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瓘没有闲暇管后宫之事,多那么一个女人便多一个吧,反正后宫只要不打起来就行。
    倒也是他多心了些,有母后元仲华八面玲珑,郑子歆很快便消了气,晚上也没在枕边吹风,倒是格外对造小人主动了些。
    累了一宿的高孝瓘直揉腰,瞧着天空之中满天星斗,似乎还没睡上一个时辰。
    “今儿个大起,皇上忍忍也就过去了,退了朝在小恬一会儿。”
    “嗬,崔南风把你教的好,听说他最近清闲的很?”
    “有崔总管管着司膳司,胖了些。”
    “这等忠心的人不多了啊,相合死活要为太皇太后守陵,朕倒是也劝不了他,由着他吧。安排两个机灵点的小太监跟着他,他也老了,很多时候需要照顾。”
    “还是皇上体恤,奴一会儿便去安排。”
    高孝瓘和穆梓打着趣,伸了伸懒腰往太极殿走去。
    如今朝中文官占了大多数,武官倒是没几个,也就是兵部的几位充当联络的存在。
    今天却不同,兵部大佬们也被要求参与朝会,一看就明白与昨儿的兵变有关。
    娄仲远一上朝便跪拜在中央,甚至还被五花大绑着,背上还有不少柳条。
    高孝瓘装蒜只当不明白,这位负荆请罪的意图。
    “娄爱卿,这是何意?”
    “罪臣负荆请罪,请皇上责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并无错,错在娄睿。禁卫,给娄大人松绑。”
    “臣管教无方,臣有罪啊,皇上只罚了娄睿一门,臣自知无颜求皇上开恩,看着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但请再给娄家一个机会。”
    高孝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娄家因为此次叛乱,而被踢出了元老会,娄仲远就是希望他能网开一面。
    “既然知道是网开一面只惩处了娄睿一门,那要朕如何做呢?朕如今也是战战兢兢,思前想后夜不能寐,朕曾经颁布诏令,开府家臣都推荐给朝廷,朝廷会录用他们,让他们发挥各自的长处,如今却有人带领家臣旧部来造反逼宫,这让朕觉得实在危险。再发生一次,让朕引颈待戮吗?”
    所有大臣纷纷沉默,开府被取消后,拥有家臣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但几百上千年的传统,这幕府幕僚如何能说取消便取消?有了家臣家将,自保总是可以,万一再大乱了呢。但如今这么一出上演,看样子皇上是真要严查。
    “朕仔细思量了一下,错不在大家,再说遣散家臣也需要时间,朕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朕并未限定时间。但那几位确实错了,造反就是他们的不对,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皇上圣明。”大臣们纷纷松了口气。
    “那就限定一下,一个月后,若是被查到还有私自圈养家臣门客的,别怪朕不客气。”
    话音一遍,在高孝瓘那锐利的眼神扫视之下,龙威随之奔涌而出,让大臣们纷纷胆寒。
    “臣等明白。”
    “好了,朕给了时间,接下来朕便不再重申。如今各地要以经济建设为主,让农、工都迅速发展起来,各地的治安要狠抓,对盗抢之匪徒要严厉打击。”
    “臣有事启奏,如今工部的工程实在太多,修路、架桥、水利、工坊、矿山、粮库建设都在大量开支,国库里始终没有余钱,另外吏部的官员也翻了番,皇上又提出高薪养廉。一旦遇上作战和洪涝,户部将捉襟见肘,甚至无钱可拨。所以,臣建议增加赋税。”
    高孝瓘摇摇头道:“赋税不可增加,特别是农业赋税不可增加,工商业税赋倒是可以适当的增加,如今十取一的赋税确实低了些,至于增加多少,你们户部拿出个计算结果来。另外,下面郡县反应的问题,你们要及时的总结,并且讨论其可行性,有时候郡县的官员比朝堂更了解百姓。”
    户、工、礼、刑、吏部各自禀报,大多是完成了多少计划,重点计划工程进行的如何等等事情,监察和验收了哪些工程。
    六寺也各自有事启奏,其中最重要的是叛党审问结果,这是大臣们所关心的。而高孝瓘最为关心的事,还是睿亲王负责出使南陈之事,崔瞻作为使者,路途还算不算顺利。
    朝堂上没有兵部什么事,这让段韶和斛律光等人觉得被轻视,但听着各部官员汇报的事来看,这位皇上治理国家就是挣钱、建造,跟其他高洋、高殷、高演比起来,简直就是掉进了钱眼里。
    但段韶和斛律光等一干军中元老们哪里不明白,没钱就没有军心,就没有江山,虽然如今军饷倒是补足了,甚至还有所增加,但却一直在整编,眼瞧着一支支的重步卒失去了踪影,不是解甲归田便是并入刑部,新步军只听说有,却未见一兵一卒,似乎,皇上对二人失去了信任。
    不止是二人,还有几位晋阳军元老,他们也有些不甘心。
    但比较起来,最不甘心是段韶和斛律光,他们一个代表段部,一个代表高车部。元老会居然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这不得不让他们俩难堪。
    退朝之后的偏殿。
    高孝瓘看着一干军中大佬们,眼神里有些戏谑,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等有话想请教皇上。”
    “段大人请说。”
    “臣等不被皇上所信任吗?为何兵部的步军衙门,臣等无法过问?”
    “出于保密需要,朕并非不相信诸位,朕只是觉得你们会被吓到,一旦你们说漏了嘴,很容易被其他人所知,要知道周人的奸细无处不在,在朝廷各部官员之中,特别是兵部,慕容士肃便抓到了二十几个,但你们却一无所知。”
    段韶等人确实一无所知,这话听起来不得不震惊。
    “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周人许盆意欲投靠,但却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便是从朝廷、五兵曹到地方,都有人收受了韦孝宽的贿赂,甚至还有人被收买,出卖我大齐的军机要务给周人,让我大齐平白无故的受损失。”
    看着无言以对的诸军中主帅,高孝瓘面色阴沉。
    “今日所言不可泄露,诸位都是功臣且位高权重,平常大大咧咧惯了,军务俗务也不在意,朕不可能惩治你们,若是你们不转变这种思想,朕也只好瞒着你们。”
    众大佬年纪都不算小,自然对此颇不服气,但皇上虽然年轻,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威严。
    “尔等还不服气对吧?就拿元老会来说,诸位想必都很清楚,表伯,段大将军?师傅,斛律大将军?你们俩家本不在此列,怕是你们也很清楚对不对?”
    犹如调侃,瞬息之间高孝瓘表情大变,怒吼道:“就连如此秘密之事都口无遮拦,你们要朕如何相信,你们不会泄密?你们其中有些身为家主,非要传得人尽皆知?那便没有存在的必要,那便让门阀们投票,道不同者不必与我等同谋。”
    “臣等知道错了,求圣上开恩。”
    众大佬纷纷低头认错,他们曾经在岚贵坊小聚,神神秘秘地说起此事。
    只是大佬们反复琢磨,刚才没有提元老会,皇上如何知道是酒后失言而泄露?
    但当时没有其他人,圣上如此大为光火,难道大家之中有人告密?
    高孝瓘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耳目无处不在,让他们自个去想,想破了头他们也想不明白。
    “关于娄家是否还留下,月底投票决定,诸位准备一下,高家会推荐段部和高车部加入,也会投票决定,能不能加入元老会,朕说了不算,朕可以投上一票。”
    段韶和斛律光一喜,同僚大佬们曾经保证过,只要皇上松口,便会保举他们进入元老会。
    娄仲远此时此刻很感激,他已经认定了会被踢出局,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转机,只是原本辛苦得到的常务位置,肯定要作为利益交换而易主。他倒是没有埋怨皇上,只是恨自己一时不查,被不争气的娄睿坏了娄家,八大勋贵领导者的地位。
    “谢皇上。”
    高孝瓘看着众人,板着脸教训道“回去之后,着兵部编写一套保密手册,写完之后去步军衙门取一份他们的保密手册,一同完善落实下去,何时保证不会泄密,何时让你们参与新步军的作战统帅。”
    “臣等领命。”
    众大臣纷纷跪拜离开,方才才发现,原来这位看起来很和善的皇上,近距离感受龙威是如此可怕,怪不得文宣帝要传位给他,比当初的高欢更可怕,甚至比高家任何一个皇帝都更具威严。
    对于众军中大佬们来说,皇上此番给出的信号很明显,军中有被周人收买的奸细。皇上并非不信任大家,只是大家要改一改散漫的作风。皇上还需要大家继续统帅,不止是旧军,还有新军。
    大佬们离开了偏殿,他们依旧会投机取巧,既然步军衙门有现车的保密手册,何必费些心思去想?
    似乎知道他们会来,递给他们保密手册的时候,慕容士肃面无表情地朗声说道:“皇上口谕,若违反,不分职务高低,皆一视同仁。”
    当他们看见保密手册的时候,硕大的‘保守国家秘密,维护国家安全和利益,’几个大字时,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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