这个您真的吃不得啦!”
    一看老太太不管不顾就往嘴里喂,吓得李悦薇忙把东西抢了回来,抱在怀里。
    屠奶奶不乐意了,立即瘪起嘴,像朵打蔫儿的老菊花儿,那模样还忒有点小可爱的,看得李悦薇百味杂陈。
    心想,都说老小孩老小孩,难道爷爷奶奶都是这个样子嘛?!
    有些哭笑不得,还是小小声靠近了解释,“奶奶,这里面加了……”
    一,二,三,四,五……哦,全是男人用来补气血壮阳的东西,的确有好几味都不适合老太太吃。一吃,呃,今晚她就必须乖乖回家,准给老头子狠训半个月都别想出门玩儿了。
    “哎,我都好久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看,好香的点心了。”
    奶奶咬住了刚才拿糕点的手指头,吮了一把上面甜甜的糯米粉。
    哎玛,姑娘瞬间心软了。
    “奶奶,要是你真不嫌弃我的手艺,那,那晚点儿,下午我回去给你做些你适合吃的菊花糕。对了,你有哪些忌嘴,你身体如何,有肠胃问题吗?体质是什么样的……”
    对于老年人向来没啥免疫力的李悦薇,像在老兵疗养院里时,又哄起了老太太。
    她们这一聊上嘴儿,时间不知不觉溜过去了。
    那时候,病房先迎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
    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一手挽着时尚名包,一手提着个又大又漂亮的水果篮,出了电梯。
    她立即放下了水果篮,揉捏自己酸疼的胳膊。事实上,篮子一路上都是有人提的,只在她进了电梯之后,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诚意问题,她才摒退了跟班,前后不过几十秒时间。
    她又掏出化妆镜,看了看自己的妆容,补了下妆。
    做完这一切,她皱眉提着果篮子,想要找人询问病房号。左看右看,来得太早,又是特殊病人区域,还没有什么人,但一眼看到了正在休息区里的屠老太太。
    她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但刚举起手,又想起什么,瘪着嘴放下了手臂。
    帖着墙边儿,悄悄绕过了过去,朝icu寻去了。
    很快就找到了屠勋的病房,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时,阿望先推门走了出来。
    看到了女子时,当即身形一退,就牢牢挡在了门口,神色肃然。
    “罗小姐,现在还不是探试时间,您有什么话,我可以代为转答。”
    说着,他便直接接过了罗子燕臂弯里挎着的水果篮子,一步没让。
    罗子燕皱了下眉,抿嘴哼了一声,“我说阿望,我是来看勋哥哥的,勋哥哥都没有说什么,你挡在这里,装什么装。”
    阿望似乎见惯不怪,只道,“抱歉,这是医生的命令,否则若出了什么事,阿望担待不起。一会儿若是屠老亲自来了,看到也不好说。”
    屠老爷子!
    那可是连自家老爷子都要敬让七分的存在。
    罗子燕被一个助理这样直接打脸,气得直咬唇,差点把刚上好的妆给吃掉了。
    她一甩胳膊,跺脚,想叫嚷引人注意,又怕引来了屠老太太。老太太威望虽不及老爷子,在野影响力和派头,就是老爷子也要让三分的,尤其是老俩口是从上个世纪的革命年代一起走过来的伴侣,感情好那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并不是很待见她。
    “你,你都拿了我的水果,好歹也该让我看一眼勋哥哥吧?我,我不说话还不行嘛?这一大早地过来,这基本的待客之道你该懂的吧?”
    她心里对阿望这样的身份,根本瞧不上眼儿。觉得就是屠勋跟前的一条狗,想要依傍攀高枝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却从未想过,他们罗家能有今天,也只是托了罗老爷子当年战乱时,偶遇屠老爷子,用牛车载着人帮忙躲过了鬼子,并为此腿上中了一颗子弹。后来屠老爷子为感激当日的救命之恩,提携罗老爷子入了部队,从管马匹到管车辆的后勤兵。两老又颇谈得来,屠老更扶持老友一路从地方走到了中央,最终在帝京站稳脚跟,彻底脱农,到罗子燕也不过刚好第四代。
    相较屠家,深入国家权利机构的历史能追溯到上千年前,罗家只能算是个小小小小小徒孙儿了。
    “罗小姐,很抱歉,现在并不是探试时间。”
    对于罗子燕的狗眼看人低,阿望早就习惯了。
    他把目光移开了女人过于浓重的妆容,皱了下鼻子,重重地喷出一股气儿,这么浓的香水味儿要让老板闻到,没一会儿准得范毛病。
    他们虽压低了声,门内闭目养神的屠勋,还是听到了。
    “阿望。”
    听到唤声,阿望不得不又打开门。
    “boss,这里……”
    话还没完,一股大力冲上来。
    罗子燕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借着阿望提着篮子,不太方便,就冲进了病房。
    “勋哥哥……”
    “罗小姐,你不能进去。”
    阿望忙将手中的篮子扔在一边,追进去。
    罗子燕冲进病房,为了避开阿望的拉扯,一溜儿地冲到了病床内靠窗的那一边死角,哭叽叽的,差点就要往病床上扑。
    看着阿望要绕过来抓她,她一把抓住屠勋露在被子外的那只手臂。
    正好,这是屠勋受伤的那只手,几乎所有的吊瓶和输液袋都连在这只伤手上。
    “罗小姐,你快放开boss。”
    阿望吓了一跳,伸手要来拉。
    罗子燕如惊弓之鸟,就差一步直接钻屠勋怀里了,几乎她大半个身子都要往病床上压去。
    正在这时,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正好对上罗子燕慌急的眼。
    他俊容覆霜,眼神冰冷慑人,浑身透露着罗子燕一直很熟悉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气息。
    她把着男人手臂的手,像被扎了一下,立即松了开。身子本能拉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脚步也不自觉地往后挪,一口摒在胸口,窒闷无声。
    屋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凝窒,哪还有刚才的混乱吵闹。
    阿望正想开口,屠勋先出了声。
    “阿望,把我的早餐拿来。”
    “是。”阿望应着,又看从老鹰秒变小白兔的罗子燕,“那她……”
    屠勋微微垂眸,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
    阿望心头微讶,在男人身边做事几年,这个表情很明显是不想他过问此事。
    “哎,勋哥哥让你去拿早餐,你还愣着干什么?别饿坏了勋哥哥,到时候别怪我告到屠爷爷那里,谁也保不住你。”
    阿望冷冷地扫了罗子燕一眼,转身走掉。
    他是阻止不了boss这么想不开地要往火坑里跳,不过,只要他把外面两女人叫到场,有的是娇大小姐受的。
    等门一关上,罗子燕眼一转,忙跑到门边,把门反锁上了,提起地上的果篮子走了回来,还一副挺吃力的模样,朝着屠勋嘿嘿地傻笑。
    “勋哥哥,你,还好吧?”
    其实她有千言万语啊,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这张冰冷禁欲的脸,就说不下去。
    偏偏看着男人这样子,连穿着病人服,扭扣都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浑身除了脸,没有任何多余的皮肤露出来,这捂得严实得跟粽子似的。
    “你说呢?”
    周围一堆仪器,旁边一大台的生病维持装置,虽然没全部开启,也是随时待命的状态。罗子燕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了,小时候就碰到过一回,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足以令她印象深刻。
    “这,呵呵,我听说这回您福人有天佑,比以前都恢复得快又好。真是,真是太替你高兴了。”
    “哦,你听谁说的?”
    “就,就是听……听我爸说的,我爸是听爷爷,爷爷他……他最近不是陪屠爷爷下过棋。就……就顺便……”
    屠老爷子要是这么八卦多嘴,那屠老太太就不会现在还待在医院不走,跟他抢媳妇儿美味了。
    “我还住在icu,你高兴什么?”
    “……”
    太冷了!
    哎玛,这天,又要聊不下去了。
    罗子燕内心是一片爆雨啊,可是她又不甘心,不死心。
    想她是好不容易,在第一时间得到屠勋过敏又入院的消息,一大早跑来图表现,蹭好感度,刷刷暧昧指数的。
    每每在脑子里想着这张高冷帅爆的俊容,就克制不住女人的本能冲动。
    一旦见到当事人,所有幻想中的旖旎甜美都会被冰冻三尺,秒杀光光。
    偏偏从小到大,她拿热脸帖了无数次的冷锥子屁股,依然好了伤疤忘了疼,前赴后继地跑来——找虐!
    “那,那个……”
    “我要喝水。”
    屠勋闭上了眼,出口全是命令句。
    罗子燕看到旁边的水杯,心头一跳,又克制不住想要亲近男人的蠢蠢欲望,手伸了出去,还颤微微的。
    她完全不知道,半掩在那长长睫毛下的黑眸,寡淡凉薄。
    ……
    阿望立即找到李悦薇,目光尴尬地掠过了正吃得满嘴米糊的屠老太太,说了罗子燕的事。
    “罗子燕,那是什么人啊?”
    李悦薇听出阿望的紧张,还是很疑惑这突然冒出的人物情况。
    旁边正满嘴塞着美味的屠奶奶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给了阿望一个“责备”的眼神儿,仿佛在说“一个小丫头片子而矣,明明你们可以自己解决,还故意跑来通风报信儿,这不是存心打扰她和未来孙媳妇儿相处的美好时光嘛!”。
    阿望内心苦,一边解释,“罗小姐,算是boss的发小。两家来往不少,罗老爷子以前对屠老爷子施过恩,所以一路被扶携到现在。每逢年节,两家都有不少走动的。”
    听到这层关系,李悦薇就有些蔫儿了。
    “哦,那,既然是关系这么亲近的发小,她来探望勋哥,也无可厚非吧!”
    “小薇,你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老一辈人的情谊是老一辈的,boss他跟罗家几乎没什么私交。尤其是,他本身的身体情况,你该理解的。”
    “可是,那位小姐这是刚进去吧?要不,等一刻钟我再去提醒一下,这样更礼貌些吧?”
    自打姑娘头晚想到那个问题后,心理上就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对于屠勋的事情也再不像刚开始受伤时,那么当成“自己人”似地考虑。
    哪来的自己人呢?
    都是她的错觉。
    不管男人说的再好,自己的心有些蠢蠢欲动,上辈子的经验也告诉她:;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小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boss他是真的很危险,就怕万一……”
    “阿望哥哥,你别误会了,我也没什么立场瞎想什么。如果勋哥不愿意见,他都是成年人,他会拒绝啊!”
    这不是还有你在嘛!干嘛非要一副“离开她,就不行”的样子,这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会哎。
    李悦薇已经不接受这些男人暧昧不明的处事方法了,索性把责任都推了出去。
    阿望着急,只得又盯一眼屠老太太。
    屠老太太终于吃饱喝足,抹着嘴儿,接到阿望的目光,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孙儿的安危的,想着今儿早餐终于吃够本了,暂时就放过小心眼儿孙子一把。
    “那个,小微啊,这位小哥说的也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你去瞧瞧?奶奶这也吃饱了,得……得去办办住院手续,咱们回头再聊哈!”
    说完,就溜了。
    “哎,奶奶,我们怎么联系啊?”
    李悦薇还好心地提醒,不过老人已经没影儿了。
    阿望又催促,“小薇。”
    李悦薇抿起小嘴儿,“行吧,我去看看。”
    她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又回头看着一桌子的东西,男人的饭菜还剩着的,得提进去。
    阿望挡住了她的手,“你先去,这里我来收拾。”
    李悦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太多,甩甩手就朝病房走去。
    然而,她才走到半路,路过了护士办公室时,突然从里跑出两护士来,一个正是护士长。
    护士长看到她,脸色不虞,“哎,你们那房有警报,病房里有没有人哪?出啥事儿了?”
    闻言,阿望顾不得手上的东西,一扔就冲过了众人。
    李悦薇心头一跳。
    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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